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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主动|1更+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沈持意盯着筑星台的方向,往车外看了很久。
高台静立于黑夜之下,瞧不出一点波澜。
直到枝叶遮了天穹,宫墙挡了眼前,他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窗纱。
眼前再度只有四方逼仄的车厢,和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楼大人。
他刚刚听着楼轻霜平静吩咐仪仗改道,以为会看到楼饮川那一张永远冷静永远从容的脸。
却见那人垂眸不语,神色沉沉。
似乎从宫人禀报前路不通开始,楼轻霜除了绕道而行,并没有多余的动静。
分明就是这人一步三算,游刃有余地让裴家万劫不复。
也许楼轻霜早就料到了这一刻才对。
早该冷漠无情地料到这一刻才对。
可楼轻霜这是……在惆怅?
他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这人是装出来应对他人的,还是当真满腹惆怅。
他能轻易看穿楼轻霜的假面,发现这位伪君子长袖善舞玩弄人心的时刻。
他能分清楼轻霜的善与恶。
可原著里没有着墨这人的私事,他认识的木沉雪又雅如幽兰,他着实有些分不清楼轻霜的冷与暖。
一如先前提到枭王之时,他也分不清楼轻霜是不是真的在为枭王惋惜。
裴相。
枭王。
这些人都是楼饮川曾经的对手。
但也只是曾经。
成王败寇,败者万劫不复。
楼轻霜不应该得意自己的百战百胜,算无遗漏吗?
他还在犹疑不定,楼轻霜反倒先行问他:“殿下心下不顺?”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沈持意实话实说道:“有一点吧。”
“臣不传浮言,不敢妄言,不谈先前裴氏疑似毒害过殿下之事。单论此次裴氏假孕,证据确凿,而裴氏假孕的主要目的便是寻机构陷殿下……”
他看着他,“于殿下而言,裴氏失足,乃因果不爽,罪有应得。”
沈持意摩挲着怀中的暖炉。
他先前抱着暖炉总觉着有些热,此刻却又觉得这暖炉着实暖人身心。
他说:“今日我求见陛下时,在陛下书房外同裴氏擦肩而过,她和我说了一句话。”
楼轻霜无言听着。
“她同我说,若嘉太子长大成人,我今日所穿朝服,该穿在嘉太子的身上。”
沈持意知晓此言不过是裴氏膈应他的泄愤之语,他当时不曾往心里去。
他本来都快忘了。
可裴氏就这么从筑星台上落下,这本该如鸿毛一般轻飘飘的一言便化作万斤巨石,再度砸向他的心海,荡出一片又一片嘈杂涟漪。
楼轻霜和他说:“嘉太子实乃病逝。”
沈持意微怔。
他确实想过,六皇子的病逝是不是也是哪些阴谋诡计里的一步。
银,怠工延误新道修成。当时裴氏牵着嘉太子找陛下,言及太子生辰将至,思念父皇。陛下陪嘉太子玩耍了几个时辰,御史的折子次日被退回……”
“……”
男人的嗓音同车马行进的嘈杂声混在一起,一点一点滚入沈持意的耳中。
“不学无术”的太子殿下渐渐坐直,不知道怀揣着什么想法,认真将这些连御史言官都已不管的事情听进心中,把那些史书塞不下的名字记进了心里。
楼轻霜发觉了对坐之人的认真,话语一顿。
沈持意没听到声音,以为这是说完了。
他没心思装,也没必要装,当着天子宠臣的面,口无遮拦道:“陛下为什么都要压下来?”
皇帝不压,一个越不过君权的首辅又能如何翻天?
裴知节是一朝倾覆了,可倾覆的并不是宣庆帝的内阁首辅。
太子殿下揉了揉眼睛,神思恍恍。
楼轻霜没有立刻应答。
但以楼大人在外人眼中的脾性,此时没有立刻搬出君臣之道,便已经是破天荒。
他看着太子。
他之前便在看着太子。可此刻却好像刚刚才看到了太子。
沈持意已经软绵绵地靠下,一手托腮,低着头,没有瞧见楼轻霜一闪而逝的意外之色。
他连自己刚刚说什么都已经忘了,才听到这人说:“殿下慎言。”
慎言什么……?
楼轻霜又接着说:“宣庆二十一年……”
居然还有许多。
原来刚刚种种,不过前言。
沈持意又稍稍坐直了些。
上一回他们一起回宫,也是坐在太子仪仗的车驾里,这人摆着棋盘,同沈持意说着裴相如何权倾朝野,如何门生遍地,如何名满天下。
这一回他们一道回东宫,漆黑夜里,车驾里烛火晃动,这人什么也没拿,仅脊背挺立地坐在他的面前,却好似已经手握江山,一字一句说着那些其实朝内宫中都早已知晓的裴家丑闻。
坦荡朝局翻了个面,陡然成了污泥秽水。
能让楼轻霜当着他这个太子的面说出来的,显然只是明面上已经广为人知的裴家之事。
必然还有很多事情,以楼轻霜现在对外的君子品行并不适合说出口。
他听着听着,裴水芝今晨那一句话早已随着夜风与烛泪而逝,在他的心间找不出一点踪迹。
心事了却,倦意上涌。
说者有心,听者无心。
太子殿下这回是真的有点困了,渐渐垂下了头。
楼轻霜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逐渐合眼。
太子确实不是一个纨绔。
他不愿学朝局知天下,却能认真听完污秽罪恶,甚至心怀哀凄。
他怜生命骤然而逝,悯仇敌黯然退场。
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眼中观尽大小事,只是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
多情多义,随
衣服倒没什么,楼轻霜向来是能简则简,更遑论差事在身的时候。
只是起居用物上,奉砚担心自己错漏了什么,打算让楼轻霜先看一眼,漏了什么再去皇后宫中取。
结果他家公子瞧了一眼起居用物,什么也没说,却看向那一叠衣袍,沉思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居然道:“这次进宫,我从江南带回来那几套衣裳是不是也带来了?”
奉砚点头:“是,衣裳浆洗过,都好好收着。”
但也就是收着。
那些新衣都是江南上好的织金锦所裁,各个华贵惹眼,穿在楼轻霜身上自然是俊美至极的——奉砚看到的时候就很惊讶,公子怎么会有这些衣裳?
从周溢年和薛执那一打听,才知晓是公子眼疾未愈期间,那位苏涯公子购置的。公子穿在身上时根本不知晓自己穿得如此惹眼。
江南比帝都暖和许多,正月江南里能穿的衣服,正好适合春末的帝都。
那些衣裳确实极为适合现在。
但他家公子向来不讲究衣袍,都是一派素白君子之风,更不可能一改昔年作风,在东宫储君面前招摇。
奉砚便没把那几件衣裳没带来东宫。
结果他听到他家公子淡然道:“这些放回去,把那几件拿来。”
奉砚一时之间以为听错了:“公子说的是那几件颇为繁琐惹眼的衣袍吗?”
“嗯。”
“这几日……?”奉砚又问,“在东宫穿……?”
“嗯。”
奉砚:“……?”
-
寝殿内。
“——嘶!!”
沈持意低声嚎着喊疼。
乌陵冷着脸,等着蛊虫从沈持意手臂上爬出来,锁进炉中,把匕首一扔。
沈持意没等来他家乌师傅哄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卖惨无用。
他拧着眉毛,呲牙咧嘴:“我这也是没想到啊!”
“殿下出息了,我不在临华殿,殿下都学会给自己下蛊了。”
“只会这一种……”沈持意狡辩,“我这不是要去给陛下谏言,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怕暴露了我身体之事,以防万一嘛。”
他带着谏言烟州的奏折去面圣的时候,以为他今天就能下岗了,到时候成了废太子,或是陷入什么困境,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太医或是别人来探他的身体。
若是被人发现他体弱多病都是装出来的,那就是整个苍王府欺君,他哪里敢马虎?
乌陵给他白眼:“那殿下面圣完,怎么不自己把蛊虫拔出来?还搞成现在这样?”
“没机会啊!我出来就被他们送到飞云卫那了,面前不是楼轻霜就是一帮功夫不错的暗卫,哪里敢冒险做取蛊虫的事情……”
结果就是身负这个装病用的蛊虫,在飞云卫那做了一天的烟州暗账。
这蛊虫倒不会让他身体不适,只是会在心脉连接手臂处来回游走,以此做出虚浮
格有过任何怀疑——因为他确实该长成这样,谦谦君子,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良善温和。
沈持意之前以为,楼轻霜会在这种情况下,变成其他人完全预料不到的样子,是因为这人天生淡漠。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
还是说他想多了?
其实连那些惆怅之后的言辞,都是楼大人细心织就的网?
杂乱心虚纷至沓来。
沈持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乌云散去,星月高悬。
夜空潺潺星河缓缓西流,送走昨日,迎来今朝。
天刚蒙蒙亮。
沈持意被魏白山和乌陵轮番叫起床,在赖床和早点交差之间来回摇摆,最终还是妥协了。
还是早点交差。
昨夜他睡前不仅嘱咐乌陵小心,还点燃信笺喊来江元珩,让禁军统领也偷偷帮他盯着点东宫,就怕楼轻霜夜宿东宫之际,会不会发现什么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
毕竟楼轻霜昨天真的有点奇怪。
结果乌陵说楼轻霜的屋里十分平静。
楼大人似乎只是让奉砚回皇后宫中拿了些起居用物和衣裳,便自行歇息了。
沈持意迷迷糊糊起床,听着乌陵的汇报,心想,难道他想多了?
难道他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怪哉。
他今日起得早,楼轻霜起得更早。
他梳洗用膳完毕走出临华殿时,男人已经在轿辇中等着他了。
沈持意打算上车之后,自然地提个话头,以往来东宫费时费力为由,干脆在许堪那边住下几日。
虽然他不住东宫了,但楼轻霜也不住东宫。
两个人一起住许堪那,比楼轻霜住在他这让他小心翼翼来得好。
可他正打着腹稿。
却见楼大人掀开纱帘,从轿中探出身来:“殿下。”
沈持意定睛一看。
这人一身白底玄色织金锦,其上点缀着极具意境的节节墨竹,白袍墨衫,同乌发相融,如泼墨山水,繁琐不失意境,精秀不失雅致。
好看得紧。
也眼熟得紧。
正是他在榷城时为木郎买的衣裳之一。
沈持意:“?”
他当时便颇为喜欢这件衣服,时常仗着木沉雪瞧不见,时常给对方换上,自己看着舒爽。
这件衣服怎么还在!
眼下小楼大人乍然身着墨竹衫出现在他的面前,沈持意刚刚打的满肚子腹稿就这么忘了个干干净净。
“大人起得真早。”
太子殿下客套地笑了笑,装作没看见,在楼大人面前笔直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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