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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轻霜默了一会,轻轻摇头,转身又要去驾车。
沈持意轻笑。
喝完酒的人否认喝醉……这是真醉了?
他从这人手中夺过马鞭。
他想说他来吧,可是转念一想,从小体弱多病的太子不应该会擅于驾车。
他只好把马鞭藏在自己身后,点燃对应云一身上信虫的信笺,等着云一寻过来。
从始至终,楼轻霜只是无言地皱了皱眉,似是在尝试压下醉意。
沈持意坐到了楼大人身边,拿出水袋递给对方,放缓了声音问:“大人可还好?”
“殿下,”男人嗓音低沉,“云三跟上去不论发现了什么,都会把人绑回客栈以防打草惊蛇,我们早些回去,也好就云三得到的线索商议一二。”
语气平稳,思绪平整。
但这人方才逼问花魁的时候也是这样,唯有云三走了之后,驾车之时,才显露出些许不对。
沈持意一双眼睛却转来转去的,一刻不落地打量着身边的人。
“以大人现在的状态,就算驾车回客栈,也未必会比我们等云一过来带我们回去来得快。”
楼大人思考得明显比平时慢了很多,如此简单的道理,这人闻言思忖了片刻,才接过太子殿下亲自递过去的水袋,喝了几口。
沈持意紧挨着对方。
暗巷无光,厢门被他关上,窗纱也放了下来,狭窄的马车内,唯有这样相邻而坐能完全瞧清面容。
可这样的凑近也同样近得推开了君臣,推开了凡尘喧嚣里的朝局汹涌。仿若时间突然倒退了半年多,回到了冬日初遇之时。
药庐里坐着的木公子,也是这般神色黯黯,双眸涣涣。
他恍然意识到——为何自己平时不敢离楼大人太近,此刻却又稀奇地凑了上去。
楼轻霜是摸不见底的,这个名字就昭示着不可撼动的未来,如巍峨高山,如裂谷深涧,触之不及,他不敢越过那个若隐若现的边界。
可木沉雪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和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是江南的木沉雪。
都是一个人,但可能的牵扯截然不同。
他脱离主线之后,便再也瞧不见他眼前的木郎了吧。
沈持意更觉稀罕,拿出干净的锦帕,从水袋里倒了些水出来,温声说:“醉酒上脸不好受,我为大人擦擦脸,去去热意。”
太子殿下倚着楼大人,低首,抬眸。
楼轻霜闻声转过视线时,撞上的便是小殿下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在暗处不如光下浅透,却也因此覆上一层氤氲旖旎之色,只消看上一眼,便让人想要让这双眼睛颤动,晃出别样的情思。
也许这双眼睛这般在他面前颤动过。
可惜当时他什么也瞧不见,错过了只此一次的美景。
思绪翻腾,醉意上涌。
楼轻霜确实很久没有如此喝酒了。
他不应当喝这么多。
“大人既已说了那少年侠客变了心,就算寻到了,大人该当如何?”
“自然是想尽办法求他留下,”这人说,“臣放不下他。”
太子殿下眼皮连跳了好些下。
这已经不是冷静自持的楼饮川能说出口的话语了。
更不是心狠手辣的楼轻霜能说出的恳求挽留之言。
沈持意只喝了几口酒,却差点因这兜头而来的缠绵之语而生了醉意。
他一时晃了神,没能及时接上话。
好在这时候云一到了。
“公子?”
云一在外面探问。
苏公子已经心思飘然,还多亏了木公子瞬间敛了一切醉意,说:“回客栈。”
这人出口的话语已经瞬间没了暧昧情思。
马鞭挥动,马蹄声响起。
车轮滚滚而行,两侧的轻风稍稍吹起窗纱,透出后撤的灯火美景。
夜风吹走了些许困在方寸之地的醉意,也吹走了楼轻霜方才本就不该有的冲动。
楼轻霜突然说:“臣失礼了。”
“人总有伤怀之时,”沈持意回神,“何谈失礼?”
楼轻霜不再多言。
沈持意却借着把玩手中折扇,心下愈发忐忑。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极有规律的交叠传入耳中,四方喧闹声时大时小。
沈持意偷偷瞄着楼大人那再度挂上冷淡之色的面容,逐渐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
方才若不是他熟识楼轻霜表面和内里有多么天差地别,听了那些毫无埋怨的情话,当真会脱口而出认下自己是苏涯。
他忐忑的不是方才的“好险”。
而是让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楼轻霜。
其他人眼中那个清正自持的楼轻霜确实能说得出来刚才那些话。
哪怕是再冷静的君子,和亲朋好友谈起情爱之时,都难免会忍不住伤怀失意。
可楼轻霜——真正的楼轻霜,做不出对一个没有交过底的储君诉说情爱欲念的事情。
就算是为了维持平时的君子作风,这人也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除非这话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可这话说给他听的作用是什么?
太子听了根本毫无区别。
可是苏涯听了有区别。
不对劲的就是他刚才产生了“认下苏涯这个身份”的想法。
这是只有苏涯听了才会有的想法。
难道说……
“吁——”
云一打开厢门,放下木梯,“两位公子,到了。”
楼轻霜虽是醉着,却一如往昔,率先下了马车,在一旁等着扶太子下车。
正逢周溢年出来,瞧见他们便说:“两位公子怎么回来得这么慢?云三已经回来了,在屋内等你们。”
这便是说屋内有新线索的意思。
沈持意下了车,面上不敢有任何表现,悠然掀开纱帘而出,说:“木兄喝醉了,周大夫,可否给他熬点醒酒的汤药?”
“喝醉了?”周溢年稀奇得很,上前上下打量,“好像还真是。你这酒量,出门办事居然还敢喝酒?”
周太医转过头来看太子殿下,“苏公子呢?苏公子需要解酒吗?”
苏公子还在胡思乱想的猜测着。
他不敢确定,难以确定。
周溢年这一声“苏公子”的称呼,却适时提醒了他一些被楼大人解释得极为合理的“巧合”——最开始是谁给他起的这个和苏涯一样的假名,是谁到了烟州便一直这样唤他,又是谁引着他到了苏涯购置的画舫之上,当时便当着他的面说出一些希望寻到苏涯的话语……
太子殿下心中冒出了一个十分完蛋的猜想。
……楼轻霜怀疑他了!?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