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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挑拨|7w营养液加更
沈持意想不通一个写着抄家细节的折子能作什么妖。
宫人得了皇帝的命令,已经去取楼轻霜落下的折子了。
寝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皇帝不问话,臣子自然不能主动开口。
唯有外头鸟儿时不时叽喳而过,宣庆帝沉闷的咳嗽声时而响起。
沈持意看着那随着风不断轻晃的层层纱幔,只觉寝殿中满是病气。
皇帝是真的病了。
裴氏假孕、军需下落不明、烟州贪墨足有十年之久……
近日里朝中之事还不止如此,沈持意光是和楼轻霜商谈抄家,有时候他这个太子去内阁都喊不来楼大人,都得排排队,足见大兴如今弊病愈发严重。
陈康翊当年字字珠玑的《休政九论》,让宣庆帝千刀万剐了自己的老师,却至今没有任何事实能证明这封谏言错了。
因为这封谏言没有错。
“陛下,”宫人跪在殿外,“奏折取来了。”
寝殿内的天子稍稍抬手。
太监赶忙碎步上前,穿过重重帷幔,最后跪行几步送到床前。
皇帝翻开奏折,却突然没了言语。
连那送奏折的太监都还跪在下方,没有圣命,迟迟不敢动弹。
天子寝殿里的香不住冒着青烟,一点一点散开,飘荡进幔纱前后的人心中。
幽然沁鼻,却仿佛看不见的网,能将人笼罩在逃不开的香味中。
足足过了两刻。
沈持意就这么和楼轻霜无声地等在寝殿帷幔外,隔着重重黄纱,等着纱后的人影点头。
明明那封主要的奏折看完一遍便好了,怎么这一封补充的奏折要看这么久?
而且好像皇帝也没在看。
沈持意余光偷瞄,瞧见宣庆帝看完便合上奏折,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开口。
楼轻霜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安如泰山。
宣庆帝没什么多余的言语,静若山石。
只有太子殿下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不住地瞄完这个瞄那个。
瞄得沈持意眼睛都有些累了,才听到宣庆帝说:“就这么办吧。”
皇帝接过太监的朱笔,在上头几笔而过。
“准了。”
轻轻巧巧就结束了。
高惟忠再度躬身上前,从皇帝手中接过御笔朱批完毕的折子,递还给太子。
沈持意:“……?”
所以楼轻霜什么也没做?真就是忘了带奏折了?
那刚才皇帝为什么沉默那么久?
皇帝病成这样了?
批一个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大概会怎么做的折子,要这么久?
不会马上就要不行了吧……?
他还没有脱离主线啊!
皇帝最后道:“看守裴府的人递话来,说裴知节连日打击之下病重在床,太医去
是巧合。
高惟忠不傻,这些东西在心里头打了个转,便连上了:“太子这是……打算用前两日得来的那笔钱买了所有发卖的裴家人?”
按照皇帝主动说的,发卖定的数额十分之高,高得不同寻常。
像这一类抄家发卖之事,定额再高也有个数,就算有什么哄抢之人,拢共合起来算,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定这么高,怎么会有人来买?
楼大人是绝无可能犯此等错处的。
送上来的奏折,太子殿下刚才面圣时自己说的——已然过目。
甚至有可能是太子要定这个不合理的数额,楼大人脾性刚直,不太同意,这才故意忘了拿奏折,还想同太子辩一辩,只不过皇帝问起来了,楼大人才不得不立刻呈交给陛下。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这数额,是太子殿下非要定的这么高的?
太子故意定高了发卖之数,打算用东宫这几日敛财所得,正好买了这些人?
如此一来,这些钱倒了一手,最终全都进了……
进了国库。
当然,如果皇帝不要这笔钱,刚刚便可以直接点破这不好搬上台面的做法,让太子改了发卖罪人预估所获的银两数额。
可现在朝廷最缺什么?
最缺的就是钱!
这钱最终是要从东宫流入国库的,皇帝为什么不要?又为什么要追究太子的罪?
皇帝不要这笔钱,那太子是私下敛财,罪名可大可小。
皇帝若是要这笔钱,太子就是帮皇帝充实国库,太子若有罪,皇帝岂不是也有罪了?
高惟忠登时想明白其中关窍,笑得更明显了些:“殿下为了给陛下筹钱,良苦用心啊。方才出了寝殿,殿下还过问了奴才陛下身体如何,瞧那神情,可谓是十分里有十二分忧心陛下的身体呢。”
皇帝阖眼,把床边小案上放着的密报随手一撇。
密报散落一地。
“钱入了国库后,再寻个由头,赏一部分给东宫,算是太子的苦劳。”
“让飞云卫把太子敛财一事平了,从今日起便当没有发生过。”
“此后朕要是听到谁再污蔑东宫私下敛财,便让许堪来谢罪。”
大太监笑眯眯地匍匐上前收拾散乱的密报:“是。”
-
皇帝说是现在去看裴知节,那便只能是现在。
楼大人拿着的处理裴家的两封奏折去内阁批流程,太子殿下则连东宫都没回,一出皇帝寝殿,便直接出了宫往裴府而去。
从前往来无白丁的相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禁军,每日里只有白饭粗食能进得去。
皇帝让太子来是要来作秀的,自然需要有人把此事传扬出去。
太子仪仗浩浩荡荡地停在裴府门前,太子殿下又带着一队人马走过重重包围的禁军,来到裴知节房前。
他随意点了个暗卫——就是最早皇帝赏给他的四个长得不错的暗卫之一,让人跟着他进去
。
裴知节果然不行了。
屋内充斥着腐朽之气,须发皆白的老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听到有人入内的动静,只稍稍动了动眼皮看过来。
沈持意站定在卧床前。
极低的嘶哑嗓音传来:“原来是……太子啊。”
“太子”二字先重后轻,似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绪,却又有什么不愿看的将来。
沈持意不知该说什么。
可怜也好,可悲也罢,半朝座师的辉煌还历历在目,可罄竹难书的罪行也累累难消。
他便照本宣科地复述了皇帝的意思:“孤替陛下来看看裴老。陛下有言,与裴老君臣一场,不论裴家之人下场结局如何,裴老的后事不必担忧。”
裴知节怔了怔,陡然一声冷笑:“后事……人活着瞧不见后事,后事里也瞧不见活人。”
沈持意无言。
裴知节又问他:“太子……咳咳,咳……阁臣空缺,楼轻霜入阁了……对吧?你、你记在楼皇后膝下……咳,如今你在内阁的助力,是不是、是不是楼轻霜?”
沈持意本来以为他是来听裴知节哭诉皇帝狠心的,没曾想对方根本不怎么在意皇帝说了什么,反而莫名提起了楼轻霜。
他一愣。
这一出神,便被裴知节看做是被料中的意外。
“芝兰玉树,气质天成,幽兰君子,温且不灼……楼饮川。”
“每个人都这么看他,我也一直这么看他。直到如今寸步难行,没有几天好活,躺在床上,站在局外,日日都在想,夜夜都在思……咳咳,咳……”
“想得突然、突然就没那么复杂了。”
“原来答案……很简单。”
“苍世子初入帝都的刺杀,是、是楼饮川告诉禁军此事。羌南军需被劫,是他……也是他!将此任托付于我……他明明事事都参与,却事事摘得干干净净!太子、太子啊——”
他边咳嗽边大笑,笑得如哭如嚎,咳得如疯如魔,全然没有昔日半朝座师之庄严,大兴宰辅之风度。
“太子,你的助力,你本该最可信的助力……才是这个朝堂上藏得最深的厉鬼!!!”
行将就木之人的呐喊也不过气若游丝的轻言,只飘荡在屋内,飘入站在床边的沈持意的耳朵里。
但那就够了。
裴知节已经输无可输。他甚至从未做过这样大胆又凭空的猜想,可笑而又滑稽。
无所谓。
只要有那么一点的可能,只要能在太子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就像那可能是楼轻霜埋在宣庆帝心中的怀疑的种子那样。
让太子像宣庆帝怀疑他一样,怀疑楼家,怀疑楼轻霜……
裴知节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
但他喘着气,费劲力气撇过头,却见那跟着太子进来的暗卫面露震惊,呆滞不已,可太子却神色平静地站在那,过了片刻才皱了皱眉,看了看关紧的房门。
——像是担心别人听到的样子。
裴知节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没来得及出来,又猛地咳喘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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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爪]谢谢大家的营养液灌溉!营养液七万啦,加更一章,感谢宝宝们。
第52章夺刃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