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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级往上升，老师们越来越变态，念了三年的中考中考刚刚结束不久，升入高一便被高中的老师们用“高考”“高考”摧残了。
“你们这次月考成绩确实还不错，值得鼓励。但是千万不要因为一两次小小的月考就沾沾自喜，将来还有无数次考试等着你们，看见外边的高考倒计时了吧？今年是你们的学长学姐们上战场，明年可就是你们了。”
高中分班之后的班主任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女老师，穿着打扮年轻靓丽，可一开班会，眼睛一戴，嘴里吐出来的话跟隔壁教了三十多年的老园丁一模一样。
“父母都希望你们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你们自己也不希望自己这么多年辛苦白费吧！古人十年寒窗，现在可不止十年，咱们省高考压力多大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一分一操场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手法，就是在陈述事实。”
“估计刚刚去**中学参观过，又被打鸡血了。”马一笑打了个哈睡，掉个方向趴在了书桌上。
“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每学期都派他们去那里取经？咱们这儿不已经是人间炼狱了，那**中学得是个啥样？”宋盼抱怨。
“知足吧，你们至少有一半的上课时间都不在，我们以后课间操手里都得拿本本了。”林林加入吐槽阵营。
马一笑和宋盼坐在吴悠后面，一个是美术特长生一个是体育特长生。学校有对应的特长生班，可一部分家长觉得特长生班对学习抓得太松，将来万一孩子特长没走成，学习也落下了，所以坚持让自己的孩子跟在普通班级。
林林和吴悠在班主任面前就是典型的乖乖仔，成绩不错，胆子不大、性格不差，所以在她们后面安排了这两位“祖宗”。
“一笑和宋盼的成绩虽然在咱们班排名靠后，但考虑到将来他俩的分数线其实还是挺乐观的。只要接下来的一年跟着老师节奏走，考上理想的大学应该没多大问题。”
上午的家长会班主任跟他们二位家长分析他俩情况。
“其实我们知道这俩孩子学习时间少一半，在咱们班成绩肯定就拖后腿了。”一笑的妈妈说道。
“两位妈妈别担心，毕竟他俩的赛道跟其他同学不同，而且我们老师们抓成绩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啊为了让他们两个不掉队，我特意安排了班里两位学习好的同学坐在他们前面，现在是高二，还没有到冲刺的时间，同学之间一帮一学习方式对于成绩的提升帮助挺大的。”
“一帮一”之后，接连两次月考他们班成绩都不错。这样的小组学习方式稍稍增加了“差生”的团体荣誉感，成绩好的在帮助成绩不好的学生同时能巩固消化知识，经典的费曼学习法。
“真得多谢谢您，当时让盼盼跟着您学习真是做对决定了。我问过了，这次盼盼成绩放在特长生班能进前五了。”
“盼盼妈妈您过奖了，还是孩子本来就有这个实力。他俩成绩要求虽然不高，但对应的学习时间要分一半去学习专业课，那接下来的一年就是最关键的。两个孩子都走读，在家时间比较长，回家之后两位家长要多跟孩子交流，咱们一起努力帮助孩子度过这段时间。”听到这些，两位妈妈应声点头、言笑晏晏。
马一笑舅舅是学校高三组理科主任，两年前他家女儿马嫣然考中市理科状元，宋盼大伯也是学校的老教师，妈妈在市政府上班，每次家长会班主任跟他们俩家长都会聊上许久。
林林妈妈跟吴悠妈妈一样没上过什么学，家长会都不好意思去班主任跟前多说话，场面话都不太会讲，怕说了什么话露怯，给孩子丢人。
“生活费还够吗？再给你三百，刚才你们老师说现在学习压力大，你多买点自己想吃的东西，别老是吃方便面什么的，得好好吃饭。”
“知道了，我吃的挺好的，还有一周就回家了，我花不了那么多，给我一百就行。”
“你都拿着吧，想买点儿啥自己都方便。本来我想让你爸来，跟老师能聊聊你的学习情况啥的，他想着我来能带你出去买两件衣服，结果你们现在午休也不让出学校了。”
“没事儿我们现在天天穿校服，哪里会缺衣服穿？杨乐铎呢？他上学还适应吗？我爸能管得住他不？”
“唉，你还不知道他俩？”吴雨晴叹了口气，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你爸总说什么快乐教育，得让孩子学会学习的乐趣，你弟天天去学校积极得很，可哪是去上课呀，天天就知道疯跑。”
“我爸说的对，我不就是我爸教出来的，我成绩可一直都不错。”吴悠开玩笑。
“你们都听你爸的，他是老师嘛。”吴雨晴跟着笑，她已经三十七岁，笑容里却依然有少女般娇羞。
多年后吴悠在火车上碰到过一个独自旅行的老奶奶，那位奶奶跟吴悠讲述自己的旅行经历，听着听着，突然她对老奶奶说：“我好像在您脸上看见了光。”
老奶奶爽朗大笑：“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尤其是一个女人，你的眼睛，你的脸会无比诚实的告诉你。你看我的脸上有光，没准儿是你看见我心里的光了，毕竟这把年纪了身体还经得住这么折腾我得多幸福，路上能碰上你听我聊这些奇奇怪怪的经历我得多快乐？”
那时吴悠想起自己母亲好像确实如此。故乡的时候她年轻貌美，可那张脸看起来很苦。来杨家之后，肤色黑了脸也长了皱纹，可是总觉得母亲比之前丰盈了。
此刻吴雨晴略带娇羞的笑容让吴悠感觉得到她的幸福。
“你妈是不是也给你带衣服了？”思绪收回，班主任还在上面摇旗呐喊。
“可不，刚立秋毛衣就给我带来了。”吴悠无奈笑。
“唉，咱们的妈妈呀都差不多，我爸妈每次来开家长会都犯怵，每次见到老师，比我这个当学生的都紧张。”林林在抱怨什么吴悠其实能明白。
“来一趟总比不来强，至少带衣服来了，肯定也给你钱了吧？上午班主任指定巨煽情，我妈以为我搁学校天天吃方便面度日呢。”
“那倒是。”林林嘿嘿笑，最近她迷上了漫画，除了吃饭钱都用在这上面。
“你呢，是不是又该买卡了？我是真佩服你。”林林知道一些沉歌的事情，但是在她看来他们的感情并不是公平的。
每次都是吴悠给那个沉歌打电话，挂电话却总是由电话另一端的人决定，林林理解不了这种花钱找气受的事儿吴悠竟然如此甘之如饴。有时候她能感觉到吴悠有很多话要讲但是电话另一头已经挂断了，她也不生气，自习课就开始默默写信。
自沉歌拖姥姥给吴悠送了那封信之后，他们之间开始了电话与书信的联系。沉歌有了手机，吴悠每个月会买电话卡，每月吴悠因为电话卡至少要花五十块钱，一个月生活费的八分之一。有时候打电话时林林会在她旁边，看着她那样儿总是忍不住调侃，说什么有情饮水饱之类的鬼话。
“佩服我什么？”
“这好几年没见都能这样，说实话能从口粮里省钱去做的事情肯定就是真爱了。”
“那你对漫画也是真爱喽？”
“不比你，多说一句话就得少喝一口汤啊？”上次打电话林林在旁边等着，吴悠一直打到电话卡没了余额。那天对面的人很失落，吴悠一直对着电话讲“没事儿”“你别这样想”“不会的”安慰着。林林等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数学卷子的选择题填空题都做完了。
“你俩偷偷嘀咕啥呢？”宋盼戳戳林林。
“商量让你带啥东西回来呢。那祖宗这周末都得上课，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妈最近盯我盯得也挺紧的，漫画书我真不敢保证。”
宋盼上次给林林买的漫画书被他妈抓个现行，怎么解释他妈都不信是帮林林买的，毕竟班主任把这两个女生夸得天花乱坠，他妈说他是狗急跳墙栽赃陷害，盼盼心里苦啊。
“知道了，这周不用买，以后漫画让一笑买，你看你那怂样。都多大了还那么怕你妈。”林林搞不懂宋盼一搞体育的男生，一米八五的大个儿，怎么性格这么扭扭捏捏。
“我不是怕我妈，是担心真被我妈发现了她那个多疑的性格又得问个你死我活，我可招架不住。”
“你有啥招架不住的，问你就你就实话实说呗。”
“他实话不就又把你供出去了。”马一笑闷笑，又翻身回来。
“把我供出来就供出来嘛，我又不怕，她妈妈还管得了我看漫画啊？”林林半个身子都快转过来了，直勾勾盯着宋盼，宋盼那脸憋得通红。
“她妈不管你，也不管漫画。”吴悠把她搂正，“宋盼不是嘴笨嘛，他妈可是搞政治工作的，一个不留神儿说错一句话，她妈妈肯定没玩没了。”
“小盼盼不容易啊，这么年轻就得在两个女人手底下谋生存了。”
“你少搁这儿五十笑百步，好像你多厉害似的，是谁周末得上课啊，是谁被马主任教育的时候抬不起头啊。”吴悠知道马主任是一笑的腰眼儿，一点一个准儿。
他猛地坐直：“谁被老马教育不是低着头，有本事你去老马面前抬个头去！”
声音太大，把班主任的目光招来了。看见坐直的马一笑，眼镜一扶，双眼放光，忍不住把这匹马拉出来给大家打打气。
“大家可以看看马一笑同学，人家虽然是特长生，周末回家除了专业课学习也一样没有放下咱们文化课，当然啊他有马主任开小灶。但是这样的学习劲头很值得大家学习！一笑同学的姐姐马嫣然大家应该知道吧？就在学校光荣榜上，当年的市状元啊。姐姐这么优秀，一笑一定要加油努力啊！”
全班哄堂大笑，类似这样调侃的话一笑从小听到大，动不动就拿他那个优秀的姐姐跟自己比，早已麻木。而有个学习贼好的姐姐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还有个以教育人为乐的舅舅，最可怕的是有个爱攀比孩子的妈妈啊！
满堂哄笑下吴悠对一笑说了一句：“你画画可不止市状元，你的画在我心里算得上全国状元。”
所谓青春年少就是这样吧，在那最灿烂的岁月里被人感动，可能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阴错阳差下的一段同行。接收到这句话的瞬间，夕阳光似乎也照进了心房，那晚的夕阳让一笑眼里的吴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