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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事绣件本就要求高，整个清河县也没多少能接这个活计的。
董三娘这么一跑，那十几个能接佛事绣件的绣娘都心动了。
本来就是跟巧娘子绣庄挂钩的，佛事绣件是费心血，可给的工钱高啊。
再签了这契约，工钱还能涨三分。
至于那个赔钱的说法，本来这些绣娘不管接什么单子，肯定都要保质保量啊。
不然影响了她们原本的名声不说，日后哪里还接的到活干？
再说，每家绣庄也都有这个要赔付的条件。
都没意外有这一点，都痛痛快快地签了契约不说，都还笑嘻嘻的让董三娘只管把佛事绣件的单子送过来。
这一趟跑完，首先董三娘的心至少定了一半。
有契约的束缚，至少能保证佛事绣件的质量和工期。
等弄完了契约的事，董三娘又让红鱼把店里原本存着的那些喜事绣件全理出来。
放在了店门口，挂了牌子，“低价清销，卖完为止”。
银子是好东西，可是巧娘子绣庄不能一家独大，将所有的买卖吃下。
在镇上光大绣庄还有两家，小的摊子不说了。
若是巧娘子绣庄样样都卖，迟早引起公愤。
到时候被人针对，被人排挤被人在背后使小手段，这就没意思了。
银子是好东西，可银子也是赚不完的。
适当的让出一些利益来，让别人也有条活路能走，才能共赢。
“三娘，你这是做什么？”
红鱼有些不理解。
在她看来，巧娘子绣庄如今没有别的波折，沾了佛事绣件的光还有年前知县夫人的大驾光临，其他类别的绣件的销路又打开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停手不卖？
董三娘笑笑，“咱们绣庄光接佛事绣件都已经快焦头烂额了，在咱们手上光预订的都有五六十件大件的订单。”
“我算了算，光这些订单能在年底前全部交付完就很不容易了。”
“这且还不说，咱们这绣庄天天开着，这佛事绣件的订单不是一直能接？”
“咱们这佛事绣件的利润高，何必连那些杂鱼小虾米都不放过呢？”
董三娘正站在店外的摊子边上，伸手遥遥指了指街尾的那家绣庄。
“别人也要吃饭啊，若是把别人逼得连口饭也没得吃了，你说这饿疯了的人会做什么？”
红鱼抿了抿嘴。
若是人饿疯了，都要饿死了，还会管什么仁义道德犯不犯律法？
“三娘，我懂了。”
给别人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一条活路。
“那咱们以后都不做喜事绣件的买卖了？”
董三娘见她懂了就笑了，“对，不做了。除了佛事绣件之外，咱们就搭着卖些丝线香囊绣扇之类的小物件。”
这些小物件是零零散散的，搭着卖，也不会让人觉得巧娘子绣庄在搞垄断。
本就是清仓，这些喜事绣件放在门口摊子上董三娘只要了成本价。
本来巧娘子绣庄卖的绣件质量都上乘，这下低价出售，一下子都被人抢空了去。
有些人想买还有些犹豫，“这上好的绣件怎么卖这么便宜？”
董三娘巧笑嫣然，“因为我们巧娘子绣庄以后都不做喜事绣件的买卖了，这些留在库里也是放着发霉，不如便宜些我赚个成本价，方便各位。”
这么一说，那犹豫的才放了心，正想抢呢，这才发现就刚犹豫的那么一会儿工夫，那些绣件样子精巧的都被人抢完了。
“哎呦哎呦，别抢啊，那是我先看中的！”
不过两天，巧娘子绣庄库存的这些喜事绣件就一卖而空。
镇上的其他绣庄也都知道了巧娘子绣庄再不做喜事绣件买卖的事。
原本已经嫉妒巧娘子绣庄生意好，眼睛都红了的总算能消口气。
朱家绣庄的朱掌柜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搁，“算她董三娘有数，要不然，凭着我朱家绣庄开不下去，我也要让她不好过！”
坐他对面的花好圆月绣庄的李掌柜叹了口气，“人家的爹是董思明，咱们凭啥跟人家过不去？”
朱掌柜一脸怒容，“就算她爹是天王老子也不中用，这做买卖能像她这样一家独大？咱们这青阳县拢总多大？”
“都上她家买去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李掌柜给朱掌柜倒了杯酒，“这不人家不是让了喜事绣件的买卖出来了吗？”
朱掌柜一口干了杯中酒，粗着嗓子喊道：“所以说她算是有数！”
李掌柜往嘴里夹了几颗花生米，半晌没说话。
“老朱啊，你说，她这个佛事绣件的利润真有这么大？”
当时在慈心庵一副心经让那知府夫人出了一千两银子的事都传遍了，后来知县夫人也在巧娘子绣庄求了一副观音像，也是一千两银子。
你看看你看看，同样是做买卖，他们是卖。
而巧娘子绣庄呢，卖那佛事绣件，客人反倒是来求的。
真是让人不得不眼红呢。
朱掌柜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自然是高的，咱们都做这行当多久了？再好的绣工，能值一千两银子？”
又不是前朝的孤品，当世大家的作品。
“再说了若不是这里头的利润高，她董三娘一个和离的娘子不在家躲羞，镇日里抛头露面为的啥？”
噱头，都是噱头。
李掌柜的花生嚼不下去了，“你说，咱们能不能也做这个买卖？”
朱掌柜愣了愣，“咱们也做？可她董三娘不是让了喜事绣件的买卖出来？”
李掌柜啧了一声，“老朱啊老朱，你这人怎么回事呢？”
“人家董三娘就让了点蝇头小利出来，你就算了？”
“凭啥人家吃肉，咱们喝汤？”
“这佛事绣件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这买卖，咱们就不能做？”
“谁规定的？谁规定的？”
相比李掌柜的激动，朱掌柜反倒犹豫了。
“这，人家都让了一步，咱们再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讲道义？”
“再说，那董思明还在呢？到时候商会里头？”
李掌柜不屑地哼了一声，“平常还说你老朱精明会赚钱，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就糊涂了呢？”
“这佛事绣件就算是她董三娘找出来的新路子，可她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咱们也做这个买卖？”
“他董思明再牛，商会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到时候若是他心里不满，大不了咱们在商会闹开来，看他还下不下得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