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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秀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我现在哪有心思念书赶考？我眼睛一闭就是您先前寻死的场面。娘，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你！”
张氏当时寻死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供你念书这么多年好容易你有了出息，你为了这就说不考了？你……你是要气死我？”
董三娘冷眼看着牛秀才母子间的闹剧，淡淡说道：“秀才相公、张大娘子，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要闹的，还请你们家去再说再闹。这是我娘家！”
张氏跳脚，“儿啊，你看看你的好娘子，她就是这样对你和我？”
牛秀才哀求地看向了董三娘，“三娘，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有什么不虞之事，求你念在从前的情分上，莫要说这样绝情的话！”
董三娘看着衣衫凌乱的牛秀才，不用近身都能闻见的一身酒味和熏人的香粉味。
“从前的情分？那么秀才相公昨晚上又是在哪过得夜？”
昨晚上牛秀才一夜未归，她原先只当是牛秀才被张氏拦住不让他来董家。
可先前张氏母女来的时候牛秀才并没有跟着来，他出现的时候又是这样一副鬼混了一夜的模样。
董三娘心里最后一点夫妻情分也没有了，这才成亲半年，他就去寻花问柳。
牛秀才脸色一白，“三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自个去的，我是被人……”
董三娘却偏过头去不听牛秀才说话，“我娘要看大夫，我就不奉陪了，张大娘子、秀才相公慢走！”
牛秀才看着董三娘和孙汝兰扶着吴氏离开的背影，想伸手去拦却不知道为什么手伸了一半又颓然垂下。
是他，对不起三娘。
张氏狐疑地上下打量起牛秀才，“儿啊你昨晚上没在董家？那你这是去了哪？”
牛秀才张口无言，“我……”
让他怎么说？
说他喝醉了酒稀里糊涂被人拉去了青楼，跟姐儿胡闹了一晚上？
都怨那个程三郎！
张氏还待再问，可董家的下人却黑着脸上来了。
董三娘已经吩咐了赶人，再说方才张氏和牛秀才又叫又闹，董家下人多少也都听见了些。
先前还对他们恭敬有礼的董家下人转眼就翻了脸，不说张氏母女什么感觉，牛秀才第一个心里情不自禁就感叹起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董家大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了。
被赶出来的张氏险些没站稳，“呸”的一口黄痰吐在了地上，“我呸！”
“儿啊，你看看！你看看！”
“这就是他们董家，这就是你的好岳丈好岳母，还有你的好娘子！”
“还说什么亲家，有他们这样子对亲家的吗？”
自打儿子考中秀才之后，她还没受过这种侮辱。
张氏气得跳脚，“看我不骂死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董家还要不要脸养出个这么样的女儿来！”
牛秀才垂着头低声道：“娘，您别闹了行吗？”
张氏瞪了他一眼，“不争气的东西！凭什么不闹？哎不对啊！这小狐狸精的嫁妆银子还没拿回来呢！”
说着张氏又要去拍董家的大门。
这动静闹得，已经有附近的人家开了院门张头张脑了。
牛秀才拦着张氏不让她再闹，“娘，都有人看着了，您就别闹了！”
张氏一把推开了牛秀才，“反正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我怕什么？”
您是不怕，我怕啊！
“娘，您是想让世人都知道您是个觊觎儿媳嫁妆的恶婆婆，而我也是个吃软饭的吗？”
牛秀才拉住了张氏的袖子，压低了嗓音，“娘是想我没了名声，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背后嘲笑吗？”
张氏这才忍了下来，她撒泼归撒泼。
可“轻重”她还是会区分的，这是在外头不是在屋里，有闲人看着。
儿子要奔的是大前程，他的名声可不能因为董三娘这小狐狸精而坏了。
张氏突然吸了吸鼻子，“你身上是什么味？”
“对了，刚才董三娘这小狐狸精说你昨晚上去了哪？你昨晚上没在董家？儿啊，你昨晚上到底去了哪？”
她儿子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加胭脂水粉的香味交杂在一起，这味格外熏人。
张氏脸一沉，“你可别告诉我，你去了那些不干净的地方？”
牛秀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是喝醉了被人带了去的，我醒了才知道……”
张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从前是怎么和你说的？那种地方不干净，而且你哪来的银子去那种地方？”
说着说着张氏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几步，“我可没银子给你还债！”
先不说那种不干净的地方是个销金窟，那里的姐儿还会吸男人的精敲男人的髓，好好的人都要被害了。
牛秀才苦笑，“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们都被我娘子给赶了出来！
说实在的张氏也没想到董三娘居然会这样毫不留情，把她们母子仨都赶了出来。
“她……她不会真的要和离吧？”
真要是和离了，她一个商户女本来就不值钱她自然不怕。
可她的那些嫁妆？
张氏突然想起了董三娘那些还在牛家的嫁妆，不管如何，那些嫁妆虽然不是银子，可衣料补品干货那都是银子买的，也能换银子啊。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
再晚了，董三娘那小狐狸精又要回去搬嫁妆了。
“我跟桃花先回去了，你自个想法子让董三娘把银子都拿回来，不然你就别回来见我！”
让儿子先缠着董三娘，她和桃花先回去好把董三娘剩下的那些嫁妆都搬到她屋里藏起来。
张氏拉着桃花急匆匆地走了，就把牛秀才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牛秀才看看张氏和桃花的背影，再看看董家紧闭的大门，以及附近那些张头张脑叽叽喳喳看热闹的人。
他实在没有脸面再去敲董家的大门，他也更怕被董家人再毫不留情地赶出来，到时候更加丢人现眼。
才时隔一天的光景，牛秀才再一次体会到了天大地大无处容身之感。
他堂堂一个秀才相公，却无处可去无处可容。
呵呵，呵呵……
真是可笑，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