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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杨毅还是没有来得及给陆凡夫妇践行，两人向他辞行之后，当晚便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广陵，杨毅一整晚都在刘诗宁宫中，也是第二天才得到了算学院的通报。
除了有些惋惜之外，杨毅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本来留陆凡在广陵，是准备在必要的时候，跟陆氏进行某种程度上合作的“筹码”，迟早也是要放他回去的。
现在的情况来看，陆氏是起不到帮助了，反而已经与他交情深厚的陆凡回到长安之后，或许还会对他起到一些帮助。
陆凡临走前的话，也让杨毅加紧了对相关消息的探听，暮人卫这六年多积蓄起来的力量开始高负荷地运转起来，源源不断地将从各地打听来的消息传回广陵。
然而即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杨毅还是被暮人卫探听回来的消息给惊得不知所措——陆凡离开之后不过两日，便有暮人卫来报，潞城邑的刘氏老宅，前夜遭人血洗，留在潞城邑的刘氏嫡庶之众无一生还，包括了刘朗两个嫡子刘胜和刘质！
而且据说潞城令展开调查之后，种种证据都指向吴国暮人卫所为！潞城邑百姓还在四下传言，说是刘氏一家要叛吴王而奉太子，被吴王所恨，于是趁着刘氏落难的时候，吴王下此狠手，是为报复刘氏，杀一儆百！
“大王，臣在坊间听人传闻，说大王命暮人卫血洗潞城刘氏，可有此事？”杨毅还不知道怎么应对之时，蒙伯如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急问起了此事的状况，而这个时候，离暮人卫的消息传回，也不过才半天时间。
“坊间传闻？”杨毅苦笑了一声，他发现事情远远还不止这么简单，“孤得到消息也不过半日，这民间传闻竟然已经传到广陵了？”
通过蒙伯如的态度，杨毅发现了这传闻的厉害，就算是亲如蒙伯如，也被这传闻影响到了，虽然不至于坚信，但起码也是有些猜疑了。
“大王也才得到消息？”蒙伯如愣了愣，随即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看来我等还是低估了天子的决心，天子这是要大王做一个睚眦必报的暴君，而不是受百姓敬爱的贤德之君。”
杨毅看了一眼蒙伯如，淡淡地问道：“太傅就这么肯定，这是父皇所为？”
蒙伯如苦笑了一声答道：“这世间，除了大王之外，就只有天子能够使人无声无息血洗一家，既然大王是今晨方知消息，那自然使天子所为，更何况，消息传播之速，必是幕后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据暮人卫来报，父皇下诏，长安近来戒严，不论是羽林卫还是其他三大营、抑或是司隶、京辅军皆死守本营，一兵一卒不得擅出，也没有朝中之人来往潞城附近地域，兵力没有调动，父皇又如何使人血洗刘氏？”杨毅轻叹一声说道。
蒙伯如也是轻叹了一声，他虽然也不知道天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却知道，这道长安戒严的诏书肯定就是天子洗脱自己嫌疑的手段，加上坊间传得有板有眼的谣言，天下士大夫恐怕就是不想怀疑吴王也不可能了。
杨毅再次瞥了一眼蒙伯如，他知道蒙伯如正在担心，天下士大夫，尤其是刘氏故旧对他的怀疑，他没有告诉蒙伯如，暮人卫传来的消息还说，朝中已经有御史、刑官参劾他了，而且新的刘氏嗣子，晋阳侯刘沛也放出话来，要求天子严惩凶手，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也是认定了自己就是凶手。
其实这都不是杨毅最担心的，更让杨毅觉得难过的，是刘诗宁……因为自己的野心，这一下来，刘诗宁真的成为刘氏的独苗了，失去了爷爷，失去了父母，如今几个哥哥也相继被杀……他甚至不知道，刘诗宁会不会相信传言，认为是自己杀了他的哥哥。
杨毅想象着刘诗宁得知消息后的撕心裂肺，眼神逐渐暗淡，一双朗目之中满是哀伤，蒙伯如也是愁眉苦脸，两人各自低着头，皱着眉沉思，小小的书房中顿时充满了惨淡愁云。
“太傅不如说一说，这坊间是如何传闻的？”不知过了多久，杨毅突然轻笑一声，似乎是想揭开一个话题，让气氛不那么沉闷一些。
蒙伯如回过神来，从胸腔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民间传闻，说那天夜里约莫子时，有十数歹人潜入潞城侯老宅，见人便杀，叫喊呼救声持续了几乎一个时辰，待潞城县尉带兵赶到时，那伙歹人才趁乱逃遁，但是慌乱之中，在现场留下了一道被斩为两段的暮人卫籍符。”
“暮人卫籍符？”杨毅皱了皱眉说道：“他们是怎么弄到暮人卫籍符的？莫非真有暮人卫参与其中？”
“这也是疑点所在，暮人卫匿身暗处，籍符不常示于外人，那伙歹人是怎么拿到的。”蒙伯如皱着眉说道。
“也或许……”稍稍一顿，蒙伯如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既然鲜少有人见过暮人卫籍符，即便是他们伪造，也没人能看出来，除非……大王令暮人卫去指认。”
蒙伯如也就这么一说，让暮人卫去指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人家不会让你看到物证，即便是你指认那是假的，人家也会说你是在作伪证，事实上让暮人卫参与进去，除了添乱，什么作用也没有。
“如今暮人卫不宜参与此事。”杨毅沉吟了片刻，随即问道，“然对手既已出招，不容孤不应也，太傅可有应对之策？”
蒙伯如闻言，再次苦思起来，这种事情要应对起来，还真是难度很大，首先就是不能正面回应，可是又十分需要一个表态，否则没有办法令人释疑，即便是以蒙伯如的智慧，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唯今之计……只有把水搅浑了。”思考了好一阵子，蒙伯如才说道，“大王可命暮人卫四下散布传言，说这是太子所为，说刘朗胡作非为坏了太子名声，害得太子受了训斥，故太子命人杀朗家眷，又嫁祸大王试图脱罪。”
杨毅想了想，摇了摇头苦笑道：“太傅之计虽妙，但此言论过于简单，不足取信于人也。”
蒙伯如低头沉吟片刻，随即说道：“大王多虑矣，若将细节尽述，反而禁不起推敲，此传言虽然简单一些，但是动机十足，传至民间之后，百姓自会将故事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