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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禅师,太迟了
看着那位端坐于茶几之后,身着百纳袈裟,白眉低垂的老僧。
刹那间,仿佛一道惊雷在白素贞的脑海中炸开。
这,这难道就是他说的贵客?
她觉得自己的思绪都不连贯了,尽管姜宸已与她说过许多次不必担心,但骤然见到那张脸,特别是法海抬眸看过来之后。
她还是觉得无边的恐惧自心底席卷上来。
白素贞下意识地就想后退逃离,仿佛回到了曾经弱小无助,命悬一线的时刻。
「白姐姐,来了?」
姜宸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室息的凝固。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白素贞那显而易见的惊恐,自然而然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
随后伸出手,极其自然且坚定地揽住了她那微微发抖的纤细腰肢,将她带向主位。
白素贞被他揽住,身体先是一僵,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手臂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恐惧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不敢抬头看法海,只是顺从地,几乎是依靠着姜宸的力量,被他半拥着走到座位旁,被他轻轻按着坐下。
整个过程,她都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紧紧咬着下唇,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道投过来的目光。
姜宸就挨着她坐下,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甚至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法海,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看似随和的笑容,「禅师,这位便是本王方才提到的白姐姐,亦是本王先前提及的家人,不知法海禅师是有何事要与本王说?」
法海将他那近乎宣示主权的亲密姿态尽收眼底,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他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下,缓缓抬起眼帘,那双眸子直视姜宸,不再有丝毫迂回,声音沉凝,如同古寺钟声,直指核心:「阿弥陀佛。既然殿下相问,那老衲便直言了。
殿下特意将其请来,想必已然知晓了老衲的来意,也知晓您身旁这位女子,并非凡人,乃是修行千年的蛇妖所化了罢?」
听到这话,侍立于旁的王伴伴悚然一惊,下意识看向白素贞,但又把脑袋死死垂下,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姜宸闻言,轻笑一声,手臂依旧稳稳地环着白素贞的纤腰,「知道啊。」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让法海准备好的后续说辞都为之一滞。
见到自家主子承认,王伴伴的心又狠狠的跳了跳,原来,原来白娘娘真是条蛇妖?
这,这....
那青娘娘呢?
她是不是也是妖?
法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声音愈发沉凝恳切:「阿弥陀佛!殿下既然知晓,岂不闻人妖殊途,阴阳有序?
妖物修行,纵然千年,其性属阴,其气驳杂,久伴人身,于殿下康健有损,此乃天地至理,非老衲妄言。」
他见姜宸神色不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推崇而沉重:「老衲虽方外之人,亦听闻殿下驾临馀杭,呕心沥血,推行医道革新之壮举。
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无上善政,活人无数,功德无量。殿下身负圣望,心怀万民。乃国家之柱石,万民之所系。将来煌煌史册之上,必有殿下浓墨重彩之一笔。」
法海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悯与痛心:「然,殿下之千秋功业,煌煌圣德,岂能与妖物牵扯一处?此无异于白璧有瑕,明珠蒙尘。
殿下乃天潢贵胄,万金之躯,前程似锦,切莫因一时之迷惑,自毁长城,辜负圣恩,寒了天下百姓之心啊!」
他言辞恳切,句句仿佛都在为姜宸着想,为江山社稷考量,试图以大义与前程,唤醒这位「被妖物迷惑」的亲王。
「所以禅师的意思是?」
「老衲斗胆,恳请殿下明察!以殿下之圣明,当断则断,速速挥剑斩断这孽缘妖丝,驱此妖物远离身侧,还王驾以清净,正视听于天下。
如此,方不负殿下之贤名,不负陛下之重托,不负万民之期望。」
法海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宸,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相信,只要这位瑞王殿下尚存一丝理智,听得进这番肺腑之言,就该明白其中利害。
姜宸与其对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几分无奈。
「禅师,太迟了...
他微微侧头,看向因他始终如一的拥抱而渐渐安定些许的白素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眼神无比柔和,声音里更是带着不容错辨的情意:「本王对她,早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她是妖也好,人也罢,都无所谓,在本王心里,她只是我的妻子。」
这话语如同最温柔的誓言,清晰地传入白素贞耳中。
她猛地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姜宸那近在咫尺的侧脸,美眸中瞬间盈满了水光。
心中的不安和惶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冲散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甜蜜与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他竟然在法海面前,如此坦然直白地说自己是他的妻子。
「殿下...
」
白素贞声音哽咽,下意识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环抱住他的腰身,仿佛从中汲取着无尽的勇气。
「叫夫君。」
「夫君..
」
见他们在自己眼前不知廉耻的秀恩爱,法海当即就忍不了了,霍然起身,撩起百纳袈裟,发出猎猎的响声,佛威隐现:「阿弥陀佛!殿下慎言!您乃天潢贵胄,万金之躯,岂可被妖物迷惑至此,说出此等....此等不堪之妄语!
这绝非殿下本心,定是这妖物以邪术蛊惑了殿下心智。」
他目光如电,猛地射向白素贞,声音如同雷霆震怒:「孽障!安敢以妖法迷惑亲王,乱其心智!老衲今日定要为民除害,为殿下驱散你这妖氛魔障!」
言罢,法海不再多劝,他认定这位瑞王已深陷妖术而不自知。
只见他单手立掌于胸前,另一手结印,周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佛光。
一股庄严肃穆,克制妖邪的磅礴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厅堂,梵音隐隐,随后他举起那只看似寻常的钵盂。
钵孟口对准了白素贞,内里仿佛有金光流转。
白素贞在那佛光与钵盂的威压下,脸色煞白如纸,娇躯剧颤,几乎要显露出原形。
姜宸就等着这一刻,他将怀中脸色苍白,身躯剧颤的白素贞更紧地抱住,「禅师确定要举着你那钵盂,对本王的妻子出手?」
说罢,他话锋一转,「本王好心劝你一句,将你那钵孟放下,就此转身离去,并立誓从此不来纠缠,本王可以当做什麽都没发生。」
法海动作微微一滞,但见姜宸说话好声好气的,愈发坚定了除妖之心,沉声道:「阿弥陀佛!殿下被妖物蒙蔽,老衲不得不行此霹雳手段,乃是为了殿下安危,待老衲收了此妖,殿下自会清明。
「很好。」
姜宸环视了一下这间属于他的厅堂,随后看向躬身缩首的王伴伴道:「王伴伴。」
王伴伴一个激灵,差点瘫软在地,连忙应声:「奴...奴婢在!」
姜宸目光重新落回举着钵孟,佛光涌动的法海身上,一字一句地吩咐道:「你给本王仔细盯着。这老和尚不是爱举着这钵孟麽?不是不愿意走麽?
就让他给本王好好站着。他那只手,还有他这个人,但凡敢动弹一下,敢把那钵盂放下。」
他刻意顿了顿,看着法海骤然凝眉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接着道:「你就立刻着人去城里,多雇些青楼女子,再找些机灵点的小乞儿,让他们连夜赶往镇江金山寺。
见到寺里的和尚,就让那些女子扑上去喊丈夫,让小乞儿们抱着和尚的腿认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引得全城百姓都去瞧热闹。」
「6
「」
王伴伴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法海好似被戳中了麻筋,举着钵盂的手猛地一颤,但又立刻稳住。
姜宸却不管他,只是接着吩咐,「还有,立刻去找江东巡抚李宣成,让他给镇江官府下个条子,给本王拆了这座藏污纳垢的淫寺。
将寺内所有和尚,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锁拿,押入大牢候审。
事后,再补个金山寺僧众不守清规,淫乱佛门,玷污圣地,引发民愤,有伤风化,动摇地方安稳,不得不除」的奏疏,上奏朝廷。」
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法海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上。
让其出现了清晰的裂纹,他手中的钵孟金光瞬间黯淡,那磅礴的佛威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双如同金刚怒目般的眼眸,一下子就变得清澈多了。
「6
」
法海盯着姜宸,又看了看被他紧紧护住的白素贞,连连张嘴,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满腔的除妖正气,在这赤裸裸的,卑劣却有效的威胁面前,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可以不在乎个人安危,甚至可以拼着得罪亲王强行除妖,了却这段夙怨纠葛。
但他不能不在乎金山寺千年清誉,不能不在乎寺内众多无辜僧侣的前程乃至性命。
一旦按照姜宸所说行事,无论金山寺最后保不保得住,都必将名声扫地,百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这对于将一生奉献给佛门,视寺庙清誉胜过生命的法海而言,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姜宸看着他这副模样,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随后搀扶起身子有些发软,又因这逆转而茫然无措的白素贞,柔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去。」
说罢,他不再理会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的法海,揽着白素贞,径直向着厅后走去。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王伴伴,给本王盯紧了。他不是要举着钵盂彰显佛法麽?
就让他举着,你若是盯累了,那便换个人盯着,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举到什麽时候。」
「是....是,殿下!奴婢一定瞪大了眼睛盯着!」
王伴伴一个激灵,连忙应声,然后真的就缩在厅柱旁,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法海。
而法海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被定在了原地。
那举着钵盂的手,此刻更是承载着整个金山寺的重量,僵硬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