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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高高的穹顶之下是黑暗的大厅,其中隐约够看到山丘一动不动的模糊轮廓，空气中浮动『潮』湿腥臭的气息，滴滴答答的淡黄『色』『液』体从尸堆中渗透来,带来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在04号从黑暗中走的瞬间，【诚信至】直播间的弹幕密度瞬间增加了倍。
“草？04？”
“他怎么会在这里！”
“啊啊好期待，02和04会打一架吗？”
还没有等弹幕展到热火朝天的地步，01号的现让直播间的弹幕猛地炸开了。
“？？！”
“不是吧！他怎么也在？！”
“救救……被围追堵截了吗这是！”
“我虽然猜到主播在负二层可会遇到老熟人,但是一次这么多我是真没想到的……”
“对,只有04的话，感觉危险还不算是太大，但是现在01也来了，主播全身而退的可『性』就不太大了。”
“不也说不准？主要也得看看02的态度？说不定主播从中找到一点漏洞……”
伴随温简言的视线移动，02现在观众的视野之中。
在他说完那番可以被称之为“惊世骇俗”的共享宣言之后,几乎被密密麻麻弹幕覆盖的直播间内,陷入一片罕见的空白。
“……”
“……”
在短暂的死寂后，观众爆了，弹幕重叠弹幕，从直播间的巨大屏幕飞快地掠,几乎很难看清被压在下面的话语：
“等等等等……我脑子转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现在的其他几个变态是他引来的？”
“我草不愧是你啊02！！我失语了，这这这，这些高危真的,玩好大……”
温简言的脸没什么多余的血『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白,像瓷般的质地，仿佛浮雕般平静而遥远。
青年面无表情，眼神沉沉的,很难看清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眼睫微抬，视线缓缓的从眼前几人身掠。
一个，两个，个。
个别有所图的敌人。
【诚信至】直播间内：
“捏妈，我现在真的开始担心来了……这么多变态怎么玩啊？”
“要死要死，这波不会真就栽到这里了吧？”
“而且这是要怎么分啊，无论怎么看，这几个人都没有办法和平处的吧？难不成一人分一片？”
“啊？你担心吗？我不担心诶。”
“？？什么意思？”
“你没有现吗，现在聚集在这里的几个，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都放弃杀戮，转而向另外一个方向进化了。”
“日……好像还真是。”
“我现在还记得01病房内墙壁的那个涂鸦，牵的两个小人，笑死，居然还挺纯情的。”
“说来04和主播之间的关系从次之后也变得微妙来了！”
“对对，当时被主播用道具禁锢来的前几秒，那眼神都完全不对劲了……”
“沃日，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会02会选择找这两个家伙吗？”
“……”
“……”
“我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担心主播了。”
在弹幕聊得热火朝天之时，温简言的视线落在02的身，他点点头，极冷静的说：“你的判断非常准确，这一点值得称赞。”
02噙浅笑，垂眼，用那双深棕的眼眸凝视眼前的青年，等待对方的下文。
“单凭你一个确实很难挡住我，求援是好的选择。”
温简言抬眼，次环视一圈，视线从不远处的01和04身掠，“在你的人数变成3之后，我的武器优势将不复存在，抵抗会成为不明智的行为。”
他说，轻飘飘地抬，修长的五指张开。
“当啷。”
沉重的，刺耳的金属落地响，在偌大的厅堂内回『荡』，传递令人心惊的震响。
系统商店兑换而来的枪支落在青年的脚边。
他主动解除了自的武器。
【诚信至】直播间内：
“？”
“？？？”
“我去，主播疯了吗？有武器都不一定干的这些变态，没武器那不是更完蛋！”
“好害怕，这个直播间不会变成我付费用户也没办法观看的那种吧！”
“救命，我好兴奋！”
“啊啊啊啊啊梦魇我求你了，我给你积分，你别禁接下来生的画面好不好！可怜可怜我吧！”
这是一种暗示。
无辜的羔羊引颈就戮，放弃挣扎抵抗，在猛兽的面前敞开自洁白而毫无防备的身躯，等待被撕碎，被咀嚼，被吞噬。
此乖顺，此甜美。
没有任何掠食者会拒绝此强烈的诱『惑』。
尤其他还此饥饿。
【诚信至】直播间：
“救……这，即使是我也心动了啊！！”
“靠，你看到了吗，那一瞬间这个人眼神都变了……接下来直播间不会被封吧啊啊啊啊啊！”
“前面的别疯了，主播绝对还有后，他现在未免也太冷静了点！都看了这么多个副本了，你不会还真以为他是那种束就擒的『性』格吧！”
“这家伙危险的很，而且还泥鳅似的滑不留，稍微一放松警惕就准给他翻盘，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个不立刻控制住他？”
“对哦……除了01那个脑子不太好的，其他两个都是聪明人，没人比他更了解这骗子的危险程度了。”
即使失去了武器傍身，温简言脸的神情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恰恰反，和刚才持武器比来，他现在仿佛更加轻易地掌控局势，即使只是无寸铁的站在原地，都带强大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在阴冷的黑暗中，散磁石般的吸引力。
他的视线移动，落在了不远处的01号身。
金的男人身材高大，碧蓝『色』的眼珠里烧烈火，眼神浓烈粘稠，紧紧地胶在青年的身，果不是一旁的其他两人，他可早就已经不受控地扑去了。
温简言忽然笑了。
他冲01号招了招：
“来。”
音很淡，轻飘飘的，带漫不经心的命令语气。
“！”
爱德华的双眼顿时亮了来，毫不在意其余几人，直接几个大跨步走前去。
与此同时，04的眼神冷了一瞬，02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样子，很难看清其下真实的想法，但是，他两个都没有阻止。
温简言的眼神在他的身飞快扫了一圈，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直扑来的01身。
“你做的？”
温简言低下头，用足尖踢了踢滚到脚边的头颅，轻描淡写地道。
“对。”
01热烈的注视他，整个人都贴了来，他伸想搂住对方，但却被温简言轻而易举地避开：
“都干掉了，一个没留？”
“嗯。”
“你喜欢吗？”
01的眼珠亮闪闪地注视他，像是渴望对方夸奖和爱抚的大狗。
温简言定定地盯了他两眼，笑了一下：
“喜欢。”
和刚刚的冷淡疏离不同，他的嗓音忽然柔和了下来，温柔亲昵，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01的脸猛地涨红了来。
明明是一条无论做多么格的事，即使04就在背后不远处盯也满不在乎的疯狗，甚至会狂躁的挣脱束缚，就为了冲去亲人一口，但他现在看去却像是被掐住了命门，面红耳赤地说不话来，就只会一个劲地向眼前青年的身贴去。
这次，温简言没躲开了。
他任凭对方揽住自的腰，甚至姿态放松地向后一靠，依偎在了对方的胸膛。
“……！”
感受到对方的小动作，爱德华整个人已经热透了，他晕头转向地搂温简言，简直是被『迷』的魂丢了七魄，脑袋昏沉飘忽，几乎已经完全忘记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
02微微眯双眼，他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脸的笑意第一次淡了下去。
【诚信至】直播间：
“爱德华，你……是真的不长记『性』啊。”
“被骗一次两次次四次，第五次还会巴巴贴去，真的是蠢狗无疑了。”
温简言看向01号：
“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肯定是02号捣的鬼，但究竟是何做到的，他不太清楚。
力吗？不太可。
果温简言没有使用【堪破虚妄之花】，可就会这样猜测，但是，正是因为使用天赋他才清楚，02的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他又不是拥有系统商店的主播，按理来说是没有将所有人聚集在一的道具的。
而且……还是有选择聚集，至少03是不在这个名单之的。
“我就是知道。”爱德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温简言双眼一眯。
这个答案……
有点有趣了。
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以及细枝末节的信息，现在了眼前，像是退『潮』之后的贝壳，亮闪闪地留在了沙滩之。
温简言感到自在纷『乱』之中『摸』索了些许清晰的线头。
首，这几个明显不对劲的高危病人，并没有在副本异化之后，和其他的病人一样变成怪物，反而始终维持人类的形态——在他亲眼见到这几位之后，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其次，根据爱德华刚刚的表述，几个高危病人之间，大概率以某种暂时无法解释的方式维持联系。
忽地，一句话毫无预兆地跃入脑海。
“当然，果你喜欢所有人，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分享。”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来自于瑞斯医生。
这些高危病人，有时候会做一些让他觉得熟悉的举动……就比刚刚02号利用幻境来带他躲避奈尔洛尔时的瞬间，那种突其来的错位感温简言始终没有遗忘。
温简言眯双眼。
许多线索接连成串，那条毒蛇话语中一直被忽视的一个概念此刻清晰地跳了来。
【我】。
一开始，温简言以为，这个【我】只是一种泛指，并不具有任何意义，这个词的范围也十分模糊，而到了现在，他可以非常肯定地得结论了，只有这几个彼此之间拥有连接，并且够在副本异化之后还维持人形的高危，才会被称之为【我】。
加他之前在资料室现的那些资料。
这些所有的病患，都在平安疗养院建设之初就现了。
或许……这几位本是一体？
这个可『性』很大。
果按照这个方向推理的话，平安疗养院很有可会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具象化，而这些所有的高危病患都是其中的不同人格。
那其他的病患呢？又怎么算？
钟呢？堂呢？
这种无法解释的针对和“『迷』恋”又是何诞生的？
这个逻辑链看似完美，但是似乎又总觉得有些地方非常古怪，无法完全用这个理解释通顺……
有一环被忽视了。
失去了它，就无法将所有的拼图拼凑完整，甚至有种仿佛被引入歧途的感觉。
“……”
短短几秒内，温简言的脑海中已经冒了十数个想法，飞快地转了一圈又归于沉寂。
他有预感，无论何，这一切疑都将在小堂内得到解答。
“01，你应该清楚，独占是不允许的，对么？”
02号前一步，轻描淡写地说道。
“独占是分崩离析的开始，我想，你已经清楚地体会这一点了吧？”
他的视线扫04和01，眼神中带冰冷的笑意。
两人神情微凛，即使是头脑简单的爱德华，也『露』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很显然，经了次的混战，他已经明白了一点，只要有人试图独享，就会导致分崩离析，混『乱』的局势一旦现，
乎意料的是，温简言点了点头，开口说：
“没错，共享才是稳妥的方式。”
在那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
【诚信至】直播间：
“？？不是吧？主播这是在干啥，真的是把自往狼嘴里送吗？”
“我已经准备好录屏了，谢谢。”
“总感觉刺激的东西要现了，呜呜呜，接下来我看到一点付费观众可以看的画面吗请？”
“……日！！！我知道主播要干啥了。”
“？”
“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有了之前几次混战的经验，所以这次挑拨离间的难度会很大。”
“那当然大了！所以我看主播这次似乎也没有准备这么做……”
“不，他还是这么做了。”
“？？？”
“你没有看来吗？果他联，逃跑概率几乎为0啊！”
“所以说……这次主播是准备在地狱难度的情况下挑拨离间吗？”
“对。主播刚刚丢枪，目的不是放弃抵抗，而是转移矛盾，把自放在猎物的位置之，降低自的威胁『性』，其实就是暗示对方把矛头对准彼此，然后顺势一点点地改变场内的力量对比，制造不平衡的环境，终各个击破。”
仿佛是为了印证弹幕的预测，温简言开口了。
琥珀『色』双眼的青年微笑，像是蛊『惑』水『迷』航的塞壬，浅『色』的唇瓣开合，话语淬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共享的提议很不错，我同意了。”
他抬指：
“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讨厌被算计，”他的视线移动，落在不远处的棕肤男人身，眼神里闪烁锐利的杀意，“所以，我要你干掉02号。”
“干掉他，你就有了我的同意，可以为所欲为。”
温简言眯双眼，抬搭在01号宽阔的肩膀之，眼底笑意闪耀，像是真正的，以恶意为生的怪物：
“毕竟，少一个分享的人不是更好吗？”
*
温简言成功了。
即使难度很大，但是他依旧成功了。
被骗一次的人总以为自不会被骗第二次，吃亏的人总以为自会长一智，但是，对于真正的欺诈师来说，这并不是题。
空气中气氛一变，浓重的，暗沉沉的硝烟气味弥散开来——这群家伙虽然深度联，但是对彼此都没什么感情，顶多只是为了不打破平衡，而勉强控制，不自残杀罢了。
而温简言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理，打破这虚假而脆弱的平衡。
丢枪是第一步。
他需要降低自的威胁『性』，转移对方的警惕。
偏爱01号是第二步。
这家伙是只凭本行事的野兽，不会像其他几个聪明人那样警惕慎重，他不懂得收敛自的渴望，也容易被利用。
温简言不需要多做什么，他只需要摆姿态就足够了。
他是个善于利用自身魅力的骗子，虽然他暂且没有弄清楚“『迷』恋”的来源，但是，只要被他意识到了“『迷』恋”这一点，就足够把所有人的情绪和爱意玩弄在掌心里了。
暴力和抢夺而获取的快乐是感官『性』的，是令人瘾的，但是，这种愉悦无法诞生控制力，反而会激野蛮和兽『性』，温简言必须把这种倾向及时掐灭，并抛下更美味的诱饵取而代之。
讨好我，你就会获得宠爱。
我会把微笑和注意力施舍给你，这是你永远无法抢夺到的东西——当然了，前提是你有力争取。
选择02号为目标是第步。
温简言的目的不是杀掉谁，02死不死都和他无关，他绝不可同意什么“分享”的计划，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他做的是破坏平衡，制造逃跑的空隙。
诱服从者的兽『性』，同时也要保证被针对者无法轻易死去——02的力在这方面非常完美。
——同时，温简言保证了自逃跑道路的畅通。
刚刚01说了，所有的怪物都被清理。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时机。
“……”02号是一怔，然后更加灿烂的笑了来。
即使被带杀意的眼神锁定，他看去仍是那样的愉快而镇定。
他凝视温简言，低道，“怎么办，你好像更漂亮了。”
多强大，多狡诈，多清醒的灵魂啊。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即使对象是他自也不例外，理智，忍耐，蛰伏，无论在什么绝境之下都逆风翻盘，稍有不慎，就会被啃下一口血淋淋的肉。
实在是……
美味极了。
一股无法阻挡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有什么沉睡的意志在身体中蠢蠢欲动。
青年面容清俊，体型修长，和在场的所有人比来都算得纤细，他微笑来显得无害而温和，甚至带一点不自觉的羞涩：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