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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烈火,山风肆虐。
漫漫荒野之上,尸横遍野,极冷极腥的肃杀之气,久驱不散,似与荒野融为一体。
秦君歌强倚着崖壁,堪堪而立,于她不远处,墨朗玄捂着右臂,屈身躬立,摇摇欲坠。
与赫连琦一战,他们胜得并不容易,甚至是五人合力,拼上性命才将赫连琦打败。
赫连琦真的很强,强到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若是他们中任何一人,凭己之力与赫连琦一战,绝无丝毫胜算。
莫怪花叶青会带着梦族连夜逃离。
“哎呀~”龙阳君推开半压在身上的尸体,爬出尸堆,他的衣衫些许破损,发髻微乱,半举着染血的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擦。
南昭剑圣,生平第一次,这般狼狈不堪……
于他左侧,慕诀亦白衣染血,撑着剑摇摇晃晃站起,白日之下,他的面容异常雪色,嘴角一道殷红的血迹,分外醒目。
唯方才躲在一块岩壁后的冥酉,头发紊乱,外衣颇损,然身体却未受伤,尚算安好。
看着眼前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五人皆面色不虞。
“赫连琦呢?这次是真死了吗?”龙阳君一壁细察着脏乱血腥的尸骸,一壁问身旁的冥酉。
冥酉白发微乱,衣服破损,却亦顾不得许多,沉着脸,细细寻赫连琦的尸首,满眼只见残尸血糊,却寻不到丝毫赫连琦的尸首。
“如此多的血,这些尸体亦被震碎,看来赫连琦真的爆体身亡了。”龙阳君蹲在尸丛间,查看着血肉模糊的碎尸,适才,赫连琦便是在此处位置,发狂自爆。
闻言,冥酉亦蹲了下去,取出一方小小的似白玉又非白玉的甲片,浸在血中,须臾,便见那鲜血潺潺而动,纷纷流向那甲片,仿佛甲片之内有物在吸吮一般。
见状,龙阳君颇显错愕,然更多却是不解,正欲出言相问,便听冥酉说,“这血中确是有髓蛊,那甲片是一片百虫甲,其性温凉,为髓蛊最喜之物。”
不多时,只见方才小小甲片已成血块,然仍有血不停渗入其中。
“爆体而亡,粉身碎骨,看来赫连琦这次是真的死了。”龙阳君注视着眼前渐渐变大的血块,面色微霁,激战一天一夜,赫连琦终于死得其所,遂心中顿安,然身体亦觉深深疲倦。
确认赫连琦确已身亡,墨朗玄燃了一枚信号弹,战了一天一夜的五人,此时皆露深深倦色。
于一处微暖的山壁处,等待花叶青援救。
“想不到赫连琦对自己竟如此之狠,能以毒人之血为引,强身健骨,练此等绝脉之功,若非我们五人拼尽全力,当真难以应对。”龙阳君望着不远处的战场,仍觉心惊,他行走江湖多年,赫连琦这样的人却是第一回遇到,不禁感慨唏嘘,堂堂一国皇子,本该养尊处优,身矜体贵,然赫连琦竟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想来亦是一个可怜之人。
“赫连琼娜果真厉害,这一手借刀杀人,玩得真好。”秦君歌拿着水袋,亦望着龙阳君所视的方向,若有所思。
“是啊。”慕诀应道,“赫连琼娜能在东岳一众皇子手中,大权独揽,绝非简单之人,此番她不仅除了赫连琦,亦帮东岳摆脱三国之讨,日后,在东岳只怕就是她的天下。”
“可是赫连琦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呢?以血养毒,以脉养蛊,最终唯有爆体一死,若只为权势,他……”
“不至如此吗?”慕诀倏而打断秦君歌之言,眸光深深浅浅,似有所想,“他母亲出身烟柳之地,偶得东皇之宠,被带进皇宫,生下了他……”
四人皆为慕诀之言吸引,默然静听着他的讲述。
赫连琦之母容貌秀美,却是头脑简单,亦因此而深得东皇宠爱,然随着赫连琦渐渐长大,又加之宠爱长盛不衰,在一些身边之人的耳旁风之下,亦开始恃宠而骄,起初不过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东皇只当她娇宠任性,亦乐得哄她,然而,渐渐地她那些无伤大雅之举,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她勾结外臣,意图栽赃皇后,不想却被有心人利用,引发宫变,最终以谋逆之罪处死。
那时,赫连琦年仅两岁,身为皇子,虽性命无碍,却从此被东皇彻底厌弃。
有一个谋逆的母亲,却不得王之庇护的孩子,能在东岳素来崇尚弱肉强食的皇宫中长大,已是奇迹,若要争得权利,自然要付出非同寻常的代价。
在私下,赫连琦有一外号,唤“阴鼠”。这一外号不知是被谁起的,但他知晓时,已成为他的代号。
阴鼠,本是一种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的鼠类,多以腐尸,死物为食,一身黑毛,双目猩红,长相极为丑陋。素日昼伏夜出,苟于地下。
以此之物为名,自然是对赫连琦的侮辱和轻视,而赫连琦在宫中之境况亦足见一般。
他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争权夺位,想来便觉理所应当。
听完慕诀之述,四人皆默然无语。
须臾,墨朗玄道:“他虽可怜,然谋策心机,还是差了赫连琼娜许多,赫连琼娜此番能将他算计,亦是他沉不住气的结果。”
赫连琦以毒人之血为引,将髓蛊之毒引入自己体内,因他非种髓蛊,故不至失智,但髓蛊之毒需要以己精血日日蓄养,才能强筋壮骨,练就铜墙铁壁之身。
赫连琦自练就刀枪不入之身,便从东皇手中得了幻音神书,日夜习练,然幻音之术虽出神入化却会至修习之人绝脉身亡,故而,民间又戏称“自杀术”。此术虽知晓之人甚多却无一人习练。
赫连琦因髓蛊之毒的缘故虽未绝脉身亡,然髓蛊之毒日益深重,此番他来追剿梦族,亦是为控制髓蛊之毒而来。
所以,赫连琦会杀梦族之人,但更需要梦族中人,为他所用。
一旦他得手,第一遭殃之人便是秦君歌。
因为,秦君歌之血,能克制髓蛊。
之前正是因为秦君歌负伤,与赫连琦打斗之时,以致她的血误入赫连琦口中,才激起他体中蛊毒翻涌,经脉膨胀,最终自爆身亡。
而赫连琼娜早知赫连琦之况,故有意促他追剿梦族之事,以借梦族之手,除去赫连琦。
与梦族,亦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