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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五年,二月十七,立春日,四国首富黄玿之妹黄冰馨完成及笄礼后,便偷偷溜出家门,孤身前往玊峰夹道。
一日后,终于等来所等之人,南昭昭王墨朗玄,目的只为告诉他,她倾慕他已久,而今她已及笄,可以谈婚论嫁,而此生,她必定非他不嫁!
虽然最后不欢而散,但那又如何!她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让他知道,她有多好。
黄昏,含血残阳,靡靡西沉。
被黄冰馨表白心意的昭王爷,此时眉头紧蹙,一脸不快,驱着马车一路飞驰。
然而,他不悦并非为黄冰馨表明心情一事,而是为坐在身旁沉默不语许久的秦君歌。
看着她沉闷不语的模样,他实在烦躁难抑,要如何将这恼人的沉默打破?要如何安慰她?他明明已经很严厉的拒绝了那个半道闯出来的疯女人,她为什么还要如此生气?难道是他哪里做的不对……
思绪万千,愈理愈乱。然而,又控制不住地想知道她为何沉默不语?
更甚烦躁……
见墨朗玄几番欲言又止,又神情渐冷,秦君歌不免好奇,“有事?”
“没有。”墨朗玄断然道,依然目不转睛的驾着车,然而微抿的唇角,却露了心思。
他……在纠结。
秦君歌微怔,更甚疑惑,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般明显的情绪外露,定是有事发生。
思虑间,悉数近日种种,怀揣几许,终无法清楚猜度。
看着身侧陷入苦思冥想的人儿,墨朗玄心绪微动,“你在想什么?”
“适才那女子既是黄玿之妹,想来我们的行踪已泄露,接下来的路程,怕是会有些难走。”秦君歌怅然道。
“你很担心?”
“难道你不担心?”秦君歌反问,瞥了一眼专心致志赶路的墨朗玄,如火般的晚阳沉静的灼燃着枯色的林木,暖光薄影映着他分明的侧影,时明时暗,沉静如画。
“有我在,别担心。”秦君歌看得出神,乍闻墨朗玄淡然若水的回答,忽而转了神,不料目之所及,却是一汪温暖的明亮,朗月清风。
呼吸乍然凝滞,心跳惶惑微顿,湖光潋滟,星河璀璨,暖眸含阳,将她沉浸。
墨朗玄注视着眼前水盈盈的眸,含着淡淡惊艳,浅浅羞涩,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顿然色霁,不由得弯了弯眉眼,扬起嘴角,心情大好。
秋波陡然微转,景致陡然翻覆,秦君歌顿觉自己失了态,惶惶回眸颔首,草草转过头,眯起眼,只当适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哈哈哈”墨朗玄忽而朗笑,清澈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任谁听去,都能察觉笑声中毫无掩饰的鲜活的愉快。
不觉间,夕阳沉入远山,暮色沉重,天色渐晚,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今夜在此落脚,明日再赶路。”墨朗玄跃下车辕,将缰绳和马鞭递给一脸堆笑着跑上前的店小二。
秦君歌跟随墨朗玄利落的跃下车辕,却默默站在了三步之遥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两层高的建筑。
斑驳的匾额上,三个斑驳的烫金大字“客来居”,站在门外便闻店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隐于林中,傍路而建。
“三位客官请!”于门口迎客的店小二满是笑意,毕恭毕敬将三人请入店中,“不知三位有何需要?”
“三间上房,你们店中的招牌菜各上一份,另加两壶秋月白。”墨朗玄熟稔道。
“好嘞!三间上房,带客人!”店小二一声嘹亮吆喝,随即一个身穿麻灰色青布衫的小二,疾步跑上前,依是恭敬十分,“三位客官随我来。”
“客来居”虽处偏僻之地,亦为行客专设,然却处处透着清简精致,梅兰竹菊的清雅雕栏,雀形白玉石灯盏迎墙而设,映得整座阁楼明亮如昼,目之所及,清一色淡雅木色,每一间房前,皆设一盆盛放白兰,栩栩似伪。
“这三间房彼此相邻,坐向西南,是店中顶好的位置,房中皆设清浴汤,玉兰皂角,不知三位可有别的需要?”店小二笑问。
三人皆否。
“那三位客官暂且休息片刻,待晚餐好了,我便来请三位。”言罢,店小二笑眯眯的转身离去。
约是半个时辰,屋子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此时,三人皆已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略显神采奕奕。
晚餐设在前院的雅间,下楼,穿过水榭楼阁,便是人声鼎沸的前院,菜肴混杂酒香,虽是味道复杂,却勾起了秦君歌腹中饥饿。
雅间内,小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还有两壶小酒,三只白瓷小酒杯,随着他们落座,候在门外的店小二关上雅间的门离去。
“嗯!不愧是江湖有名的客来居,黄玿果真是财大气粗。”冥酉点头称赞,一边拿起酒盏,先饮了一杯秋月白,眯着眼啧啧道,“林中雅居远客行,一壶秋月入瑶星。”
“这两壶秋月白便是我的了,再给我叫一份叫花鸡,送我房里即可。”不等墨朗玄二人分说,冥酉已拎起酒壶扬长而去。
雅间门无声开合,于喧嚣中沉没。
“这些时日滴酒未沾,不知两壶够不够他喝。”随着秦君歌话落,小小的空间骤然安静,猝袭的静谧撩透着微丝尴尬,乍然屏息。
“这里的菜虽不十分精致,倒也不算粗陋,快些吃吧,不然该冷了。”墨朗玄温声说道,夹起一块蒸鱼放在秦君歌面前的餐盘里。
二人吃得不急不缓,徐徐从容,却是一餐无话。
客来居于明处是黄玿之产,于暗则是收益大多上缴王室,以北夷皇廷为其后盾,这便是其久立江湖而安然之缘由。
往来行客流转,一可敛财,二则集讯,客流往来,亦是信息流转。
今日他们落脚此处,想必不出一夜,他们行踪便能四国皆知。
“今夜好好休息,有事明日再想。”看着陷入沉思而出神的秦君歌墨朗玄温语。
“今夜真能好好休息?”秦君歌半信半疑,尚有一日他们才能到达皇都,他们此时泄露行踪,不知是好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