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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夜风阵阵,一阵齐整的马蹄声,震荡林间静寂,扬尘而过,惊鸟乍飞,震落一片枯叶。
马蹄声于北夷军营前,戛然而止,一行数人皆翻身下马,取出腰牌,以待入营。
“宁将军,一路辛苦。”查检腰牌之人,对为首之人温声说道。
因着墨朗逸之事,宁泽宇未待北冥柔丧礼结束,便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军营而来。
查检入营,已至子时,然宁泽宇并未回营帐休息,而是径自风尘仆仆前往关押墨朗逸之处。
因墨朗逸之身份,他与宿并未被关入营中监牢,而是辟了一处营帐安置,由重兵把守,饶是已至深夜,帐前守备未显丝毫松懈,甚至比之白日尤甚。
对冒夜前来的宁泽宇,守卫颇感惊讶,却亦未多问询,只做了例行登记,便让宁泽宇入营帐。
帐内,墨朗逸躺在床上,却未睡去,相反,他十分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故而,帐外宁泽宇与守卫不高不低的谈话声,尽收耳中。
火光闪动,宁泽宇之脚步声渐近,墨朗逸忙闭目假寐。
他不想见宁泽宇,十分不想!然宁泽宇并未如他所愿。
“醒醒!醒醒!”厉声高喝,伴着猝袭右臂的粗鲁戳刺,即是努力假寐,亦不得不佯醒。
心中怒火熊熊灼烈,墨朗逸惊怒坐起,眉宇紧锁,心中愤懑尽露,与脸上那道猩红的恶痕,整个人愈显狰狞可怖。
“你来作甚?”墨朗逸目光恼恨,轻蔑而不耐地扫了一眼立在床边的宁泽宇,毫无下床之意。
“你……”宁泽宇身边的守卫欲上前教训,却被宁泽宇拦下,且让他去帐外值守,守卫虽不愿,却亦无奈,恶狠狠抡了一眼墨朗逸,默然退出营帐。
剑拔弩张之气氛并未因此稍缓,墨朗逸面若冷霜,背脊挺直,靠着床头,阖目养神,俨然不虞之色。
宁泽宇亦未在意,径自坐在床前的椅上,平静视着床上之人。
二人皆似沉默之态,皆未言语。
须臾,气氛渐缓,墨朗逸睁目视向宁泽宇,沉声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宁泽宇饮姿微顿,抬眸看向墨朗逸,目色沉稳,他并未立时回答墨朗逸所问,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若有所思。
墨朗逸亦未着急催促,只将目光转向面前的深色床幔,目色空濛,冰凉孤寂。
“大皇子如今该思的,难道不是南皇如何处置?”宁泽宇忽道,眼底沉静处,一抹深意,一闪而逝。
闻言,墨朗逸转首以顾,“宁将军有话不妨直言。”他的声音清冷阴郁,唇角微抿,似笑非笑。
“既如此,我便不与大皇子拐弯抹角。”宁泽宇放下手中杯盏,正色道:“我想与大皇子做一笔交易。”
墨朗逸沉默相应,目光浅浅淡淡,瞥了一眼宁泽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宁泽宇有一瞬沉默,但遂即继续说道:“我要大皇子手中那份秦家军案的证据,只要大皇子交给我,我便保大皇子一命。”
墨朗逸倏而转眸,视着宁泽宇,脸上浮现一抹讥笑,“不知宁将军是要为北冥柔复仇还是要为秦家军鸣冤翻案?亦或者,要为北夷百姓换片天呢?”话落,他脸上笑意愈深,视着宁泽宇的双眸,讥讽丝毫不掩。
宁泽宇脸色微变,怫然不悦,冷声说道:“大皇子只管应或不应,至于我要作甚,与大皇子无关!”
墨朗逸却是神情不变,依是淡漠的嘲讽,“既然宁将军没有诚意,我们亦无需再谈。”
清冷的声调坠入沉寂,墨朗逸闭目阖眸,已是逐客之态。
宁泽宇无奈,却亦无言以对,只拂袖怒去。然行止帐外时,他的怒容倏而舒朗,愤懑荡然无存,唯余朗月清风。
宁泽宇离去后,墨朗逸并未就寝,他依然靠着床头,坐得笔直。
光线昏沉,一双冷眸闪闪烁烁,于空荡沉寂的昏暗中,漫无实质。
夜静无垠,寒眸孤冷,长长的血痕斜贯,将阴郁清傲的俊颜一分为二,显得愈发阴鸷深沉。
墨朗逸抬手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脸,眸光似是而非的斜睨了一眼,“出来吧。”他忽然道,声音冰冷依旧,无波无澜。
话音方落,立在角落的衣柜,无声打开,一道身影从内走出,朝墨朗逸走去。
“即使重兵把守,依旧无法关住你。”墨朗逸视着面前高大清瘦的身影,目色异常平静,神情一脉平和。
他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不知今年的绿烟是否会如期开放?算时间,该是追肥的时候了。”
“皇子府中的花匠素来勤谨,自会照顾好。”宿稳声应道。
“是啊,皇子府的花匠是母后亲拨的,自然会照顾好父皇赏赐的绿烟。”墨朗逸声调平稳,不露丝毫情绪,然视着宿的目光,如渊深邃,颇具意味。
宿默然以对。
翌日,宁泽宇方起床时,便闻手下禀告,墨朗逸与宿皆已中箭身亡,所中之箭便是他们营中所用之箭。
区区数言,禀告之人冷汗凛凛,宁泽宇脸阴目寒,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桌几上,壶弹杯飞,倾落粉碎,脆响连连。
“给我查!给我好好查!”他厉声命令,话音方落,他怒意滔滔走出营帐,大步赶往墨朗逸与宿之处。
二人皆于各自帐中床上侧卧,面色灰败,却不显丝毫痛苦之色,一支箭羽正中心脏,显是被人悄无声息射亡于梦中。
看着此状,宁泽宇心中尤甚气恼,他昨夜方于墨朗逸见面,今日他二人便身亡营中,虽不至嫌疑,但他与墨朗逸交易之事显是无法继续,如此他如何才能拿到墨朗逸手中那份证据?又如何同北冥皓宇交待?又如何为北冥柔报仇……
宁泽宇并未恼怒太久,便听副将禀告,营中士兵佩箭未少,唯有宁泽宇箭筒中箭羽少了二支。
听闻此消息,宁泽宇骤然惊起,不可置信望着颔首低眉的副将,满目错愕。
“昨夜值守的巡逻士兵,看到将军夜出营帐,且不止一人看到,将军昨夜可是去了墨朗逸之处?”
未待宁泽宇回神,副将又一重击顷落,宁泽宇面色剧变,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心中亦是了然,他落入了他人之圈套。
只是这圈套是何时设的呢?
是他夜不能寐,出营帐吹风之时?
亦或是从他昨日回营之时?
还是更早便已开始……
想及此,宁泽宇已然冷汗如雨,惊悚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