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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阻且长，衍道、合道之后，就该身与大道合鸣了。”
青潮之上，周言与夏侯二人姑且放下了对华严经以及长生仙缘的执念。唯有来自大商皇朝的子冶依旧掌托佛珠，闭目诵经。
“到了这一步，此人已是半只脚迈入仙门了。”周言略带羡慕地言道，“渡劫渡的无非是天灾人祸。不过归墟仙山与百族有约，长生者不得入东海，人祸也就无从说起了。”
至于天灾，唯有衍道合道未果，所修道法没有得到上苍的认可，这才会降下雷罚用以惩戒修士。
“这水底倒是藏了不少长生的鱼怪，不过海族羸弱，料他们也不敢来招惹吾等。”夏侯轻哼一声，取出腰间佩刀，置于膝上。
道鸣，是上苍在为渡劫之人的修行指路。修士所学驳杂，则明其轻重，修士所学专注，则明其前路。
道痕成柱，柱内，道痕衍化三千生物，鱼鸟虫兽皆有，有沙弥敲木鱼，有老僧添檀香，有罗汉降龙伏虎，有菩萨宝相庄严。
有如来，菩提树下坐。
姬夏未尝见过这等阵仗，只在蓝皮书上见过文人墨客的记载。道鸣有时日长短，短者三五日，长者七八天。
于道痕柱之内，修士可以印证自己所修的道途，在上苍的指引下饮泉前行。一旦身心俱疲跟不上了，那么道鸣就结束了。
道鸣时日越长，对长生之后的道途也就更有把握，那些位居圣贤的人物大多都在长生劫之时道鸣八日之上。
不过这些对于少年而言尚且太早，姬夏也不敢虚度时日，念诵着华严经在三千生物中找寻自己的道途。
“这两个小辈倒是好运，跟了个好主子。”周言略有艳羡，衍道合道乃是修士之举，观礼之人皆可见之。不过，道鸣却是上苍之举，唯有佛柱内的几人能够观其道途，观礼之人却只能听几句经文，瞧几眼佛光了。
夏侯睁眼，向石台望去，禅光似镜，将星空倒转在佛柱上，隐约可以瞧见内里的李仲三人。
姬夏虽是与其父模样相似，不过尚且稚嫩，倒也不易被瞧出身份。况且，虽说姬玄卿另有一子的传言他们都有所耳闻，但也料想不到姬夏会穿过中州行至东海，与西漠的长生尊佛扯上了关系。
“得此仙缘，也要有命去享才是。”
子冶面色微冷，将佛珠收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子冶兄慎言。”周言垂首，以衣角遮手，指了指高台上的佛徒，言道，“可是有所获？”
“他还未叩仙门，听不到的。”子冶的话音很轻，显然心上的底气并没有嘴上的大，言道，“略有所得。”
青王虽是被誉为修禅第四人，但仅凭一串随身的佛珠就要记下一部大乘佛法还是略显不足。况且，子冶不修禅道，就更是勉强了。
不过，就算只记下了三五句梵文，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若非当下李仲正处于道鸣之际，天音乱佛言，他还能记下更多的经文。
忽而，周言问道：“依子冶兄之见，此人可道鸣几日？”
子冶沉思良久，不敢断言，只得言道：“家父道鸣九日半，可入近三百年长生者之首，此子既是须弥山上的僧人，想必也不会太差，大抵是能道鸣八日的。”
“要你去猜那和尚道鸣几日，你又何故扯上青王。道鸣八日就有圣贤之资，依你所言，此人岂不是能入列接风城阁老席位？”夏侯哂然一笑，不敢苟同。
“夏兄，子冶兄所言并非无稽之谈。”周言神情肃穆，言道：“你大抵忘了，佛门三位长生尊佛，除了那一人，其余两位都是道鸣九日的人物。”
彼时，子冶也收敛了脸色。其父青王与须弥山的关系颇为复杂，也从不与人说道此事。青王不出门访友，也不参与大商的政务，为人子者，甚至连其父对于佛门的态度都捉摸不透。
中州有三教九流，可皇朝新皇登基之时，却是要携百官前往西漠拜佛礼成，只因佛门的三位长生尊佛都是能够位列圣贤的存在。
“姬家的那一位，当年道鸣一十三日，尽观千载道途，于是在长生境之后，得以平步青云。如此风姿，只怕也只有数千年前的黄帝大人能够压他一头了。”
子冶和夏侯听到周言的喃喃之语，一时静默。
姬周同脉不同家，因而姬家出了一个姬玄卿，对于大周而言乃是大幸。不过，此事对于商夏而言，可就难以琢磨了。
千载之前，骨族遗脉兵起蛮荒，姬家阻敌于洛水，伤敌自损，一蹶不振。接风城阁老念及功绩，允诺护其千载。眼下，期限将至，中州贪图其九城疆土者比比皆是，门阀氏族皆为虎狼。
一个姬玄卿，或许能够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退却，却止不住姬家的颓势。
自人族入主中州以来，圣贤黄帝刻山为城，划下七十二城疆土，分封诸势力。三千年之后，又兴起了新的门阀氏族，家中有长生底蕴，却苦于无城无土。
作为祖辈在蛮荒时期就相互依存的夏商周姬这三皇朝一氏族而言，当下的关系也无非是唇亡齿寒四字。其中任何一方的没落都会改变中州的格局。新氏族门阀的崛起，势必要与旧势力走到对立面。
不过，若是遇上了能够吞并其他皇朝或是姬家的时机，夏商周姬任何一方都不会客气。
而在此时，周言提及姬玄卿，固然有对姬子的赞叹之意，却也是在提醒另外二人风雨将至。
姬周同脉，且大周的某位公主刚入姬家门庭，为姬玄卿诞下一子。因而大周皇朝显然是要支持姬家的。
“我去寻玄道兄谈谈。”
夏侯转身离去，大夏皇朝的长公主才是姬玄卿的正妻，于情于理他都该同姬玄道论述一二。
……
就在此时，第一石台之上，姬夏观望了许久，终是向一只金蝉伸出手去。
他的道途尚不明了，禽也好，兽也罢，都非当下的他能够明悟。唯有这小小的金蝉，最是适合用来修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