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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二人醒来,露水打湿了衣服,外面结了一层冰晶,变得硬梆梆的,眉毛上也结了一层白霜。
二人转身一看,发现放在旁边的十多只猎鹰尸体不见了,千岭雪感到大为奇怪。
力牧仔细查看四周,发现旁边一圈梅花脚印,他立刻明白了,“猎鹰被狼叼走了。”
千岭雪大吃一惊,“昨晚有狼来到我们身边?太吓人了!”她露出惊恐的神色,仔细观看狼的脚印。
力牧道:“从它们留下的脚印看,应该有两匹狼。”力牧蹲在地上,辩别出了不同的脚印。
千岭雪用手拍了拍胸口,眨着大眼睛望着力牧,说道:“好险啊,狼没有把我们吃掉。”
力牧审视四周,道:“它们看到我们身边有十几只猎鹰尸体,足够它们饱食一顿了,所以并没有伤害我们。”
“现在我们吃什么?” 千岭雪开始嫌弃猎鹰尸体难吃,现在连难吃的食物都没有了。
“只能到沙漠里寻找食物了。”力牧举目四顾,发现前边几十丈远的地方有一株植物,他走过去,用刀刨沙,把植物的根茎挖了出来。这株植物的根茎有拇指粗细,长两尺,肉质饱满,里面蕴含有不少水份。
力牧剥掉表皮,折了一小节放嘴里嚼了起来,发现味道稍有苦涩,但还能勉强入口。
他走到千岭雪身边,对她说道:“这个不错。”他剥掉皮,放到千岭雪手中。
千岭雪已两天没吃东西,肚子空空如也,昨天闻到腥味极重的猎鹰尸体异常反胃,根本无法入口,现在这种植物根茎看起来干净清爽,立刻口舌生津,便折了一节放到嘴里。
虽然味道一般,但里面有凉爽的水份,千冷雪又折了一节下来,递给力牧,道:“一起吃吧。”
力牧接过根茎,二人边嚼边往东行走。
寒风凛冽,吹起漫漫黄沙,满天沙尘让二人无法睁开眼睛,不得不转过身,退着往前走。退着走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像孩童时候做的游戏,但没走多远,千岭雪便踩在软沙之中往后摔倒,摔了个仰面朝天,弄得全身都是沙尘。千岭雪哈哈大笑,力牧也被她狼狈的样子逗笑了。
千岭雪翻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继续倒退而行。
力牧伸手过去,道:“我拉着你吧。”
千岭雪无意识地与他的手拉在一起,她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仿佛是小时候与小伙伴做游戏时牵手的举动。她脸上露出小女孩般的笑容,纯真无邪,似乎很享受这种退着走路的乐趣。
而力牧握着她柔软的纤手,却有触电的感觉,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仰视她的,她在他的心中有如女神般的存在。他自觉地与她保持着仰慕的距离,仿佛太近了会亵渎她一样。
他见到她摔倒,才鼓起勇气去拉她的手,她却若无其事,极其自然地让他拉着,她此刻的心思,似乎还沉浸在退行走路的快乐之中。
也许是怀春的少年太过于敏感多情了,力牧的心怦怦直跳,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是多么的幸福啊。风中凌乱的长发飘扬在脸上,妩媚中透出几分野性之美。
大漠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二人头发飞舞,衣襟飘飘在沙漠里退行。
千岭雪道:“太冷了,我们跑吧。跑起来也许暖和一些。”
力牧道:“退着能跑吗?”
千岭雪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两人十指紧扣,快速地倒退着跑了起来。退着跑的样子十分的滑稽,身子摆动的幅度非常大,像跳跃的麻雀。
退行了百来步之远,没想到退到了一个下坡的沙丘边缘,二人并没有转头看后面的地面,一脚踏空,往后面摔倒,从沙丘上翻滚而下。
二人像滚地的小孩一样放声大笑,沙丘很矮,线条柔和,几个翻滚就到了下面。二人仰面朝天地躺在沙漠上,望着阴沉的天空,沉默不语。
力牧又伸手过去抓她的手,刚触碰到她修长的手指,想握紧时,千岭雪却立刻缩了回去,这才意识到了男女之间朦胧的情愫。二人的脸都立刻红了,一时都有点尴尬。
力牧立刻打破僵局,关切地问她:“没有摔疼吧?”
千岭雪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没有啊,沙子软绵绵的,像躺在草地上的感觉。”
力牧道:“最啊,我们躺在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千岭雪转头望着他,用嗔怒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什么被,什么床的,谁会跟你躺床上。”
力牧这才发现自己比喻得不太合适,忙说:“以天为车盖,地为车厢,白云为良马,日月为御手,乘清风上寰宇,与天帝共神游。”
千岭雪道:“不错,放荡不羁,洒脱飘逸。”
力牧道:“如果这里有一块草原,有几群牛羊,几群鸡鸭,那该有多好,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千岭雪道:“我们?我们是谁?你是你,我是我,好吗?!我要是不喜欢呆在这里呢?”
力牧的脸上又是一热,他已经无意识地把他们两个人联系起来,仔细想想,确实不应该。
他,是有熊国的臣子,而她,是西王母国的侍女,二人各事其主,都有重任在身,怎么可能隐居世外,不顾天下苍生死活。
力牧感觉脸上一凉,有疼痛的感觉,转瞬间,这种感觉越来越密集,伸手一摸,原来下雪了。经典 .xiaoshuoi.
“快起来,下雪了!”力牧翻身起来,像小孩般举着双手仰天大喊。
千岭雪也站了起来,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兴奋地说:“真的吔!要是在翡翠城,下大雪就可以去打猎了。”
说起打猎,力牧来了兴趣,他可是打猎的能手。
力牧道:“最大的战绩打过一些什么?”
千岭雪道:“麋鹿啊、野猪啊、雪豹啊、还有狼、獐,野牛、山羊、黑熊……可多了,没有我打不死的野兽。”
力牧笑了,说道:“女屠夫啊,动物见到你都要退避三舍了。”
千岭雪道:“说的好像你没有打过猎一样。”
力牧道:“我曾经参加过千里围猎,打死过老虎和犀牛,在黄河边猎杀过大象,最多的一次围捕过五千头野牛,有熊国的族人吃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牛肉。”
千岭雪道:“很多古老的动物已经快绝迹了,巨鹰、应龙、青鸟、剑齿虎已经越来越少看见它们的身影,也许它们逃到了遥远的地方,躲避人类的捕杀。”
雪越下越大,飘飘洒洒,像梦境中的思绪,浪漫而凛冽。寒风在耳畔呼啸,灰蒙蒙的天空把世界浓缩在极小的天地里,仿佛红尘外的喧嚣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一男一女,一片沙漠,一片天空。
二人裹紧衣服,把斗篷罩在头上,防止雪花掉落衣领侵沏皮肤。
力牧心想,下雪虽然极有情调,可是这沙漠之中,没有任何御寒之物,雪夜难过啊。
寒冷的天气使人体释放大量的热量才能保持体温,那一点点植物根茎早就消化殆尽,腹内空空,又冻又饿的感觉异常的痛苦。
二人在风雪中前行,不停地咽着口水,头脑里无数次幻想着美味佳肴,要是有一只烤鸡该有多好,要是有一盘羊肉该有多好,要是有碗热汤该有多好……
当人最渴望某样东西的时候,往往也是最难得到的时候。
二人冒雪走了几十里,感觉累了,便停下来休息,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仍然兀自下个不停。金黄色的沙丘已经披上一层银白,延绵起伏,一尘不染,呈现出圣洁之美。
在寒风的吹拂下,千岭雪的皮肤干裂,嘴唇已经脱了一层皮,她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放到嘴里。虽然暂时缓解了饥饿感,但雪吃到肚子里,让人从里至外地感觉寒冷。
她的身子不由地抖动,夜晚的气温更低,千雪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过天寒地冻的长夜。
她轻声地说道:“力牧,我们要十天才能走出沙漠,可是现在才两天,我就感觉坚持不住了,我们要是死在了沙漠里,该怎么办?”
力牧望着她恬静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良久,缓缓地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找不到吃的东西,只有一个办法,能活一个人出去。”
千岭雪道:“什么办法?”
力牧沉重地说道:“你把我吃了,就能活着出去。”
千岭雪大吃一惊,摇着头道:“怎么可以这样,绝不可能的。”
力牧说道:“只要把我的两条手臂砍下来,你就能吃上十天,一定可以走出沙漠的。”
千岭雪吓得泣声吼道:“不要再说了,就算饿死在沙漠之中,我也绝不会以同伴为食。”忽然,她转身说道:“那你把我吃了吧。也许我的肉还要更嫩一些。你活着出去,能协助轩辕,有熊国需要你。而我不一样,在灵山圣女的心目中,我已是戴罪之身,女王会治我的罪,活着已无意义。”
力牧这才知道,不该出这样的主意。尽管吃人肉在当时很多部落并不少见,特别是食人部落,自己亲人死了都不会安葬,而是把他们吃掉,因为他们觉得把死去的亲人吃进肚子里,才是真正的融为了一体。但千岭雪并不能接受食人族吃人的风俗习惯。
力牧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说道:“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吃你的。只有未开化的食人族才会以同伴为食。”
天暗了下来,雪停了,天空看不见太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凭直觉分析,应该是傍晚时分了,又要熬过一个漫长的雪夜。
隐约中,千岭雪在远处的沙丘中看到有两个黑影在晃动,“力牧,那两匹狼又在跟踪我们,就在那边。”千岭雪指给力牧看。
这两匹狼昨晚把他们的猎鹰叼走,今晚定是想捕食他们两人。
力牧高兴地说:“我们有救了,我们只要抓到这两匹狼,就有东西吃了。”
天黑之后,乌云散去,繁星满天,月华如水。
纯白的沙漠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明亮,能看清彼此的脸庞。千岭雪精致的脸蛋透露出超凡脱俗之美,她迷人的大眼睛,像夜空的星辰。
躺在雪上容易把衣服打湿,力牧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用刀扒开雪,露出雪下的黄沙,他扒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地方,像一张床一样摆在月光下。
虽然扒开了雪,但躺在沙子上,也像冰窖般寒彻入骨。千岭雪蜷缩身子,侧身而眠。
力牧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你躺这里别动,我到那边去。”
千岭雪知道力牧是想让她把狼引诱过来,他躲在另一侧用弓箭把狼射杀。
但她躺了半夜,那两匹狼仍然不敢近身,只是谨慎地在沙丘上张望。
到了下半夜,力牧也已困极,眼皮都睁不开了。他坐在沙丘下,用刀支着下巴,手握弓箭,不知不觉倒在雪地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