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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日,卯时,金星还挂在东方的天边,雪山在星光中隐约可见。轩辕、风伯、还有力牧,三人每人骑一匹骆驼,带着帐篷、衣服、牛肉干、坚果、水囊、短刀、弓箭、燧石,还有海贝等随身物品,悄悄地从西面的城门出城。他们不敢走大道,只得抄小路,翻过西边的刀锋山隘口,一路西行。三人走了十几里路程,天才发亮。
风伯作为向导,走在最前面,银白的须发从斗篷里垂下来,在晨风中飘扬,没想到六十八岁的高龄,他还有机会出访西王母国,遥想五十年前,那时还是翩翩少年,胸怀激情与梦想,为部落建立功业,转眼间便垂垂老矣。风伯坐在骆驼上,遥望西边延绵不绝的雪山,感慨万千。
轩辕走在中间,心事重重,他肩负拯救有熊国的使命,况且父亲还躺在卧榻上,生死未卜,如果此次出访失败,有熊国将面临灭顶之灾。他从未出过远门,最东到过昆仑城的前方隘口虎牙关,随着猎人狩猎也都在三天的路程之内,没有去过两百里之外的地方。
他曾经梦想骑着骏马游遍世界,探寻未知的领域,去中土平原考察祖先曾经生活过的足迹,去遥远的东方看看大海,但母亲附宝总是害怕他出现意外,阻止他不切实际的梦想。现在有机会去远方出访陌生的国度,却全然没有那种欣喜的激情了。
力牧跟在最后面,他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是昆仑城最出类拔萃的神箭手,他能射中空中的飞鸟、水里的游鱼和奔跑的野兔,闲时,他在河谷的草原上放牧牛羊和骏马,一旦有敌人入侵,他便是最出色的战士,他常常守卫在昆仑城城门上方最重要的位置,防止任何敌人攻入城内。
他背着一把长弓,还带着一只金雕,这只金雕是他最信任的伙伴和朋友,捕猎时,金雕飞到空中带领他追踪猎物的足迹,追捕大型猛兽时,金雕能出其不意地从空中俯冲而下,抓瞎猎物的眼睛,使它丧失视觉而无法逃跑。
三人往西连续走了大概五个时辰,已经走出了狼族的侦察范围,昆仑城也早已消失在视线里。极目所望,只见重重叠叠的雪山伸向无边的天际,雪山之间是高低错落的峡谷和森林,有些地方却是草甸和沼泽。
这片区域,有熊国的猎人常常来此打猎,尚能见到人行的道路,翻过前面的雪山,过了野人谷,就罕有人烟了。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在天黑前他们无法翻过这座雪山,只好扎营休息,等到明天再走。
三人支起帐篷,这种用牦牛皮缝制起来的帐篷能防御寒风和雨水,是游牧部落常见的户外工具。三人进入帐篷,把虎皮垫子铺好,盘腿坐在上面,拿出牛肉干吃了起来。虎皮和熊皮最能保暖,在冰雪之地,只要铺上虎皮或熊皮,再盖着厚厚的绵羊皮,便能抵御严寒的侵袭。
“蚩尤的龙塔不可能建成,”风伯把帽子摘下,坐在虎皮上,说道:“中土平原的人以为到了云层就能接近了天堂,实在是井底之蛙,如果他们有幸看见过最高的雪山,一定要绝望,即便是最高的葱岭,离天堂也还有十万八千里。”
“也许蚩尤是受了巫师的蛊惑,才异想天开地启动这一荒唐的工程。”轩辕伸手把帐篷的牛皮绑紧,“历经多次毁灭性的天灾,中土平原的人们萌生世界末日的恐惧,无助和无力,使他们陷入绝望。他们渴望拯救世界的英雄降临,而蚩尤就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救世英雄,龙塔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不修建龙塔,蚩尤就无法号令天下。”
轩辕的这一番言论使风伯大为惊讶,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便能窥破其中的玄机,不愧是在典藏楼里饱读典籍的人。
轩辕看出了风伯的惊讶,连忙说,“这是老师仓颉这么认为的,我只是复述他的话而已,不过,我觉得仓颉说得很有道理。蚩尤借龙塔来号令天下,龙塔是假,号令天下是真。”
力牧道:“难道没有人识破他的诡计?”
风伯沉重地说道:“所有的人都狂热地相信龙塔能拯救世界,少数异议的声音会淹没在群体之中。况且,蚩尤组织十万大军,维护着龙塔尊严,谁人胆敢质疑这一宏伟的计划,他便出兵讨伐。所以天下万国,都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连北方狼族也臣服于他了,刑天甘愿充当他的走狗。”
“听人说,修建龙塔的地方曾经降下过龙,天空中曾出现过仙境。”轩辕对这一现象大惑不解,问风伯道:“你见过龙吗?”
风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见过,我曾在旷原见过龙。”天神小说 .ts108.
轩辕和力牧的眼睛里立刻放出光芒,很想知道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风伯说:“第一次见到龙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那时我在空旷的原野里行走,当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条龙巨龙从云层里卷袭而下,它巨大得比山还要高,它发出怒吼之声,暴躁地摇摆身子,在空中扭动。”
“龙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它有头吗?有尾吗?有足吗?有眼睛吗?……”轩辕被好奇心驱使,一连串地发问。
风伯摇了摇头,说:“看不清楚,神龙见首不见尾,它不停地旋转着身子,把地面的沙石、尘土、树枝和野草都卷了起来,统统吞进它的肚子里,它把牛羊卷到空中,又重重地摔下来。还好,我当时跑得快,否则,也会被巨龙吞噬。”
轩辕和力牧听很多老人讲过神龙的故事,神龙出现的时候,总会乌云密布,总是会狂风大作。他们确信,巨龙生活在大海里,能腾空飞行,飞进云层和天宫。
风伯继续说道:“我还见过仙境。”
“在什么地方?”轩辕立刻问他。
“沙漠。”风伯说,“那年我二十五岁,跟随我父亲去群玉之山采玉,群玉山要经过沙漠,在戈壁和沙漠之间有一个地方叫青羊关。我们在青羊关休息的时候,突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仙境,一会儿出现楼台亭榭,一会儿出现熙熙攘攘的闹市,一会儿万马奔腾,一会儿又高山林立,时隐时现,变化万千,令人神往。”风伯说到此处,眼睛里放射出奇异的光芒,仿佛通往天堂的道路就在眼前。
轩辕羡慕风伯见多识广,看见过世间最神奇的事物。想到此处,他对蚩尤建造的通天龙塔开始神往。既然天地之间真的有仙境,只要把龙塔建得足够高,总有一天会登上天堂。
当他揭开帐篷的帘门,看见满天星辰时,又在想,星星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有多高呢?为什么不会掉下来?
这个世界有太多神奇的事物超过了他的理解,而人能思考这一切,真实太神奇了。
当轩辕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昨天晚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风伯已经到帐篷外面用燧石钻木,生了一堆火,用铜刀砍了三根小树,做成了一个架子,准备把铺在地上的虎皮烤干。山上湿气很重,虎皮铺在地上,挨地的那一面已经潮湿,如果不烤干,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没那么暖和了。
轩辕和力牧起来,把帐篷拆了,折好,又把绵羊皮卷起来,用麻绳捆好,最后揭起铺在地上的虎皮,把它晾在风伯搭好的架子上,用细火烤干。
力牧拿着弓箭射落四只大鸟,又在草地里射了一只野兔,把猎物放到火上烤熟,三人撕开吃了。
收拾好行囊,跨上骆驼继续赶路。向西走了十天,穿过了许多惊险的峡谷、河流和雪山。
三人又翻过了一座雪山的隘口,走了两个时辰,前面就进入了大峡谷,峡谷里是茂密的森林,古树参天,遮天蔽日。风伯说,这里就是鬼魅森林,里面生活着各种奇怪的生物,还有一种像鬼魅一样的野人出没,故此而得名。
如果避开鬼魅森林,就要攀爬雪山的绝壁,而攀爬绝壁是他们做不到的,不仅他们的三匹骆驼无法攀高,就凭风伯的体力,也无法从绝壁上走过去。所以穿过鬼魅森林是必经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