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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犹怜草木青(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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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台子上咿呀咿呀的唱,刕鹤春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听了会,并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等折绾来了之后还稀奇的道:“这不是京剧,也不是昆曲,我倒是没有听过。”
    折绾:“评剧,刚从苏杭那边传过来。”
    刕鹤春:“我听着像是在骂人——”
    折绾:“嗯,我点的——是在骂人。”
    刕鹤春一点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想,笑着道:“你们女子还真是,整日听这些。你也是,出来听戏,该听些喜庆的。”
    折绾顿了顿,嘴巴张开又合拢,脚步都快了。刕鹤春三步两步的追上去,“我来接你,你怎么还不高兴。”
    折绾白了他一眼,上了马车,“你是闲着无事了?”
    刕鹤春逗她:“不是你叫我做点事情给外人看么。”
    折绾似笑非笑:“是吗?我以为你这个人是喜欢出风头——我是不愿意出风头的,下回你出你的风头,别拉上我。”
    刕鹤春尴尬的摸摸鼻子,“我哪里想出风头了。”
    其实是想出的。这般被人家说夫妻恩爱的感觉还不错,好处也多。上回他去太后宫里讨要胭脂水粉,陛下知晓了,还说他终于稳重了。今日他说来接折绾的时候,潘大人对他的态度都和缓一些了。
    陛下和潘大人都是夫妻恩爱之人。
    他似有所悟,跟折绾道:“下回你也请潘夫人来听戏,我也好请潘大人喝酒。”
    折绾冷笑一声,“那我就点一出装模作样。”
    刕鹤春无奈的摇摇头,觉得折绾尖牙利嘴的:“行吧,那就不请。”
    然后颇为烦忧的道:“我明日就去岳母家了。”
    折绾嗯了一句,并不多言。
    等回到家里,刕鹤春就急匆匆的去了书房里面做事,折绾也回自己的别有人间看瓷器图。直到晚间,折绾都准备睡了,他才匆匆回来睡觉。
    折绾想了想,低声问:“你是不是没跟川哥儿说于妈妈要走的事情?”
    刕鹤春诧异,“还要跟他说?他还小呢,跟他说了,他难免会不愿意,到时候折腾一顿,难免横生枝节。还不如直接送走,他难过几天也就适应了。”
    折绾便不管了,自己躺下翻个身,“你决定了就好。”
    刕鹤春觉得她妇人心肠:“好吧——那我就给于妈妈找个不得不走的借口。”
    第二天亲自去了折家。因是提前递了帖子的,折夫人早早备下了好吃好喝等着。
    折家大少夫人莫氏对丈夫讥讽,“你瞧见没有,刕鹤春必定是来对母亲道谢的——这都过去多久了?”
    “母亲还准备起来了,这是拿着我娘家兄弟的命做好事呢?哈!她自己的娘家兄弟不亲,便看不得我娘家兄弟好。”
    折家大郎叹息,“你少说一句吧。鹤春到底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咱们又嫁了两个妹子过去,便不可能跟他撕破脸的。他如今肯主动上门,咱们还要和气
    些为好。”
    若是刕鹤春当时上门,折家大郎或许还有些脾气,如今过了这么久刕鹤春都不搭理他们,他的脾气便也没了。
    一番话将莫氏气得哭起来,“合着大家和和气气,就我一个外人。”
    她骂道:“你真是怂货一个,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还是这般的软弱!”
    折家大郎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莫氏一愣,立马撸起袖子就去扯他的头发,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折夫人很快就听闻大房那边吵了起来,她皱起眉头,“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娶了这么个人回来。”
    本就气不顺,等到刕鹤春过来,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反而斩钉截铁说要送于妈妈走的时候,她的脸色便彻底维持不住了,第一次对着刕鹤春盛怒拍桌道:“为什么?”
    刕鹤春倒是平静:“川哥儿实在是过于依赖她了。”
    他道:“男儿郎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如此依赖一个奴才?且那个婆子不知道在背后说了些什么,让川哥儿竟然下意识的讨好我,实在是可恶!”
    折夫人听见这话以为是折绾在挑拨离间。她忍了忍,还是道:“这未必就是于妈妈说的,她虽然是个蠢人,但只会伺候人,哪里会这些。”
    言下之意是别人说的。
    但刕鹤春在家中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他道:“必定是她说的,川哥儿只亲近她。”
    且有她在,折绾就不好过去插手川哥儿的事情。
    刕鹤春坚决道:“我冷眼瞧着,她是个没见识的奴才,整日里就知道那一亩三分地,根本不懂何为真正对川哥儿好。说白了,忠心已经变成了自私,还是送出去吧。”
    折夫人不说话。刕鹤春顿了顿,苦口婆心道:“岳母,按理来说,这般的忠仆是不能送走的,俗话说,忠仆难得,能有一个忠仆肯定是好的。”
    折夫人脸色好了一些。
    刕鹤春:“可也要看看主子是什么样子!”
    折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说川哥儿不好么?”
    刕鹤春没想到岳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皱眉,到底还是好声好气的道:“川哥儿虽然年岁小,但心思却多,耳根子也软,有这般的忠仆在他身边,劝他什么他不听?这不是让他被一个奴仆唆使着走么?”
    他一直觉得岳母很是聪慧,想来是一点即通的,谁知道也如此冥顽不化,他叹息道:“岳母难道认为自己的外孙被个卑贱的奴仆左右心思是好事?”
    折夫人心颤了颤,慢慢的扶着椅子坐下来,静静的坐了好一会之后才道:“那以后川哥儿身边怎么办?他身边可就一个于妈妈了。”
    刕鹤春深觉岳母老了,怎么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去。他无奈道:“什么就一个于妈妈,他身边还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有兄弟姐妹——岳母,川哥儿是英国公府的子嗣,没有谁会不在乎他。”
    他如今觉得岳母实在是做了件多余的事情。他心里也有了不耐,直言道:“因着阿琰那般死去,
    我心里实在是愧疚。那时候浑浑噩噩,对川哥儿也没有上心。岳母便事事操劳,我很是感激。”
    当时他其实还不相信母亲会对川哥儿好,生怕她因为升哥儿怠慢了川哥儿。所以岳母对川哥儿的好他也很是感动,愿意让于妈妈待在川哥儿身边。
    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今川哥儿已经长大,不适合要这般愚蠢的忠仆在身边。”
    他都如此说了,折夫人自然也不会再拒绝。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你便将人送回来给我。”
    刕鹤春却道:“我想着,请岳母将她送去外头的庄子上。”
    他说,“就说于妈妈家里人出息了,要接她回去养老。念在她一片忠心,我也会给足了盘缠。这于她也是好事。”
    折夫人这才脸色好看些,站起来送客,“好。那你就这般去做。”
    刕鹤春还是不愿意跟岳母闹僵的,说了一些软话,“岳母对川哥儿的好我知晓,但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还望岳母不要怪罪我。”
    折夫人勉强笑了笑,“我知晓的,川哥儿长大了,你对他有别的谋划,是为了他好,我高兴还来不及。若是还像之前几年那般……我才会为阿琰不值。”
    刕鹤春听得羞愧,“小婿实在是不该,如今已经悔悟了。”
    回去之后,他舒心的对折绾道:“岳母还是明理的。”
    折绾淡淡嗯了一句,“你们准备怎么做?”
    刕鹤春:“你以为我会蛮干?当然是哄着川哥儿。”
    折绾默不作声,当个旁观者。
    刕鹤春就先让于妈妈去折家,道:“岳母找你有事商量。”
    而后当着折绾的面叫来了川哥儿,跟他说,“今日我去你外祖母家,你外祖母说于妈妈老家的亲戚找来了,是她的侄儿,想着接她回去享福。”
    川哥儿诧异,“于妈妈说自己并没有亲人。”
    于妈妈一生没有嫁人。
    刕鹤春:“是,但她肯定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只是当初被卖的时候还小,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了。”
    川哥儿沉默起来,“可是……可是她也不认识她的侄儿啊。”
    刕鹤春喝口茶,“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要跟你说一说才行,也许她愿意回去呢?她在这里是个奴才,去了外头还能买个小丫鬟伺候她。”
    川哥儿舒了一口气,“是吗?”
    刕鹤春:“自然是的。念在她伺候你辛苦的份上,我会给她二百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她能买宅子买地买丫鬟伺候自己,也是好的。”
    川哥儿就道:“若是于妈妈愿意就行。”
    他表现得实在是太冷静了,等他走了之后刕鹤春还道:“我怎么瞧着……他好像并不伤心?”
    折绾一直坐在那边不曾出声,刕鹤春如此询问,她愣了愣,才道:“是啊——他并不伤心。”
    也许这孩子天生就是这般?也许他这辈子并不那么喜欢于妈妈
    了?
    上辈子不是这般的。于妈妈离他几天,他就会哭着找了。
    这辈子是怎么了?
    她不得而知,便丢了头绪,道:“既然如此……那就这般吧。()”
    傍晚的时候于妈妈才脸色惨白的回来。川哥儿今日一直没有去读书,就是为了等她。
    于妈妈眼眶红透了,抱着川哥儿道:“哥儿,老奴要走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川哥儿拍拍她的背,静静的道:“我知道,你要出去享福了。”
    于妈妈心如刀割,她难掩痛苦,哭道:“川哥儿,你要记住,往后要听你父亲的话——别人的话不要听。”
    川哥儿迟疑了一下,没有点头。
    他觉得于妈妈说的不对。
    于妈妈却没有注意,而是自顾自道:“你继母是个狼心狗肺的,你要记得,她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是折家大姑娘。”
    川哥儿还是点了点头,“你出去之后,若是有空,便回来看我。”
    “你的侄儿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写信给我。”
    于妈妈听得更是难受,哭道:“好——”
    此一别,怕是一辈子了。
    她跟夫人说自己不愿意走,但是夫人冷了脸,骂她,“枉我信你,你却什么都办不好。”
    于妈妈便知晓什么都完了。她能够依仗的,也不过是夫人的宠信罢了。
    她做了一宿的袜子,第二天哭着给川哥儿,“哥儿,你可要记得我啊。”
    川哥儿点点头,“我记得的。”
    折绾没有去见她,是刕鹤春受了她磕头,而后当着川哥儿的面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让人“送”她出去,直到坐上马车不见了才松口气。
    他道:“往后,你要听你母亲的话。你母亲是个聪慧人,虽然性子倔,但心地是好的。”
    川哥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也期待跟母亲像莹姐儿和母亲那般相处。
    但母亲似乎并不待见他。
    她坐在那边,对他如同往常那般生疏。明明说话温和,也不苛责,但她从不像于妈妈那般操心他的事情。
    她好像跟他有一条楚河汉界,她站在那一头,自己在这一头,两人即便是站的近,但也相隔甚远。
    他不喜欢于妈妈那般事无巨细的管着所有事情,也不喜欢母亲这般与他生疏。
    川哥儿闷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莹姐儿过来的时候还问,“你怎么了?”
    川哥儿低下头不说话。莹姐儿生气了,“有什么你就说!支支吾吾的,我最是看不上。”
    川哥儿小声道:“是母亲……我觉得母亲待我不亲近。”
    莹姐儿诧异,而后想了想道:“那你就当她是姨母吧。你看,雁雁姐姐和阿隼哥哥也叫她姨母,她就对他们很好。”
    川哥儿倔了起来,“可她也是我的母亲。”
    莹姐儿撇嘴,小声嘀咕:“那你想怎么样嘛,你之前也不亲近她啊。”
    川哥
    ()儿还是听见了,皱眉,“我没有吗?”
    莹姐儿点头,“是啊,你跟你的于妈妈最好啦!”
    川哥儿被说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努力道:“我自己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原来是不亲近母亲。
    莹姐儿就拉着川哥的手去找大伯母。折绾让孙管事搬了许多瓷器来书房里面,正在一个个的挑选,想看看什么颜色最适合用来装茶叶。
    而后就看见两个孩子站在门边探头探脑。
    折绾笑着道:“快进来,外头冷。”
    还是冬日里,积雪未曾散去,莹姐儿马上进屋,道:“确实好冷啊。”
    她把手伸进了大伯母的手里,“你摸摸——好冷哦!”
    折绾笑得不行,给她吹了口暖和的气,道:“你们先在一边玩一会,我还有事情要做。”
    她想多做几个装茶叶的样式。若是所有的茶叶都用瓷器装肯定不可能,这是要给那些大户人家送的,但普通人家买不起。于是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她选料材,孙三娘决定最后的样式,两人商量了一个月都没有决定下来。
    莹姐儿却扯了扯她的袖子,看向川哥儿,“你快说啦!说完了咱们出去玩,也不耽误大伯母的事情。”
    折绾就看向川哥儿,“是有什么事情么?”
    川哥儿就看莹姐儿,莹姐儿:“你自己说啊!”
    折绾并不着急,只是坐下来,道:“你慢慢说。”
    川哥儿支支吾吾,“我觉得……觉得母亲待我不亲近。”
    折绾哦了一声,“是吗?”
    川哥儿嗯了一声,“是。”
    他说完就不好意思了,“母亲,我没有别的意思。”
    莹姐儿:“他是想跟大伯母亲近亲近啦。”
    然后得意道:“就跟我一样!”
    折绾便静默下来。良久才道:“因为你不是姑娘吧。”
    她说,“莹姐儿是个姑娘,就跟雁雁一般,我跟她们会亲近一些。”
    莹姐儿恍然大悟起来,“我就说嘛,就是升哥儿和阿隼哥哥,大伯母也从来不抱的,只抱我和雁雁姐姐。”
    川哥儿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是这样啊。”
    折绾抬眸看向窗外,“是,是这样。”
    川哥儿和莹姐儿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折绾怔怔好一会儿,这才站起来,捧起一个花瓶,用颜料照着它的颜色调,最后调得差不多了,她喊蝉月进来,“将这个花瓶和调料盒子送去勋国公府给勋国公夫人。”
    蝉月哎了一声。
    折绾又拿出一张纸来,“这是你的卖身契。”
    蝉月愣了愣,“什么?”
    折绾温柔道:“你的卖身契,我从母亲那边要来了。”
    整个家里奴仆的卖身契都在赵氏那里。折绾去要的时候,直说是刕鹤春同意的,赵氏正苦恼如何跟刕鹤春和好,便不情不愿的给了。
    还骂道:“放吧放吧
    ——你放了出去,便别补人。”
    折绾笑着道:“人是够的,多谢母亲关怀。”
    赵氏便拿着此事跟宋玥娘抱怨:“她好像棉花成了精,一拳下去都是软绵绵的,我骂她也难受。”
    谁说不是呢。
    宋玥娘本还在跟赵氏僵持生疏,听闻此话便也忍不住说几句,两人竟然就这般和好如初了。
    于是,赵氏便更加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折绾将这份卖身契放在蝉月的手里,“你去完勋国公府后,便去找素膳,她去过衙门一次,想来也是熟悉的。”
    蝉月眼眶湿润起来。
    折绾掏出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别哭,这是你应得的。”
    蝉月保证,“我肯定不给少夫人丢脸,我也学了闽南话呢,就是要我去闽南,我也是愿意的。”
    折绾:“不着急,你且跟着素膳学着。”
    她说,“敢放你出去,便能养得起你,你不用担心后面的路难走。我已经跟素膳说了,你往后就跟她住着,她有两座宅子,平日里住在离花草铺子里面近的那一家,你也住那里,你是去过的,记得吧?”
    蝉月猛点头。她肯定是记得的。不仅记得,还暗自羡慕过。
    她哭着道:“少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学,我算数也不差的。”
    折绾摸了摸她的头,“去吧,东西慢慢的回来收拾,今日先去做件大事。”
    蝉月激动的出了门。文月过去跟着,“蝉月姐姐,少夫人怎么说?”
    蝉月没把卖身契的事情说出来,只道:“你若是有心思,便跟少夫人明说。”
    她之前也是明说的。
    “少夫人是个好人,会怜惜我们的。”
    她出了门,先去勋国公府。孙三娘拿了东西很满意,觉得折绾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好了,她还让蝉月等一等,“你家主子说,她嫁过去的第一天你就认准了她,是个很有决断的小丫头。”
    她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娘家的东西,是我跟人比赛骑马的时候赢回来的。便给你了吧,望你日后能顺顺利利的。”
    蝉月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她晕晕乎乎的接了玉佩去了铺子里,素膳早就等着了。她说,“你先换件衣裳。”
    蝉月:“还要换衣裳么?”
    素膳点头,笑着道:“自然了。”
    她小声问,“姑娘之前没跟你说啊?”
    蝉月:“说了,说是这几日就能走,但没说是具体哪一日。也没说……没说给卖身契。”
    素膳:“她怕出意外!”
    她最懂姑娘了,“对你这般的大事,没有做成之前,她是不会先说的。肯定是拿到手了,这才告诉你。”
    她带着蝉月上跑下跑,最后拿到那份户籍文书道:“喏——下次就是你带着其他人来做了。”
    蝉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素膳带她去吃了一顿酒,两人窝在小屋子里面给素兰写信,告诉她蝉月也出来做生意了。
    素膳道:“素兰之前就说你是个果断的,肯定会来。”
    第二天去了铺子里,周掌柜笑着道:“你跟着素膳先待在花草铺子里面做事,什么都先学一学,看你擅长做什么。”
    蝉月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
    文月对此很是羡慕,但并不着急,“咱们不能全部走,得一个个的走。”
    墨月是不愿意走的,她直接道:“蝉月之前是问过我的,我说我不喜欢外头,我喜欢里面安稳的日子。少夫人是个好人,将来我就是嫁了人,也能继续给她做婆子,我尽心尽力伺候她就好。”
    文月吃惊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蝉月选你接手呢。”
    折绾的事情并不多,墨月接手很快,她并不喜欢多说,但很细心,折绾跟她相处几日就笑着道:“你真是聪慧。”
    能得主子这般的话,便是累死也是值得的,墨月干活更加卖力了。
    新来的小丫鬟萱月则帮着打下手,开始渐渐的露脸,她也很机灵,做事也利索,刕鹤春回来的时候还跟折绾道:“你这里人不多,倒是规规整整的。”
    折绾还记得他之前抱怨她这里的人不机灵。
    如今倒是规规整整了。
    ……
    川哥儿跟升哥儿最近走得很近。于妈妈走了之后,升哥儿受莹姐儿的所托,过来跟川哥儿一起睡。
    川哥儿很不好意思,“我自己可以的。”
    升哥儿打哈欠爬上床,“你肯定不可以,你看看你,哪里有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
    川哥儿有些不服气,“我哪里没有。”
    升哥儿:“你哪里都没有。我听阿姐说,你还因为大伯母不抱你哭鼻子了?”
    川哥儿:“我没有!”
    升哥儿却认定了这个事情,“行啦行啦,你是我的弟弟,我肯定不笑话你。”
    两个人躺下说悄悄话,川哥儿小声问,“你母亲平常抱你吗?”
    升哥儿本能的想说肯定抱啊。还会亲呢。
    但还是忍住了,道:“不会,我都这么大了,多不好啊。”
    川哥儿松了一口气,“那跟我母亲是一般的。”
    升哥儿就想,川哥儿真可怜。
    他和莹姐儿都商讨过了,大伯母是好人,肯定没有说谎。她不是川哥儿的生母,便不能像母亲抱他们那般抱,就跟大伯母也不会抱他一般。
    他翻过身,对川哥儿道:“我来抱你吧。”
    川哥儿本是要睡着了的,立马就吓醒了,连忙后退笑起来,“不要——抱着好痒啊。”
    升哥儿就去挠他的痒痒,两个人笑作一团,刕鹤春站在门外咳了一声。
    两个孩子立马噤声,捂住嘴巴藏在被子里不敢动弹。刕鹤春:“快些睡,否则明日起不来。”
    他回到苍云阁脱鞋子洗脚,跟折绾道:“都睡着了。”
    折绾一边看书一边道:“你往后都去一遍。”
    刕鹤春皱眉,“你去不就行
    了?”
    折绾:“川哥儿是男子,自然是你来管。”
    她放下书,“怎么,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管不得?”
    刕鹤春还是那句话,“我哪里有空。”
    折绾:“让你陪着一宿一宿哄着睡觉了么?让你为他一针一线去缝制衣裳袜子了么?不过是让你过问他的学问,晚间走一趟罢了。这难道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么?”
    之前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等孩子出事了他就说:“你怎么管的!”
    怎么管的,也是管了的。不比他自己,什么都不管,还要来斥责几句。
    刕鹤春却不愿意跟她吵这个。他吵不赢。
    她如今的口舌是越发的伶俐,他叹气,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也就是嫁给我了。”
    嫁给其他人怕是不会这般好过。
    折绾冷眼看过去,“你说什么?”
    刕鹤春一本正经:“没说什么。”
    第二天为了显明自己其实是做了很多事情的,他没有出去应酬喝酒,早早的就盯着川哥儿温书。
    川哥儿正坐在学堂里面跟着武先生读书,一转眼就看见了父亲在窗外站着。
    他立马紧张起来,读书的声音也磕磕绊绊了。
    刕鹤春皱眉,川哥儿看见就更害怕了。
    武先生瞧见叹气,出来跟刕鹤春道:“大人何必要在这里站着,且回去吧。”
    刕鹤春:“我再看一会。”
    之前没看过川哥儿在学堂里读书的模样,竟然是这般的么。
    武先生没办法,只好进去跟川哥儿道:“你父亲只是关心你。”
    难得关心,便吓着孩子了。
    川哥儿磕磕巴巴的读书,后头倒是习惯了一些,越读越顺了,但记不住。刕鹤春本是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
    折绾今日未曾出门,只在花草房里面叫仆从们给各家送些花草出去。自从去年江南那一批人进了京都,风气竟然被带得更加雅致起来。
    折绾的花花草草卖得更好了——尤其是江南人家买得多。他们喜欢奇石异花,越是名贵的越是喜欢。
    这群进京的人不缺银子,又住在那几条街上,去花草铺子里面买更近,于是花草的生意也好做了。
    今年年初,进项就不少。
    她看着账本也欢喜。午间正要歇息,便见刕鹤春气冲冲的回来了。
    折绾转身要走,被他喊住,“他怎么还是这样子!”
    折绾:“你多些耐心!”
    刕鹤春:“我多了啊,我都站了一上午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该多管管的。”
    折绾:“是啊,你之前怎么就不多管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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