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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攸下铺,肌肉男睡得四仰八叉，就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瘦得皮包骨头的罗文明喀喀喀伸着骨节,提线木偶似的慢慢站起身来。
司程举着撬棍,吓得直结巴：“他……他他他变成丧尸了？”
司程以前不是没有见过丧尸,但那些丧尸起码是从海岛外闯进来的，可他面前这个，刚刚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前半夜“鬼”敲窗，下半夜人变“鬼”！
“吱吱吱……”
祁攸趴在上铺向下看了看：“丧尸喜欢咬人,他应该还不是。”
只见，以诡异姿势站起身的罗文明,并没有冲向其他人,而是直直往宿舍门的方向移动。
司程并没有被安慰到，就罗文明这状态,哪怕现在不是,恐怕早晚也得变异：“那就这样不管他吗？”
“吱吱吱……”
祁攸的视线在房间内搜寻一遍,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的摩擦声，更像是什么距离遥远的呼唤声，让人不自觉想要寻找追寻……
司程疯狂摇头：“没有，木板上的敲击声停了，除了他身上的骨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祁攸眨眨眼,看来,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不对，祁攸看向手指已经触碰到门把手的中年男人，或许他也能听到。
黑暗中,破空声响起，司程只看到一抹深色残影，紧接着，门口的罗文明便像是被定了身，瞬间不再移动。
与此同时，司程听到走廊外吱呀作响的开门声，以及一连串拖擦着水泥地面的脚步声。
他向后缩了缩，不动声色地抱住了床架子。
罗文明不动，并不是挣脱了控制，而是被人钳制住了身体，司程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做到的就只有上铺的祁攸。
可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床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被关在植物空间一整天的青藤大哥，不耐烦地紧了紧藤蔓，它又不是绳子，为什么要让它绑住这个可恶的人类。
唔，它感觉它的叶片要被人类的气味腐蚀了。
祁攸所在的113号房间，是走廊最末的一间房，门外的声响渐行渐远，那些人正去往的，是大厅的方向……
“是守夜人的位置，”司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我们白天都接受了守夜人的任务，难道守夜人是污染物？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他就说，副本里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个NPC，这NPC一定有鬼。
祁攸略一思索，摇了摇头。
守夜人如果要杀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绕一个圈子向他们发放清洁任务，甚至还为玩家兑换精神药剂。
他的行为，更像是希望玩家能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干活。
不过，这些都只是祁攸的猜测，此时显然无法得到答案。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继续纠结了
。
祁攸重新在木板上躺下：“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继续干活，睡觉吧。”
司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罗文明。
“哦，”祁攸操控着变异青藤，将仍在不断挣扎的罗文明捆成粽子，扔到了肌肉男床下，“这样就看不见了，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司程：现在是罗文明存不存在的问题吗，外面都快百鬼夜行了，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事实证明，祁攸还真睡得着。
虽然有可以消除疲劳值的蜂蜜，可出门之前，祁攸将大部分蜂蜜都留给了小蜂王，剩下的蜂蜜要留在关键时候使用，晚上又做不了其他事情，当然还是睡觉恢复疲劳值更划算。
见祁攸真是一副马上就要入睡的样子，司程咽了咽口水：“他们说明天要跟着你一起外出，你身上一定有好东西。”
祁攸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司程说的是傍晚在大厅的事，那时他刚刚换完物资，确实有人对着他的方向说了些什么。
祁攸：“你能听到他们说话？”
那些人和祁攸至少相距二十几米，司程距离他们更远，即便祁攸的五感因为加点敏锐了许多，也无法听清那么细碎的声音。
司程轻轻晃了晃小蘑菇头：“我能看懂一点儿唇语。”
顿了顿，有些骄傲又有些懊恼地补充道：“我视力很好。”
司程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视力好也会成为缺点，要是他的视力差一点，是不是就不会看到那么多可怕的东西了。
这倒是祁攸从没想过的技能，能将那些人的话看清楚，这恐怕不是会一点儿唇语那么简单。
祁攸点头：“我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昏暗的光线才透过窗框缝隙，113房间内骤然响起一声尖叫。
罗文明：“啊！你们干了什么？”
祁攸睁开眼，对着挂着蜘蛛网的天花板发了一秒呆，在变异青藤鬼鬼祟祟将藤蔓缠上罗文明脖子之前，动了动手指。
青藤大哥满是不甘，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钻回了植物空间。
没了藤蔓束缚，罗文明动作没收住，一脚踹在了头顶的床板上。
睡得正香的赵虎被惊醒，猛地翻身下地，一把抓住了罗文明的衣领：“你干哈？”
赵虎一个胳膊都快要比罗文明整个人粗，拎罗文明就跟拎个小鸡仔一样。
罗文明却像是感觉不到赵虎的威胁，神情疯癫地挥舞着手臂：“什么东西，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有鬼啊，有鬼！！”
赵虎一身力气对着罗文明压根用不上，他嫌弃地将人扔到一边，问对面慢吞吞往床下爬的小蘑菇：“他怎么了？”
昨天晚上离开的那些玩家，后半夜又集体回到了宿舍。
来回折腾了两回，再加上被捆住的罗文明时不时还要弄出一点声音，司程几乎是睁着眼睛在角落缩了一晚上。
小蘑菇此时又困又累，听见赵虎的话，只
双眼发直得摇了摇头。
赵虎摸摸后脑勺，看向从铁架子上下来的祁攸，用眼神询问：咋地了，一晚上过去这俩人看起来都有点不正常，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唯一看起来正常的祁攸，对面前的一切熟视无睹，临出门前，突然回头：“副本里的食物，吃之前最好小心一点。”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推门离开了宿舍。
掏出压缩饼干正准备啃的赵虎：“……”
嗯……他记得之前掉落的兽肉好像快过期了，他还是先吃那些吧。
祁攸穿上工作服，取出垃圾车，推着推车慢慢走出宿舍区。
主楼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一些玩家，从人数上看和昨天没有太大区别，周围的环境陈设也没有变化，除了配件室后空荡荡的座椅……
守夜人不见了。
像是为了打消祁攸的疑虑，下一刻，守夜人提着收音机，佝偻着身体从“匚”字型走廊的另一端走进了大厅。
像是按时上班打卡的员工，守夜人一声不吭地进入配件室，将收音机放在桌面上，重复着前一天的工作。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祁攸从守夜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喧闹处，就见一个玩家激动地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刷新了！物资刷新了！！这里的废弃物资可以重复拾取！”
正如这人所说，玩家昨天收获的所有废弃物资，都再一次出现在了它们原本的位置。
单人床、火炉、木桌……大门旁门卫室的布局，也重新恢复成了未开启前的样子。
只不过这一次，收集它们的人不再是祁攸。
门卫室门被打开，两个玩家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正挥舞着斧头拆除着屋内的破烂家具。
主楼里其实也有不少差不多款式的家具，可那些家具都是不能拆的，强行收集不但不会获得物资，反而会被扣除净化值。
可这里的物资就不一样了，他们昨天亲眼看见那个人将这里拆了个稀碎，此时自然毫无顾忌。
门内两个人头也不抬地忙活着，门外还有一高一矮两个玩家守着，这一伙玩家总共有四个人。
长风汽车厂目前的玩家总数不会超过二十人，四个人已经算是副本内规模可观的小队了，这也是他们敢第一批冲到门卫室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对上祁攸波澜不惊的眸子，留在外面的两人还是不自觉一阵心虚。
这人敢一个人过来，恐怕是个硬茬子。
个子稍矮一些的玩家握了握手里的武器：“先来后到，这里已经是我们的了。”
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祁攸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透过窗框，看向了空无一物的桌面。
其他东西都在，只有原本放在桌面上的进出记录簿没有刷新。
祁攸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因为他将东西收起来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所谓的物资刷新，并不是简单的地图回溯。
看着祁攸背影逐渐消失在浓雾中，站在左边的高个子才伸出手，使劲打了矮个子的后脑勺一下：“紧张什么，咱们人多，你怕他干什么！”
矮个子委屈地捂住脑袋，嘟嘟囔囔道：“人多有什么用，那个人看起来就很厉害，干什么非要抢他的东西……”
另一边，祁攸推着垃圾车，已经在厂区转了一圈，浓雾中，废墟里，他每到一处，都有无数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
祁攸没有靠近那些目光，确定其他废墟里的物资也刷新之后，便推着垃圾车再次回到了主楼。
被院中的消息吸引，又是可以自由行动的白天，绝大部分玩家都离开了主楼，到厂区拾取物资。
此时，主楼反倒空旷得落针可闻。
祁攸将潜水头灯绑在掌心，无数细小的灰尘如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浮现在头灯照射出的圆形光斑中，也让光亮之外的世界显得愈发漆黑。
昨天进入副本后，丁杰紧接着出现，祁攸便顺势探索了外部厂区，等他回到主楼的时候，天黑下来已经不方便行动。
所以，除了修理车间外的走廊，楼里的其他情况祁攸还没来得及探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走廊拐角处有一处楼梯间，而那里正是守夜人之前出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