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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高中毕业，学习成绩虽然一般，不过还是考上了大学，我也算咱们村子里第一位大学生，可是面临几千块钱的学费，我爸妈根本不同意，更别说支持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汪诗诗的眼睛，也逐渐红了起来。
“我爸妈的意思很简单，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别人家的人，高中毕业就嫁人，甚至还给我找好了婆家。”
“我不同意，跟他们天天吵架，天天闹，最后可以不逼着我嫁人，但是要读书上大学，一分钱没有。”
秦世明听得直皱眉。
在大城市里，一样有很多家庭日子过得困难，不过，只要孩子愿意学，只要肯学，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支持的。
读书，是改变人生最便捷的一条道路。
“那后来呢，你怎么凑的学费？助学贷款吗？”秦世明忙问。
“是我奶奶支持我的。”
汪诗诗眼里已经包满了泪水，“可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连黄沙城都没去过，她能有什么钱？最后，奶奶将自己的棺材给卖掉了。”
“……”
秦世明的心，好像被人狠狠锤了一拳，很难受，很憋屈。
“可还是远远不够，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学费要五千七百八十五块，就算我走路去京都上学，也还差两千八百块钱。”
“所以，我就在镇上火锅店打工挣钱，老板是个好心人，干了不到两个月，给了我三千块钱工钱，临走了，还给了我封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我上学那天走的时候，我爸妈一分钱没给我，甚至没说一句路上慢点的话。”
汪诗诗的眼泪早已经挂满脸上，肩膀忍不住抽动起来。
秦世明揽住汪诗诗肩头，心情同样难受。
到底什么样偏心的父母，才能干出这事儿来？
那忒么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这么糟蹋了？
话讲难听点儿，就算生了孩子的胎盘，也得找个好地方埋下去，他们就这么对待？
如今又是怎么有脸问汪诗诗要钱的？
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一口一口“大闺女”的？
“到了学校，我拼了命的利用课余时间赚钱，送外卖，送水，去食堂餐厅打工，再到后面去夜总会卖酒，我就想着早一点攒够钱，把奶奶的棺材给买回来。”
“可惜，我大一第一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接到了小松偷偷打来的电话，奶奶去世了。”
“我的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那时候我并没有攒太多钱，身上加起来只有一千多块钱，为了见奶奶最后一面，机票还是子文给我买的。”
“我见到了奶奶最后一面，她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旧衣服，被裹在烂席子里面，就这样匆匆一埋，就算完了。”
“我父母没舍得在我奶奶身上多花一分钱，等人死后却是大摆宴席，最后压榨我奶奶一笔份子钱，他们都舍不得给自己亲妈买一口薄皮棺材。”
“我怎么能不恨他们？”
最后，汪诗诗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一样。
“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秦世明抱着汪诗诗，安慰道：“为了你奶奶，以后要开开心心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
可伤心事一旦被勾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按下去？
汪诗诗趴在秦世明怀里足足哭了十多分钟，眼泪鼻涕把秦世明衣服都弄脏了。
“对不起，秦大哥，我就是想发泄发泄，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汪诗诗挺不好意思的，用纸巾擦了擦秦世明身上的眼泪鼻涕。
“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秦世明点点头，“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心情不舒服了，不痛快了，欢迎你找我聊天，我不一定能帮你解决所有麻烦，但做一名忠实的听者还是没有问题的。”
秦世明太理解汪诗诗了。
或许，彭子文是她的闺蜜，可彭子文老子虽然也有点儿重男轻女，但是毕竟出生在京都有钱人家里，过得并不差，她无法感同身受。
“走吧，一会儿天该黑了。”
“嗯。”
两人继续往山里走，老太太的坟距离村里比较远，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到。
如汪诗诗所料，老太太的坟前到处都是杂草，根本没人上坟打理，坟头上的树都有胳膊粗了。
“这两个混蛋！”
汪诗诗气得咬牙。
“……”
秦世明自然不可能帮两个混蛋说话，就汪建国那样的，老太太就该把他直接给带走，没有这么办事的。
重男轻女，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了？
哪有让老人家裹着席子下葬的？
哪有几年不给老人家上坟的道理？
秦世明也不说话，脱掉外套，帮忙清理杂草，坟头上的树也三五两下砍掉。汪诗诗也没闲着，用锄头在旁边空地挖土，锤细，一会儿直接撒在坟头上。
上坟，就相当于给过世的人添置新衣服了。
“对了，你爷爷呢？”
秦世明干了一会儿，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
“嗯？不知道？”
秦世明被这个问题给惊呆了，汪诗诗怎么可能连自己亲人埋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
汪诗诗解释道：“奶奶曾经说过，说爷爷跟她结婚没多久，就外出找活儿去了，从来没回来过，她把我父亲生下来，独自将其养大。”
“奶奶这辈子过得很苦……”
“现在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叫他混蛋了。”秦世明直摇头，要是换一个人，秦世明都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真忒么不是东西！
老母亲将他拉扯大，娶亲生子，连棺材都卖掉给孙女凑学费，他却连坟都不来打扫一下，这是人干得事儿？
“我想，重新请人给我奶奶做坟。”
汪诗诗看着眼前的小土堆，眼眶又红了起来。
“奉劝你还是算了吧。”
秦世明摇摇头，“老人家清静的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你每年都回来一趟，或者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隔三差五过来看看。”
“嗯，我先考虑一下。”
汪诗诗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干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忍不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