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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路识青每隔五分钟都会打开门看斜对面的1501。
来回好几次，他又觉得这个举动好像不太合适，抓耳挠腮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小药箱拿回来。
只是当他再次打开门时，1501门口的小药箱已经不见了。
路识青：“……”
心里又忐忑又高兴。
半个多小时，周赴拎着打包的饭菜回来，路识青正脸朝下趴沙发上装死。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家，就把口碑好的两家都买来了。”周赴把饭菜一一摆上来，招呼他来吃，“谢总已经在给你招助理，等之后我不在你身边……”
听到这话，路识青腾地爬起来，急忙说：“不要助理。”
他花了半年好不容易和周赴熟悉起来，不想再和陌生人重新培养感情。
“这话你找谢总说去。”周赴翻了个白眼，“我总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吧，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呢。”
路识青赶紧辩驳：“没人欺负我，再说等戏这不是正常的吗？容叙的采访里说带妆等戏几个小时在剧组里是常有的事，他还被晾过两天呢。”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周赴没想到他这么抵触，有点疑惑他之前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
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没听路识青提过他有什么朋友，就连家人也从没说过。
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不着急。”周赴见他急得额头冒汗，忙安抚他，“等拍完再说吧。”
对于不喜欢的事，路识青秉着能拖就拖的原则，最喜欢“等之后再说”这句话，他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吃饭。
景晖路上口碑比较好的两家都是湘菜，色香味俱全，哪怕是打包外带也摆着盘，看起来食欲十足。
不知道容叙夸的是哪家，路识青索性每个菜都吃了几口。
没一会，周赴放下筷子，欲言又止半天：“辣吗？”
“不辣。”路识青嘴唇通红，眼睛里都是泪花，嘶嘶地说，“一点都不辣，好吃的。”
周赴：“……”
都辣哭了啊！
路识青嘴倒是硬，却敌不过辣椒的物理攻击，吃了半碗饭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绷着清冷厌世的脸，被辣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赴被气笑了，赶紧拿水给他喝。
最后这顿饭路识青也没吃多少，干噎了几口米饭饱了就行。
明天还要早起，等周赴收拾好东西，路识青洗漱了一遍，恹恹地爬上床。
不知道他是认床还是白天社死得太厉害，梦里一直在被可怕的东西追着跑，他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拼命逃亡，一直逃到闹铃响。
路识青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十分钟，才惊恐地记起来梦里追着他跑了一夜的东西……
是容叙的海报，还长了两条大长腿，把他撵得呜嗷喊叫。
路识青：“……”
周赴过来叫路识青的时候，就见他在床上用脑袋撞枕头，呜呜个不停。
一大清早的，怎么了这是？
因为那个梦，路识青一早上都蔫蔫的，整个人气场好像阴郁的蘑菇，让人望而生畏，唯恐惹他生气不敢轻易接近。
化完妆帮他把戏里破破烂烂的衣服穿上，周赴带着路识青去剧组。
昨天的戏在通告单上是挪到了上午十点。
路识青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玩手机，手指戳了半天。
周赴手机叮咚一声，打开一看。
【Cyan：周哥，你知道容叙在这儿拍哪部剧吗？】
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周赴唇角抽了抽：“少爷，你张个嘴能累死吗？”
路识青属于能线上交流绝对不浪费口舌的社恐，又开始闷头打字。
周赴不理他，看了看时间。
已经十点半了。
不远处导演还在拍女主的戏份，甚至都没人过来给路识青说一声。
周赴被气笑了，沉着脸站起来就要去找导演。
本来浑身放松的路识青突然身体紧绷，连手机也不玩了，一把上前抱住周赴的手臂：“你你你你去哪里？”
周赴：“找人理论去。”
路识青还是不肯撒手：“别生气……不要吵架。”
周赴记得谢行阑的叮嘱，不要在路识青面前和别人起冲突，他露出个和善的笑：“都是体面人，哪能吵架啊，我就和他友好交流。”
“那你快点回来。”
路识青得到肯定答复，才依依不舍地撒开手。
周赴不像路识青那个好欺负的，会为了避免交流而吃暗亏，他向来吵遍天下无敌手，这也是公司会把路识青安排给他的原因。
剧组的总导演正坐在监视器面前看上一条的拍摄效果。
周赴果然和路识青说的一样，走过去看了一眼监视器后，态度特别友好。
“这条拍得可真有意境啊，不愧是赵导，电视剧也能拍出电影的高级感。”
赵导早就瞥见他过来，本想当看不到，但周赴这样一说他也没办法装死，只能回头笑了笑。
“那是女主角的功劳，十分的演技能拍出百分的效果。”
周赴心想这孙子在点我呢。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这场景布置，不愧都是钱砸出来的，要是像那些没投资的小网剧，恐怕画面也会大打折扣。”
赵导微笑，心想这孙子点我呢。
要是平常的剧，赵导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他能拿下《九重传》这个大IP，几乎把家底都投进去了，不想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两个孙子互相点。
赵导不想和周赴多说，余光扫了下旁边的副导演。
副导演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哎周哥，刚想找您呢，今天这光线不太行，可能得让路老师等到下午了。”
周赴冷漠看他，暂时忍了这口气：“下午是吧，几点啊，咱这通告单还准吗？”
副导演擦了擦汗：“两三点吧，迟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还是模棱两可的时间。
周赴心中冷笑，穷追不舍：“迟到什么时候？”
副导演为难：“这……”
赵导冷淡道：“拍露天戏就是看天吃饭，不是看谁的脸色，路老师要是觉得等不了，也可以三四点再过来。”
周赴脸色沉了下来。
星陈传媒的一线明星十个有八个是他捧起来的，只是退居幕后两三年，就有人敢指着他鼻子骂了。
周赴看着赵导，不知怎么突然笑了笑：“赵导说的对，好剧要耐磨。我家艺人等一等也没什么，希望赵导这戏后面也能靠天吃饭，顺利上线。”
说完，转身就走。
副导演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劝道：“人都已经进组了，你还搞这一套。我看路识青来头不小，周赴好几年没带过新人了，现在却一直陪着他，连等半小时都护成这样。要是真的得罪了谢总……”
“要是谢行阑这么看重他，就不会让他只演个男十八了。”赵导哼笑了声，“再晾他一天再说，省得别人觉得我的戏随随便便就能上。”
副导演却是个拎得清的，越想周赴那句话越觉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提醒。
“可是周赴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疯得很，几年前有个导演当众给他手下艺人难堪，他直接解约走人，第二天那部剧的主演就被爆出来嫖./娼的黑料，导致拍了几个月的剧成了废片。”
也因为这件事，周赴退居幕后，几年都没带过新人。
赵导眉头紧皱：“这部剧谢行阑也投了钱，周赴没胆子砸东家的摊子。”
副导演看他油盐不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万一周赴真敢玉石俱焚呢……
周赴冷着脸走回去，心中已经在盘算怎么弄这个导演。
像几年前直接搞主演的手段，有点激进，周赴因为那事四面树敌，这次得慢慢来，不能给路识青招黑。
先搞个男配威慑威慑他，反正黑料一大堆。
周赴面无表情，决定要大杀四方。
路识青还在戳手机，看到他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周哥。”
周赴没把负面情绪暴露在路识青面前，他露出个笑，轻松自然地说：“没事，事情搞定了。”
谢行阑给足了自己权限，只要不让路识青受委屈，啥损招都能使。
下午要是拍不了路识青，那整个剧组都不要拍了。
路识青还以为真解决了，双眼冒光崇拜看着周赴，只觉得他好厉害，几句话就摆平难事，都不吵架的。
周赴冲他笑：“乖，玩手机去吧。”
路识青点点脑袋，继续在超话冲浪。
他已经在容叙超话找到了最近他的安排，容叙现在在影视城拍一场民国的剧，月底应该就要杀青。
后援会好像要去探班，他可以搞个应援车送点东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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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公里之外的民国建筑群。
宽阔的街上清了场，导演刚把一场枪战戏拍完，剧组的人有条不紊地布置下一场背景。
容叙坐在椅子上喝水，一身颇具民国风格的格子西装上血迹斑斑，金边眼镜在方才的翻滚中碎了一半，化妆师正在给他重新补额角和面颊的伤妆。
旁边几个群演边接水边闲侃。
“……他不是星陈传媒力捧的新人吗，导演还敢这样给他甩脸色？”
“可不是，听说昨天就该拍那场戏了，愣是让他等了一下午，今天上午又找了个理由给糊弄过去了，我看下午也够呛。”
容叙心中一动：“他们在说什么？”
化妆师正对着这张精致的五官画战损妆，心中嗷嗷叫着，听到这话也跟着歪着头听了一耳朵，随口道：“隔壁剧组的《九重传》，有个新人被晾了两天也不让拍，据说是给下马威呢。”
化妆师还记着前几天的黑热搜，一时犹豫该不该说出那个名字，省得容叙尴尬。
容叙：“谁？”
化妆师咳了声：“路、路识青。”
容叙脾气好，人还风趣幽默，在剧组人缘好得不得了，谁都能聊两句，不过化妆师知道他不是个会八卦的人，这回突然发问还有些新奇。
容叙搭在扶手上懒洋洋敲着的手一顿。
路识青被晾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