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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厝最近,看顾裕生越来越不顺眼了。
“熏鱼做好了,去给小裕他们送点……人呢?”
妈妈从厨房探出身子,往外看,却不见了刚刚在客厅的儿子。
奇怪,刚不是还窝在沙发上研究游戏光盘呢,这会儿咋没见人影了?
枕头盖在脑袋上,能隔绝所有不想听到的声音,陆厝悄咪咪地叹口气,从枕头边角露出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看。
干净,修长,指关节处有些微微的发白,由于时常练习篮球和架子鼓的原因,掌侧有薄薄的茧。
是属于少年人的手。
不由自主地碾了下指尖,可那种怪异的黏腻感还是挥之不去。
陆厝想不通,甚至有些头痛。
于是决定,还是怪顾裕生。
也就是那个跟自己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发小。
他俩妈妈是闺蜜,找的对象还在同家单位上班,买房子的时候干脆买了对门,甚至据说顾家妈妈怀孕的时候,最激动的,除了爸爸之外,就是陆厝他亲妈。
那时候陆厝还吃奶呢,就被指腹为婚——
“如果是个闺女,咱就订娃娃亲!”
然后,两家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个大胖小子。
别人是什么反应,时间久远,已经不可考了。
但是据说,刚学会说话的陆厝,跟着去医院看望的时候,趴在摇篮边上,努力地踮着脚尖,亲了那个小婴儿一口。
陆厝妈妈泪洒医院,回来后跟陆厝半开玩笑讲,你媳妇没了。
讲完就后悔了,觉得对俩小孩不够尊重。
谁曾想,陆厝给这句话记心里了。
顾妈妈坐完月子,抱着奶娃娃下楼晒太阳呢,被陆厝看见了,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我媳妇回来啦!
别人哄然大笑,笑完了就开始逗小孩。
“什么是媳妇呀?”
陆厝哪儿知道啊,他只知道妈妈说过,要对这个小弟弟好,要保护他,当他的好朋友。
从此以后,陆厝真的是这样子做的。
他比顾裕生大两岁,性子又机灵,从小就是这边的孩子王,大家崇拜他,因为他能把弹珠射得最远,能单手几秒卸掉玩具枪,还能给欺负人的坏孩子打趴下。
尤其是,当有人试图欺负顾裕生的时候。
当然,这种不长眼的很少。
因为陆厝去哪儿都给顾裕生带着,想捣蛋也没机会呀。
顾裕生和陆厝不一样,安静,话少,人也长得瘦瘦小小,所以显得那双瞳色略浅的眼睛很大,仰起脸看人的时候,就很乖,很可爱。
大人们最喜欢顾裕生!
觉得他听话又懂事,是个惹人疼的娃娃。
只有陆厝知道,才不是呢。
顾裕生有时候,也一肚子坏水,很多的主意都是他们一块出的,两人配合得那叫一个好。
比如有段时间出现了个辍学的小混混,兜里没钱上网,就盯着那些捡纸盒子的老太太,多不要脸呀,专偷她们的钱,甚至都算得上是明抢!
()
送去公安局了,年龄小,涉案金额也不太够,教育完又放回来,气焰反而更加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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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厝他们住的是单位的家属院,二栋楼,灰色的瓷砖砌成外墙,深蓝色的玻璃窗,大人小孩几乎都认识,关系都特别好,听说那个小混混已经就在他们小区附近,弄得大家都有些烦恼。
顾裕生当时读小学四年级,陆厝已经升上了初一,还没来得及抽条,面容没什么青涩感,都是稚气的漂亮小男孩。
可在顾裕生心目中,读初中的,就是好厉害的大人了。
大人可以管这件事吗?
“不行,”
陆厝摇头,“他有刀子的,天天带在身上。”
小孩儿们用拳头打架不算什么,可一旦动了真刀真枪,总归是有些怵,尤其那种染了头发泡网吧的,在他们眼里看来,那不就是社会人士呀。
可没多久,陆厝还是出头了。
为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
都晚上十点多了,那小混混在网吧打玩游戏,出来吃夜宵的时候,瞅见个站垃圾桶旁找瓶子的老奶奶,衣服很旧,拖着个磨出毛絮的编织袋,里面鼓囊囊的。
小混混上去,就给那编织袋踢了。
各种矿泉水瓶子和被踩扁的啤酒罐头飞了一地。
老奶奶没骂人,没吭声,颤巍巍地自己去捡。
捡一个,小混混再踢一个。
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当时是夏天的晚上,大人们乘过凉后都回家睡觉了,个别小孩还没回去——正巧就有陆厝和顾裕生,去河边捉知了呢,回来得晚了些。
小混混玩够了,刚要走,就被飞过来的罐头砸了脑袋。
扭头一瞅,站着俩小孩。
“谁干的?”
陆厝挡在顾裕生面前,笑眯眯地说了个我。
小混混撸起袖子就冲过来了。
眼瞅着拳头要落下,老太太都急得跺脚了,顾裕生怯怯地拽了下陆厝的衣角。
“哥,挨打没事,不会抢咱们的钱吧?”
钱?
小混混立马不困了。
正好网吧那边该续费了!
陆厝表情还很委屈的样子,说这可是我的零花钱呀。
小混混胳膊一伸:“拿来!”
当看到红色的百元大钞时,小混混的眼睛都直了。
“这点钱给你,你就别拿我书包里的钱了,”
陆厝撇着嘴,声音随之变低,“否则的话,我、我就告老师!”
这种威胁,在小混混耳朵里算什么呀,里面的信息,才令他惊喜。
“书包里有多少钱?”
陆厝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捂住自己的嘴:“一千多吧……啊,我忘了,还在家里呢,爸爸妈妈出差了,说这是我们俩半月的生活费。”
()小混混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贪婪战胜了畏惧,他咽了下口水,掏出那把刀子:“你家里没人是吧,带我去拿!”
反正是俩傻小孩,都快被吓哭了。
还有个不中用的老奶奶。
即使被抓住,应该也没什么后果吧?
陆厝凑近顾裕生,声音很低:“你在这里等我。”
因为小玉明显地紧张了。
年龄还小嘛,才读四年级。
“没事,”
他挠了下顾裕生的手心,“我很快回来。”
等两道人影都消失后,老奶奶还在慌乱地摸索身上的老年机,要报警。
顾裕生拦住了她。
“没事,您放心。”
他帮忙把四散的瓶子,一个个地捡回那个编织袋里。
“这可怎么行啊,你们俩小娃娃……”
顾裕生站直身子,柔软的头发被夜风吹起。
“真的没事,我哥哥是全世界最聪明、最厉害的人呢。”
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但顾裕生几乎是骑在陆厝的肩头长大的。
这俩孩子在大人看来,一个调皮,一个文静,年龄差距也不算特别大,没想到,陆厝竟那么疼顾裕生,几乎把他当亲弟弟来看,不,亲兄弟都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陆厝对顾裕生的好,几乎是出于本能。
当顾裕生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就知道攒下自己的小饼干,拿去对面给弟弟吃。
顾裕生对陆厝无比信任。
哪怕这个计划,他一开始是不赞成的。
可是,陆厝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他就真的乖乖等着,当最后一个瓶子放进编织袋的时候,远处的路灯下,才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顾裕生的眼睛亮了。
然后,他就被飞驰而来的陆厝,抱了起来。
“走吧,”
陆厝还是乐呵呵的表情:“回家吧,今晚好好睡觉,明天就要挨打啦。”
顾裕生被放了下来,使劲儿一点头:“嗯!”
他的陆厝哥哥,料事如神。
果然,第二天就挨了打。
因为那天晚上,陆厝故意给人引进了自家一处废弃住房,那里很久没住人了,就等着拆迁,门一推开,满目是被惊起的尘埃。
小混混翻遍屋子,没有找到书包,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一千块钱。
只在抽屉里,发现了几十枚钢镚。
气得要揍那小孩一顿时,扭头一看,人早跑了。
却摊上了大事。
胁迫未成年人,入室盗窃,即使金额不大,但性质完全变了。
在警察找上门之前,陆厝已经挨了顿打。
他多机灵,第二天早上,就给事情老实交代了。
正巧刚揍完,警察过来询问情况,父母才知道,这事原来还有个小孩也参与了。
于是隔壁的顾裕生,也挨了顿打。
俩人都老实,一声不哭。
知道理亏,这事干得太危险了,大人们也是后怕。
尤其是陆厝妈妈,气坏了。
“你自己调皮捣蛋,还带着人家小裕,出点事我怎么交代,啊?”
两家父母都是文明人,基本没跟孩子动过手,特别是顾裕生一家,他爸爸妈妈感情好得出名,对孩子也跟朋友似的,从来没动过一根指头,这次是真的生了气。
还好牵扯的都是未成年人,事没闹大,也没传开。
就是几天后,有个年龄很大的老奶奶,亲自登门致谢,手里还拎着一兜子鸡蛋。
说两个娃娃很好,她心里感激得很。
陆厝妈妈不好意思,推辞说不要。
老奶奶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反复地坚持,说这是自家养的鸡下的,很好的。
那干枯的手背上全是褐色的斑点,但指甲修剪得整齐,衣服也很干净。
顾裕生的妈妈接过了,说谢谢您。
当天晚上,俩小孩吃到了最美味的一餐炒鸡蛋。
而那个小混混的处理,也阴差阳错的有了个好结果,他小时候父母离婚,为了争夺抚养权,父亲抢走了孩子并藏在老家,撒谎说孩子去世了,母亲苦苦寻觅无果,只好相信了这个消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事业上——直到接到警方的电话,才知道这么多年,儿子是怎么挣扎着长大的,男人压根就不爱这个孩子,纯粹为了赌气,一分钱抚养费都不肯出,小孩被寄养在年老多病的爷爷奶奶家,受尽了无数的白眼和嘲讽,踏上了错误的道路。
母子再次相遇时,抱头痛哭。
小混混重复着说妈,对不起。
看到对方鬓角的白发,他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妈妈骄傲地在墙上贴奖状的样子,后来父亲告诉自己,妈妈跟人跑了,他好恨啊,他变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妈妈颤抖着摸儿子那剃过的头,一直在哭,也说对不起。
还好,终于再次见到亲人,能等待光明。
当得知这一情况后,陆厝的待遇,才好了那么一点。
又可以带着顾裕生,满世界乱跑着去玩啦。
“这俩孩子……”
陆厝妈妈笑着摇头:“感情是真好。”
他们太亲了。
从小就一块儿长大,很少吵过嘴,哪怕闹了别扭,陆厝也会过来哄他,说小玉弟弟别不开心,是我不好。
没错,他问顾裕生叫小玉。
因为刚开始学认字的时候,陆厝指着课本上的“玉”
问妈妈,弟弟的名字,是这个吗?
妈妈说不是的,是丰裕的裕。
但是陆厝抓着笔,在纸上写不出规整的字,恼了,干脆写了个玉,说妈妈手腕上戴的这个,不就是洁白的玉吗,弟弟皮肤也很白,就叫小玉好了。
他很喜欢顾裕生。
即使是拌嘴,被对方机关枪似的骂一通,他也高兴。
男孩子淘气,晚上闹腾
个不够,吃完西瓜看月亮,还要去捉小螃蟹,等大人发现的时候,俩孩子早躺在凉席上睡着了,头挨着头,全露着个小肚皮。
很多个晚上,都是这样。
顾裕生的妈妈就笑了起来,很爱怜地抱起熟睡的儿子,带回家里。
但如果是陆厝在顾裕生家睡着了,他妈妈就偷懒,第二天早上再来接人。
反正上学的时候,俩小孩也是一路走的。
陆厝比顾裕生高两个年级,楼层也高两层,放学铃声一响,就飞快地背起书包下楼,站在人家班门口等他。
有同学起哄,说陆厝,你这是接媳妇啊。
陆厝懒得搭理,说就是我媳妇,怎么的吧?
那时候的陆厝,已经妥妥是个美人坯子了。
在学校里很出名,都知道他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弟弟,叫顾裕生。
日子就这样呼啦啦地过去,好快呀,稚气逐渐消退,青涩的少年气慢慢出现,陆厝的个子抽条得好快,有时候说句话,顾裕生就会讶异地眨着眼睛,说哥,你变声了。
不仅如此,身上有了薄薄的肌肉。
也有了些暧昧的注视。
因为人家都是高中生了,顾裕生读初二呢,还是从同桌嘴里,听说的消息。
“你哥到底有女朋友没啊?”
顾裕生正在写作业,闻言抬头:“不知道啊。”
“不会吧,”
同桌的表情很夸张,“他没告诉你吗,听说上个星期就和校花在一起了,表白墙上都说了呢!”
顾裕生愣了下,心里怪怪的。
谈恋爱不都是大人的事吗?
总觉得离自己很远。
如果陆厝有了女朋友,还会跟自己这样要好吗,两人还能一起打游戏,看漫画吗?
他很想去问一下陆厝,但是今天没时间。
现在的他们,几乎每周才能见一次了。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放学时间不一样,他们六点钟就可以回家,但是高中生要上晚自习,等回来的时候,早已是漫天星辰。
陆厝推开卧室门时,吓了一跳。
躺在他床上的顾裕生,都睡着啦。
“起来,”
他把书包放下,过去捏了捏人家的脸,“今天怎么跑这儿睡了,还没换睡衣?”
顾裕生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见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瞳孔收缩,屏住呼吸——
没开灯,窗外的月光清晰地照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可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比自己高大,比自己肩膀宽阔,喉结明显,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像细小的电流,鞭挞了他的四肢。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现在,却觉得那么陌生,而心跳得,又那么地快?
“嗯?”
陆厝挑起一边眉毛,又去捏顾裕生的脸:“睡懵了,那就别走了,今晚给我暖被窝——”
还没碰到呢,
顾裕生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蹿起来。
“不、不用了,我要回家!”
动作太慌张,跳下床的时候差点扭到脚,还是被陆厝托了下肘部,才没摔倒。
“咋了,”
他定睛打量对方,“干啥对不起我的事了,慌成这样。”
顾裕生没吭,鞋带都没绑就跑出去了,反正离得近,二五步的功夫,把自己砸在了自家床上。
然后,开始骂自己有病。
他心跳个屁啊。
那天晚上,顾裕生失眠了。
半夜睡不着,干脆去厕所照镜子,奇怪,陆厝初二的时候,身高就有一米八了吧,自己现在都初二,十五岁了,怎么看起来还跟个小孩似的。
顾裕生郁闷坏了。
有没有谈恋爱这个问题,也忘记问了,越想越气,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慢慢睡着。
直到被异样惊醒,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少年呆呆地掀开被子,霎时红了脸。
这种生理现象,是正常的。
但是不正常的,是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呀。
他怎么可以,梦见一块儿长大的哥哥呢……
“呜……”
顾裕生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迈入成人的时刻,居然是跟陆厝有关,还是些令人害臊的画面。
太不应该了。
从那天起,顾裕生就有意和陆厝疏远了些。
等陆厝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裕生已经升了高中。
其实也不能怪他迟钝,因为那个暑假学校给准高二生补课,时间表的安排,可谓丧心病狂,别说关心弟弟突如其来的心事了,陆厝连正经吃口饭的功夫都要被剥夺。
天杀的衡水模式!
好好的校领导,干嘛出个差就要跟着人家学这玩意啊!
为了表示愤怒,他干脆留了长发,不惜和班主任吵了好几次架,但陆厝的叛逆期,似乎在此刻才姗姗来迟,死活不剪,没事还拿皮筋扎个小揪揪,仗着自己成绩好不会被开除,浪得满校园乱窜。
才发现,弟弟有些不对劲了。
他从后面勾住人家的脖子:“小玉,周末咱出去玩旱冰吧?”
顾裕生的脑袋,往旁边稍微躲了下,避开对方噙着笑的嘴角:“……我有事。”
“有啥事啊,”
陆厝不解,半个身子都要挂人家身上:“推了!
陪我玩!”
新学期刚开学,校园里的枫叶已经红了,四季桂飘着很淡的香气,他在外面再怎么嚣张装比,在顾裕生面前,就是忍不住撒娇,故意逗这个可爱的弟弟。
顾裕生抿着嘴,没说话。
陆厝还想继续耍赖,突然看到对方的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飘了朵桂花,浅黄色,好小一朵,想也没想地就伸手去摘——
顾裕生往旁边侧了身,躲开了。
快到午休的时间,校园
里没什么人(),只留下几不可闻的尴尬。
陆厝愣住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小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初二升高中的功夫,个子蹿了起来,眉眼有些清冷,身上的校服飞扬,以前的小豆丁变成了漂亮的少年。
但是,为什么要躲他呢?
“你躲什么?”
顾裕生眨着眼睛:“……没有。”
“没有什么,”
陆厝强硬地给人揽怀里,使劲儿揉对方的脑袋,“翅膀硬了,连哥都不认了吗,嗯?”
“说了没有,我、我就是周末有事。”
陆厝还不放手,不解道:“那你脸红什么?”
顾裕生不说话了。
是啊,他脸红什么呢?
喜欢上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做了不该有的梦,不是一次两次,是很多次……醒来的时候无论怎么冲冷水澡,都无法排解心中的燥热,凉水滑过少年骨肉初成的身体,落在地面,汇聚成蜿蜒的小道。
顾裕生有些淡淡的厌恶。
而这种口不能言的苦闷,更不能告诉陆厝。
平生第一次,顾裕生开始讨厌自己。
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没受过什么挫折,大家都好喜欢他,照顾他,童年的快乐转瞬即逝,身边的人也没有改变,但是青春期劈头给了他一个耳光,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对一块儿长大的哥哥,有了欲望。
不可以这样的。
“那算了,”
看到顾裕生咬着嘴唇的模样,陆厝也心疼,不再逼人家:“周末等你回来,要不要去我家看动画片?”
两人挤在一块,盘腿坐在地上看电视,是无数个日夜里重复的景象。
可顾裕生还是安静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仰起脸:“你不是谈恋爱了吗,哪儿还有时间?”
“谈恋爱?”
陆厝讶异地睁大眼睛:“我吗,跟谁谈啊?”
表情迷茫,眼神那叫一个清澈见底。
顾裕生吞咽了下,默默地低头:“对不起,误会你了。”
可陆厝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兴奋。
“快点跟我说说,传的我跟谁谈恋爱啊?”
顾裕生:“……”
这人连吃自己的瓜,都这么快乐吗?
他郁闷坏了。
同样郁闷的,还有陆厝。
小玉居然,不跟他睡觉了!
以前隔二差五的,俩人都要钻一个被窝里,天南海北地聊天,从铁甲小宝聊到奥特曼,再聊到学校哪个老师布置的作业最多,年级主任什么时候会突然抓迟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可现在都寒假了,小玉居然不躺自己被窝了!
陆厝心里怪难受的,跑去问妈妈,听完儿子的苦恼,妈妈沉默了会,递给他一块哈密瓜。
“知道了,玩去吧。”
陆厝:“?”
()你知道什么了,倒是告诉我啊!
他恨不得亲手给人绑回来!
同时有些生闷气,连带着对顾裕生都看不顺眼了。
拽什么啊,你小时候的尿不湿我都换过呢!
有什么心里话不能告诉自己吗,藏着掖着是什么意思!
直到过年那段时间,正放鞭炮呢,陆厝突然灵机一动。
难道,顾裕生谈恋爱了?
他虽然没谈过,也没动过心,但身边已经有同学偷偷地早恋,对此,陆厝的评价是没意思,还不如回家找顾裕生玩,或者去打架子鼓呢。
因为他身边谈恋爱的朋友,隔二差五的都在那忧伤,看着愁人。
“知道吗,小玉做饭特厉害,他做的糖醋排骨天下第一!”
“打台球啊,不去不去,跟小玉约好了看电影。”
“小玉最近好烦人,天天往我屋里跑……”
陆厝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个很要好的弟弟。
同时对他翻白眼。
“说着烦人,嘴上也没见你少提他。”
“那当然,”
陆厝理所应当地回答,“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看着长大的小玉,居然要谈恋爱了?
陆厝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饭都不吃了,气呼呼地往外走,还是不爽,专门跑去楼下抓了把雪,团成球,才跑对门去找顾裕生。
一定要塞他脖子里!
让他谈恋爱不告诉自己!
叔叔阿姨去上班了,不在家,陆厝一推卧室的门——
呀,顾裕生睡着了。
趴在书桌上,手里还拿着笔,纸上画出道长长的印子,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呼吸平稳,睡得好香。
陆厝看了两眼,把雪球扔洗手间里了。
顾裕生没被吵醒,还在睡。
直到失重感传来,才猛地惊醒,本能地搂住对方的脖子。
“嗯?”
陆厝垂眸看他,眼神里满是笑意:“不着急,再睡会儿。”
怕这个姿势不舒服,就给人抱起来,想放到床上。
像以前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抱起熟睡的小玉——
可对方的反应很大。
脸红得好快,说话都带了点喘:“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放我下来!”
陆厝不笑了。
好家伙,你要是这么说,他可就不松手了。
“怎么,”
陆厝干脆抱着人,晃悠悠地往外面走去,“自个儿长高了,就怕我抱不动你?”
赌一根糖葫芦,他能抱着顾裕生转圈圈,还能从这里跑到楼下,十个来回!
顾裕生抓着他的肩膀:“陆厝!”
可他越是反抗,陆厝就越不撒手。
以前闹别扭的时候,也这样,顾裕生气恼了,就不叫哥,冷着脸喊他陆厝,说他是大坏蛋。
小孩家教好
,太乖了,不会骂人,最狠的就是这样的词汇。
别说,陆厝听了还挺开心的。
“你把我放下,听到没!”
陆厝的脾气也上来了。
“就不放,怎么的?”
甚至还给人往上托了下,极其嚣张地拍了下对方的屁股。
打来闹去的,习惯了。
顾裕生的脸好红。
“坏蛋!”
“嗯嗯没错,我就是。”
“混账东西!”
“哇,小玉好棒,都学会骂人了,再来两句?”
“……你要不要脸?”
说话间,顾裕生终于挣扎着跳了下来,冬天在家,暖气开的足,他身上就穿着个单层的珊瑚绒睡衣,宽松又柔软,在推搡间扣子被扯开两枚,露出点肩颈皮肤,但是不是白,而是带了点葡萄酒似的绯意。
顾裕生转身就往外走。
陆厝立马跟上:“小玉?”
他想帮对方提一下衣服。
冻着了怎么办。
可在手刚碰到脖颈的刹那,顾裕生回头瞪了他一眼,眼尾是红的,声音很轻:“……狗比。”
陆厝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不知是被对方骂了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到那睫毛上的一点湿润。
而碰到顾裕生皮肤的指尖,也怪怪的。
有一种奇异的滑腻感。
不应该啊,难道小玉给身上打蜡了?
他浑浑噩噩似的回家,头蒙,想不明白,干脆窝在沙发上研究游戏光盘,连妈妈叫自己送熏鱼也不去,平日里两家离这么近,都是谁家做了好吃的,就给对方送一份。
陆厝才不去呢。
讨厌,不要见到顾裕生。
他溜回卧室,用被子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盯着手指尖看。
这种触觉,好陌生。
他不是没碰过顾裕生,小时候还经常一块洗澡呢,也老是捏人家的脸,或者挠一下手心。
在顾裕生面前,陆厝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但现在,有些东西好像不太一样了。
陆厝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刚的画面,顾裕生骂自己时,那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睫毛。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
不对劲,简直不可思议。
陆厝沉默了会,悄咪咪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地合上了。
太奇怪了……
唧唧怎么硬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