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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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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陆氏为人持重,即使是儿子高中解元,面上也没有露出太多喜悦之色。只是吩咐放了三个月的赏钱,到底泄露了她内心的欢愉。
    子嗣一朝成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陆氏这般淡定,白成文却很是高兴。若不是因这里是在江南,早就开祠堂祭拜祖先去了。
    白家自五代前便开始发迹,老宅中是有祠堂的。
    亦安等一众姐妹也为兄长感到高兴,一则是和尚仁处得好,二则尚仁日后的前程越大,对几个姊妹也能更加照顾得到。
    这会子尚仁正在外院,报喜的小厮早就过去了。
    趁着陆氏高兴,亦安便道,“给张家报喜的帖子是不是兄长亲自来写?也显得咱们家有诚意些。”因为之前有提议让尚仁写给张家的节礼单子被拒一事,所以亦安问得有些小心。如果嫡母还让自己代笔的话,这个工作量可就大了。
    陆氏竟沉吟了片刻才道,“还是罢了吧,没得让外人说咱们轻狂起来,毕竟还没到会试。”等过了会试中了贡士,才值得让人高兴。再等殿试一过得中进士,那才是真的风光。
    想一想也是,白尚仁现在才是举人,若现在就这般欢喜,反而会让张家轻瞧。张家目前虽然只有已故的张老尚书和目前赋闲的张老爷子出仕过,但科举名次最低都是二甲第六,有这个资格说人。
    陆氏为人宽厚,某些事情上甚至不算封建,相反颇为开明。但在有些事情上,就显得不那么“开明”了。
    “我看这事儿还是交给五妹妹最妥当,她那一笔字写得最好。”亦宁刚和亦真说完话,转头听见亦安和陆氏的对话,便笑着出声道。
    一想到要写好多张帖子,亦安就感觉手腕子开始生疼起来。倒不是亦安不愿意出这份力,相反,她是极乐意为兄长做些什么的。只是要报喜的人家实在多了些,只怕写到到月上眉梢也不一定能各个都有,只能先捡了紧要的先写先送。
    比如在京城的白阁老和陆太傅,不仅白成文会亲自写,就连亦安也要再写一份正式的报喜文书。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未来的亲家张家,陆氏远在山东的庶妹,都要派人去报喜。
    当初亦宁及笄,陆氏的妹妹“抛夫弃子”,不远千里从山东赶到,硬是提前了整整一个月到。如今白尚仁高中解元,这样的喜事如何能不去信告知?白尚仁入场前,山东那边可是有书信过来的。
    陆氏微笑颔首,对亦宁的提议十分认可,对月季吩咐道,“把书房理出来,我们等下移步过去看安姐儿写帖子。”又对蔷薇道,“告诉大厨房,今天各房添两个大菜。”顿了顿又道,“让单做几个五姑娘爱吃的来,五姑娘的午膳就摆在景然堂。”写帖子还是个体力活计,陆氏觉得吃食上不能亏了亦安。
    这样的差事极有体面,陆氏大可以让亦宁来写,也不会有人在意。偏点了亦安,便不是一般的看重了。
    亦安微微转动手腕,接下来是场硬仗。
    “和大哥一同入场的还有好几家相熟人
    家的公子……”亦安和陆氏的目光对上(),陆氏瞬间明白了亦安话里未尽的意思。要是这几家里有了喜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白家少不得要去信表示祝贺。
    陆氏微笑,“一事不烦二主,且等小厮回报。若有,你便顺手写了吧。”亦安应诺。左右躲不过去,索性自己提了。
    绿漪在外面听了高兴,太太看重自家姑娘,当即拦了蔷薇,“姐姐且歇歇脚,我去厨房传话。”绿漪是高兴坏了,太太往日里即使待姑娘好,也没有这样体面的差事。陆氏颇有一视同仁的意思,然而这样的坏处是,底下的人猜不出来太太到底更看重哪个姑娘。三姑娘天然不在此列,剩下的姑娘总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蔷薇失笑,“好妹妹,便是太太派了我,也不定要我亲自过去传话不成?”说着,蔷薇便喊了小丫鬟来,把陆氏的话原模原样说了来。小丫鬟应声而去,整个人都是欢快的。能多领三个月月钱,她又是景然堂的丫鬟,领的东西自然更多,能不高兴嘛?
    绿漪回过神来,自家也有些脸红。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这样的差事只管有小丫鬟去做,她这般上心,反而是掉姑娘的面子。便有些不好意思,被蔷薇看出来,挽过手到一旁说笑去了。
    蔷薇心里清楚,在太太心里,只怕五姑娘和两位嫡出的姑娘也不差什么了。几个姑娘论理拿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谁被苛待。可蔷薇跟了陆氏几年,自然能觉出来她心里更倾向于谁。因此蔷薇对绿漪也格外客气,谁让这是五姑娘身边贴身的丫鬟呢。
    月季几人将书房收拾停当后,便请陆氏并几位姑娘移步。陆氏坐在贵妃榻上,左边靠着亦真,右边靠着亦宁,把书案和太师椅让给亦安。
    景然堂的书房格外的大,靠墙设着长长几张案几,供着松竹梅菊四副山水绣屏,推开窗外面便是一处小花圃,落雨时节雨水落在檐上,风铃一响,格外的清幽自然。
    亦真和亦宁小时候就是在这里进学,有陆氏亲自陪着。说是陪着也不过是两个姑娘在内间练字,陆氏自家在外间处理府里的事务,接见来来往往的管事媳妇和婆子。
    如今亦安也进到这里,窗明几净之下,心里霎是平静下来,提笔的时候便心无旁骛。
    亦真、亦宁坐在陆氏身边也不出声,就看着亦安写帖子。过不得一会儿,亦和也过来了,陆氏索性让蔷薇几个再搬来几个短榻,让姑娘们分别坐着,她自家斜靠在贵妃榻上,看着安姐儿运笔。神情静谧,举止自若,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一般。
    陆氏透过亦安,好像看到许多年前,她们兄妹三人在一处习字,父亲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一样。陆望不仅教儿女读书,也教了儿女一笔好字。
    只是自陆氏嫁人之后,诸事缠身,便逐渐没有习字的功夫,导致一笔字也渐渐不如昔年时那般清逸灵动。这也是陆氏不愿意亲笔去信给陆太傅的缘故,以往都是口信居多,寻常不轻易动笔。便是陆氏不想让陆太傅知道,原先那个在父亲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娱己了。
    只是陆氏还没有
    ()感怀太长时间,郑妈妈进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织造夫人知道少爷高中,特意派人送了贺礼来。”陆氏闻言差点儿当着女儿们的面跳了眉头。这就是一早准备了贺礼,只等着张贴桂榜,便过来送礼了。而且准备的一定还是厚礼,不然简薄了配不上白尚仁解元的身份。()
    陆氏哭笑不得,张家可是正经的亲家,这会子礼还没到,偏是魏家的礼先到了,也不知道张太太知道了心里怎么想。张太太心里想的是,幸好自家眼疾手快,好女婿是秀才的时候两家就说定了婚事,不然这块香饽饽不知要怎么抢到自家来呢。张家虽是大族,可张老尚书病故,张大人守孝,只剩个世家的名头,官场上只能看些老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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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太太得知白尚文中了头名解元,自然喜不自胜。好女婿越出息,自家女儿得封诰命就会越早。哪个女子不喜欢诰命呢?若不是自家不能上场去考,不知多少有才学的女子会去走一遭那登龙道。
    在魏家之后,张家的贺礼便到,紧接着就是沈夫人的贺礼,李夫人的礼反倒落后了。
    打探的小厮回来报说,李夫人的长子中了第五名,另外几家的公子也都榜上有名。大半都在李夫人的花宴上见过,自然要去信祝贺一番。
    朱夫人的儿子也中了,喜得朱夫人喜笑颜开,儿子一有功名,这名声自然也就来了,还愁说不到好亲事?
    为着这个,朱夫人特意请示家中长辈,免去朱家名下佃户一年的租子。此举既是博名,也是为儿子积德。朱老太爷很痛快就答应下来,他当年也只是考中举人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
    鹿鸣宴过后,陈家姑娘就嫁去了沧州,悄无声息。刘家也向泉州催了婚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亦安要写的帖子一下便多了起来,幸好她往日习字勤勉,并没有生疏手感,几乎是行云流水地一张接着一张。
    另一边白成文去了外书房见儿子,白成文不是古板严肃的性子,儿子中了解元,嘴上也没有说让其不要骄傲自满之类的打压话语,反而是勉励一番,父子两人有说有笑。随后白成文亲自写起了给父亲和岳父的书信。
    给陆太傅的书信除了报喜外,更多的还是感恩。白尚仁五岁时,祖父是内阁大臣,轻易不得闲。那会儿还不是太子太傅的陆望便把亲外孙接到自家,亲自启蒙。这一教,就教到了白成文出京外放,白尚仁也跟着出京,涨一番见识。
    所以对岳父,白成文素来是十分感激的。若非岳父亲自教导,尚仁今日的才学,还不知道能施展出几分。
    亦安在景然堂用了午膳,及至晚膳前,才把要紧的帖子全部写完。陆氏一直陪着,这也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至于府里的事务,三个姑娘正得闲,顺手帮着料理就是了。
    苏姨娘今日本想让女儿一直陪在景然堂,不想惠哥儿身上有些不爽快,亦和便与姨娘一起照看起弟弟来。等到报喜的小厮一到,消息传到内院,苏姨娘恨不得让女儿插上翅膀飞到景然堂。不用想,这第一句吉祥话肯定让五姑娘说了!
    便是后悔也无用
    (),苏姨娘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也不求着她特别受太太看重,只要跟着几个姐姐不出错便够了。
    江姨娘则没有太大反应,到时候见面说几句吉祥话就够了。大少爷再出息,还能管到亲妹子的婚事?届时还不是要看老爷的官位。
    报喜书信走驿站,换马不换人。硬生生在乡试名单送到京城之前,到了白阁老和陆太傅手里。
    接了书信一看,白阁老自然老怀大慰。有这么一个孙子,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了交代。而且有子孙替自己为国出力,白阁老心中隐退之意更盛。
    近年来朝中立储之声更盛从前。东宫一日不定,群臣心内一日不安。心里一高兴,在内阁办事的时候便露了几分笑颜,知道的自然来贺一声,白阁老也笑呵呵地颔首答话。
    却不想就是这一笑,本月月末,大朝会上,都察院江南道御史夏秉言出列弹劾江南布政使白成文,以及应天巡抚李江松。
    理由是两人朋比为奸,干扰科举,为子孙谋取举人功名。
    此言一出,举朝哗然。
    时下四海升平,天下大治。诸夷宾服,国中无战事。除却立储之外,朝廷已经很少有这样程度的动静了。上一次还是湖广贪墨案一事,掀起了巨大波澜。
    白阁老年近七旬,乍一听这话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夏秉言。这位尚算年轻的御史口中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明白,可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他搞不懂。什么叫朋比为奸,什么叫科举舞弊?
    凡是参与的官员和学子一经查实,从重可以判处斩立决,最轻也是个抄家流放的待遇。
    夏秉言一番话,差点儿能要两位封疆大吏的命。
    本朝御史虽有风闻言事之权,但轻易不会开口弹劾某位官员。一旦弹劾,那便是掌握了某些证据才会有此一说。
    是以朝中诸公皆看向夏秉言以及白阁老,李家除李巡抚外,在京城并没有为官的李氏族人。此时朝内众臣的目光便集中在白阁老身上,这位可是解元的亲祖父。也有少部分人把目光放在陆太傅身上,这位可是实打实的亲家。
    龙椅上的圣人闻言并未表现出大怒的神色,一般科举舞弊,和贪墨案一样,是会让圣人动怒的事情。
    “夏卿此言,可有依据?”圣人语气温和,似是询问道。圣人今年七十六岁,在古代已经算是十分长寿的帝王。古来帝王寿登八十者不过凤毛麟角,到了圣人这般年纪,耳不聋眼不花,着实是一种福气。也可能是圣人勤勉治国,上天降下的福报,阖朝大臣都是这样认为的。
    夏秉言挺直身板,行至御前躬身回话,“臣听闻布政使和巡抚大人主动辞去主考之职,是为避嫌。而白阁老却在江南乡试桂榜名单抵京之前已经知晓解元名次,岂不令人生疑?这其中难道不是另有玄机?”夏秉言就差指着白阁老鼻子说,我觉得你在搞科举舞弊,为的就是抬举子孙出仕。
    白阁老年近七旬,谁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是想在走前推自家子孙一把。有个做解元的孙子,这对当爹的布政使而言无疑也是锦
    上添花的事。
    圣人目光随之转向白阁老,似是询问。
    白阁老踉跄行至御前扑通跪倒在地,“臣万死不敢为子孙谋此!陛下明鉴!”科举舞弊一经查实,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他就是做了二十年宰辅,也不敢把手伸向科举。
    就连同在朝堂的第三子白成理也跟着跪倒。亲爹如此,当儿子的哪还能站得笔直?
    圣人微微颔首,似乎是信了白阁老的说辞。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一旁静默无言的陆太傅道,“陆卿,朕依稀记得,此次江南乡试的解元好像是你亲自启的蒙?”圣人的记性十分好,好到连许多年前的旧事也记得分明。
    当初圣人派人请陆望出仕,彼时的陆太傅正在教导家中子弟读书。
    当年的陆望风姿飞扬,现在的陆太傅风采依旧。名满天下的大儒,谁也不会相信陆望会和科举舞弊扯上关系。这也是夏秉言言语间没有牵扯陆望的原因,实在不搭边。
    现在圣人询问,很多大臣就想起了陆望和白阁老之间的关系,这两位可是亲家!此次去江南主持乡试的副考官之一汗流浃背,他曾经有幸做过陆太傅半年的学生,一向以此为傲,现下却忍不住遍体生寒。
    陆望神态自若地出列,对圣人道,“陛下所言正是,那孩子确实是我亲自启蒙,一直教到他出京为止,那孩子在读书上是有些天分的。”陆望实话实说,白尚仁确实是读书考举的苗子。
    而落在文武百官眼里,这就相当于陆太傅亲自背书,江南解元的才学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谁对此提出质疑,就是在怀疑太子太傅的才学,以及白家诗书传家的根基。
    圣人微微颔首,又看向夏秉言。陆望说得问心无愧,夏秉言却没有就此揭过,而是道,“臣又听闻在本场乡试之前,巡抚夫人曾办过一场宴会,应邀而去的官眷里,就有布政使的夫人……”朝中不少大臣皱起眉头,这个夏御史,说得什么混账话。哪家夫人还没有个宴去赴?哪家夫人又没有办过宴?这样说来,那天天赴宴的夫人,其背后的官员就都是有问题的了?
    夏秉言面不改色,重头戏显然在后面。“这场宴会应邀前去的夫人,十之八九都有子嗣参加今年的秋闱。而本次乡试,赴宴的几位夫人之子里,得中者竟然有十之六七,这岂不荒唐?”满朝文武的眉头更加紧皱,这要搞不好,和十来年前的湖广贪墨案一样,是有十几名官员牵扯在其中的。
    这下文武百官更不敢开口,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夏秉言此话一出,就连圣人也愣了愣,还能这样说?李夫人办的那场花宴,本就是先挑了一次,毕竟自家儿子也要下场,结交些有天分的读书人难道不是好事?再说科举本就是个概率事件,谁又能说得清楚?除非是有人为因素的存在,干预了正常的考试流程。
    而那场宴会里,除了巡抚和布政使的长子高中外,朱家的公子还有按察使家的公子和一位知府的长子也中了,名次各有高低。
    就连没有在江南参加乡试的沈夫人长子,也在顺天府乡试中中举
    ,还是第七名的好名次。
    纵然是外人见了,也不由会心里嘀咕,这也未免太邪乎了?
    历来科举为国之重典,圣人见此也垂询了此次去江南参与乡试的官员。几位官员众口一词,都说江南乡试绝无舞弊之事。
    笑话,这要是认了,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谁疯了才上赶着在圣人面前说这个,更何况真没影儿的事,怎么去说呢?
    夏秉言再道,“若阁老肯将书信示于人前,若有端倪,满朝大臣定有能识破者。”白阁老能知道消息,必然是有书信往来。
    白阁老听在耳中就是一个颤栗,这还没什么苗头呢,就要抄家了?
    不过为证清白,白阁老忙道愿意在文武百官面前出示书信,反正也没什么不好让外人看的。
    此刻白阁老心中因为孙子中举所产生的喜意荡然无存。要是知道因为这个惹上官司,白阁老恨不得整日板着个脸。
    圣人沉吟片刻,便让身边的掌印太监焦清亲自去白府一趟。当朝传阅重臣家书,这还是本朝头一遭。
    陆望也道自己那里也有江南来的书信,可以一道取来。
    陆太傅这般从容,让许多尚在观望的官员不由信上三分。确实,毕竟是当世大儒亲自教导出来的后辈,哪里还能有差?
    满朝文武都在等一个结果,白阁老有没有插手此次江南乡试,家中若存书信,便能一证清白。
    不过文人手里的笔可是能写出花样儿来的,其中或许有暗语也未可知。所以夏秉言才会要求在朝堂上公开书信,为的就是杜绝这种可能。
    圣人眼见白阁老还跪在地上,温言叫起,“朕与白卿相知多年,多年老臣何必如此?”放在二十年前,圣人断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只是如今年迈,于是格外顾念旧日臣子。
    从崇元一朝开始便立足朝堂的,如今只剩白阁老一人。陆望是后来出仕,不在此列。
    此时的朝堂上还保持表面平静,并没有因为疑似的科举舞弊字眼就闹得腥风血雨。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将近来白阁老和陆太傅与江南往来的书信都盛在匣子里,由焦清乘快马入内。在殿外下马,焦清捧着匣子直入御前,将书信呈交给圣人。
    圣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好不看,先从最上面的书信看起,略过后并没有发现有暗语存在。于是又拿起从陆望家中带来的书信,两相对比之下,圣人竟对陆望笑道。
    “多年过去,不想令爱书法进益至此,陆卿真是教女有方。”亦安代笔的书信被圣人拿个正着。
    陆望瞬间就明白圣人误会了,笑道,“陛下夸赞,小女愧不敢当,这信却不是小女所写。”女儿的字迹什么模样,陆望最是清楚。哪怕九年过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这字迹一看就是从小所练形成,不像中途改道能写出来的。
    白阁老忙道,“此信乃是老臣孙女所书。”旁的字多一个都没敢说。白成文是向家里炫耀过儿子才学和女儿书法的,每个孩子在他嘴里都是好上加好,就连最小的亦
    顺(),都要夸一句慧敏可爱。
    圣人顿了顿▁()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脸上徐徐展开笑意,“白卿家教有方。”这是一种风向,代表圣人已经相信白阁老和科举舞弊没有关系。
    几位牵扯进去的官员也都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查出个好歹,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白阁老任宰辅二十年,提拔过的大臣不知凡几。要是真论罪下去,朝堂能空出好一片位置。
    随后圣人又捡了几封白成文的书信,他的亲笔信更有看的价值。若是真有什么暗语,那也只能在他的信里。
    似是想到什么,白阁老面色倏然惨白,比夏秉言出列弹劾白成文之后还要苍白几分。
    圣人原先面上还带着极淡的笑意,直到看见其中一封回信,面上笑容迅速褪去,望着已经反应过来的白阁老,圣人几乎不敢置信,“二十年君臣,难道子寰要舍我而去?”子寰是白阁老的字,圣人用了我这个字眼,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白阁老的字更让群臣生疑。
    焦清晦暗地看了白阁老一眼,眼中情绪不明。他是从小就跟着圣人的贴身太监,侍奉过先皇后和先太子和先太孙,对这位伴随陛下四十年之久的老臣有着清晰的了解。
    这些书信是焦清看过后才呈送上来的,会引发什么后果自然也心内自明。一桩镜花水月的科举舞弊搬不倒这位入阁二十年的老臣,反而是一封有意隐退的家书,更让圣人伤怀。
    圣人言及至此,白阁老惶愧已极,再次跪地,泪流满面。
    于是一刻钟后,满朝文武都知道白阁老有致仕之意。
    原本只在书信中与长子提到的内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披露出来,白阁老内心是惶恐的。他在圣人还是太子时就与其相识。彼时老圣人治理下的天下尚不算太平,各地不时都有灾荒或者匪患的消息传到京城。这其中有真有假,而当时的圣人已经无力再去分辨,把部分政务交给太子处理,保留了对禁军的直接统辖权。
    而那个时候的太子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正好遇上满腹报国之志的白阁老,国子监的初遇,改元后的第一次殿试,这对君臣在很早之前就已相识,可以说当今圣人对白阁老有知遇之恩。
    即使其次子在先皇后崩逝不久后隐入山林,也未影响到白阁老在内阁中的地位。
    如今白阁老有求去之意,崇元旧臣再去其一。
    白成理在中后排呆呆地望着父亲仓惶的背影,心里不无震惊。父亲确实向他说过类似的话,然而他只是以为父亲在为朝堂上的政务烦恼,对他发发牢骚而已,没想到他爹是真的有归隐之意。白成文的书信做不得假,哪个儿子会给做宰辅的父亲说亟待归田这种鬼话?都巴不得他老子死在内阁那把椅子上,再给自家求个哀荣。
    本朝成例,宰辅大臣在位去世者,相较于一般大臣身后,皇帝都会给其子女额外加恩,以示对老臣体恤。
    如今的内阁次辅蒋阁老多病,十日里只能来内阁两日,却还没有向圣人请求致仕,死撑着不肯去位,为的就是自己死后能给不成器的儿孙多添一份恩典。省得自
    ()己身后子孙断炊(),这在朝野中已是心照不宣之事。
    幸而如今的首辅还未满六旬?()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计还能吃得消。年近七旬的白阁老看着身体还硬朗,也能干一个半人的活计。加上神隐的蒋阁老,内阁勉强还能维持下去。
    圣人端坐中枢,发号施令四十年,根本没有人想过现如今的内阁是多么地不合理。内阁位尊权重,虽不及前代丞相一手遮天,但也不是一般官员可以望其项背。如今内阁的平均年纪在六旬往上,还只是维持了最低三人的定额。
    白成理心里顿时急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家父亲是受过圣人厚恩,这时候有退隐之心便是对圣人不忠。即使科举舞弊这事儿没有影子,单凭这个,也会为言官所不齿,为满朝文武所不容。
    陆太傅其实也不知道此事,但在面上保持住了镇定。
    圣人想起年幼的曾孙,又想起早夭的孙子和天不假年的儿子以及妻子,对白阁老道,“难道朕与卿,不能全始全终?”这已经是很重的话了。白阁老在给儿子的信里已经表明,即使不要死后加恩,也会在不久后上表致仕。
    白阁老泪流满面,“臣已老迈,受恩深重,满朝大贤皆可堪任……”蒋次辅尚在养病,今日不在朝堂,不然听了这番话,只怕身体就撑不住了。蒋次辅又何尝不想让位给后人,只是老而不死,实无奈何。
    事已至此,似乎科举舞弊已是小事。
    内阁成员最低要保持在三人,而圣人近年来并无提拔哪位大臣入阁的意思。如果两位阁老同时去位,空出来的位置足够让满朝有资格入阁的大臣争得头破血流。
    不等圣人说话,先前一言不发的夏秉言突然跪倒,对圣人道,“宰执欲退,实乃朝中不稳之象。臣斗胆叩请陛下早日册立东宫,以安天下人心。”自太孙故去后,这是朝堂上第一次有大臣为立储之事向皇帝进言。
    满朝一时死寂,圣人愣在当场。焦清看向夏秉言的目光如刀子般锋锐,侍立在殿内的金甲武士缓缓上前。只等一声令下,就把这个狂悖的御史拖出殿外,送回家去。
    夏秉言说完叩首不止,额间顿时殷红一片。
    实则这是一步险棋,把国本未定的矛盾暴露在明面儿上。原本夏秉言也只是因身为江南道御史的缘由,才会弹劾应天巡抚和江南布政使,谁让这两人太明显了。
    然而白阁老的家书一出,让夏秉言看到了请建储位的希望。圣人圣寿七十有六,一旦龙驭上宾,对天下和百姓都是大大的不利。此时东宫未定,更是要命。
    夏秉言想趁此良机,请圣人早定国本,也好老有所养,终有所托。这却是一片忠心,只盼着圣人善始善终。
    圣人静默不言,夏秉言膝行至御前丹陛,留下一路红痕。
    “古来帝王莫不重视国统传系,陛下圣德巍巍,普照天下而御极四方,如今东宫缺失,尤似天有日而无月,世有阳而无阴。晋献齐景,尚能保全。齐桓赵武,犹在史册。”夏秉言一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
    谁是晋献公
    ()、齐景公,谁又是齐桓公和赵武灵王?又或者这朝中大臣哪个是易牙、竖刁?三王之中哪个是安阳君、惠文王?
    这是诅咒圣人,其罪当诛。
    龙椅上的圣人倏然起身,手背青筋暴起,撑住一侧龙头扶手,看向夏秉言的目光忽然间恢复了二十年前那般锋锐,“难道说,朕的儿子,要谋反?”圣人子嗣不多,除故太子外,只有三个儿子成人。一早就由先太子请封亲王,此时也在朝上。
    三王闻言连忙跪倒,不敢发一言,只连连叩首,连为自己申辩的话都不敢说。
    夏秉言惊愕抬头,“臣万死不敢有此念!”齐桓赵武都出来了,这难道不是诛心之言?
    满朝文武此时尽皆跪倒,但无一人敢进言圣人早立东宫。
    圣人目夏秉言良久,方才挥袖,“着锦衣卫指挥使周璋赴江南勘察,都察院、大理寺选官前往。”这就是要查巡抚和布政使有没有科举舞弊。
    明明这件事圣人已经翻篇儿,却在眼下又提了出来。
    圣人只说了这一件事便退朝离去,并未提到白阁老和夏秉言,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而更让人头疼的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长官,虽说陛下让选官前往,可到底要怎么查,圣意不明。更何况其中还牵扯着一个阁老一个太傅,想致仕的阁老现在还是阁老,无实职的太傅现在还是太傅。地方上还有两个大员,都要谨慎对待。
    况且,圣人亲指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周璋,他只有十七岁,以其为主官,能查个甚么结果出来?
    圣人一走,三王也赶紧跟在身后,夏秉言还跪在丹陛之下,白成理小跑上前扶起父亲,陆太傅陪在一旁。朝臣们三五扎堆,仿佛像是菜市场一般。
    夏秉言语出惊人,把立储的事捅到明面儿上。圣人对此明显是回避之意,不然不可能派一个还在国子监进学的锦衣卫指挥使去江南查案,这不像是要一查到底的模样。
    首辅和太傅对视一眼,俱苦笑起来,只怕最近一段日子要不太平了。谁也不敢去揭圣人的疮疤,到底圣心何在,群臣尚不知晓。
    虽然本朝没有立皇太曾孙的先例,但以当今圣人的人望,似乎不是不可以做到。
    御前廷议以一种荒唐的模样宣告结束。立储之争、科场舞弊,似乎哪一件都能兴起大狱。
    关乎国本朝纲的大事,从来是不能轻拿轻放的。
    目前群臣只是请皇帝早定储位,并未显露自己的政治倾向。这是很正常的事,除小部分人押注之外,如今圣人还在,三军五卫尽在掌握。哪个不要命的敢支持诸王上位?怕不是活腻了。
    而等锦衣卫指挥使从国子监下学,便接到让他前往江南的口谕。
    目前圣人并无召见之意,故而周璋只能暂且领命先去江南,与都察院和大理寺派来的两名官员一起。
    鹿鸣宴后,白府还没有从白尚仁中解元的喜悦中缓过来,就收到钦差大臣即将抵达的消息。
    自从白成文给其父的回信被圣人遗落在朝堂之
    上后,诸位官员在互通书信时,已经不怎么涉及朝政,平日言语间更是时刻小心。()
    这样也就导致,钦差在抵达馆驿之后,陆氏才知道消息。而白成文在布政使司被都察院的官员拦住,李巡抚则在巡抚衙门被大理寺那位官员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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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本次主管此事的钦差周璋,则直接提出要暂时查封白成文和白尚仁的书房以及陆氏的景然堂。
    陆氏已经气笑了,说尚仁科举舞弊?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不仅是对白氏的质疑,还有对她父亲,当朝太子太傅学识的质疑!
    这更是对陆氏的质疑,陆氏年轻时的才学不说冠绝天下,也可以说是名动京城。不然怎么会让白成文为之动心?周璋在出示令牌后,连寒暄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说要查封书房,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不会接受的。
    在这种特殊时期,男女大防都不重要了。
    亦安几人正好来给陆氏请安,也一块儿被堵在堂屋。屋外除了周璋外,还有他去按察使司衙门调来的精兵。和周璋毫不怯场的对视相反,这些兵丁反倒不敢直视陆氏。
    身量高挑的少年一板一眼地提出查封书房的要求,清俊的面容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或许这才是圣人派周璋前来江南调查此案的最大原因。周璋因幼年时的经历,对当世大儒和一时望族这两个概念并不明晰,所以在作出如下决断时,显得丝毫不违和。
    这也是都察院和大理寺随同的官员一致建议由他去白府查案的原因。两位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员,宁愿去面对二品大员,也不愿意去见大儒之女。若是这件差事一个办不好,可是要被天下读书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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