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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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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这一年的三月廿日,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
    调去礼部做此次春闱主考官的杜一平,在朝堂上,告状了当朝大部分官员,告他们与豪强联手,圈地围田,借豪强之手,抢占农舍农田,强征百姓为佃农,惹是生非,好不放肆。
    恶名皆由豪强得,无人知朝中那些大官乃是背后推手。大魏朝在朝官员,年俸津贴数千两,比起前朝不知高了多少,为何还如此贪婪?
    无论党争,无论立场,杜一平拿出来的账簿,赫然将许多大官名列其间——当朝宰相赵铭和为首,六部尚书中五位在名单,枢密院和中书省中的官员九成在列。
    账簿一出,主持朝议的太子暮逊和宰相赵铭和当场色变。
    二人同时想起关在开封府牢狱中的一个人,那个人秋后就应问斩了,此事已经抹平,为何账簿会落到杜一平手中?
    而这杜一平何其可恶——
    上朝不穿官服,乃孝衣麻服,做出坚贞不屈之状,以命相博之态。
    如今朝中官员都记得他要主持春闱,杜一平这样一闹,官员们才想起杜一平还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官位不低,可杜一平沉静了数年,世人以为他早已消沉,谁知他闹出这种大事来?
    有臣子严词阻拦:“杜中丞,岂能凭一纸书就告满朝文武?这恐怕难以服众……”
    杜一平中年儒雅,剑眉星目气势朗朗,昂然道:“调查事由乃开封府与大理寺的要务,我的职责仅是弹劾。此封奏章,我已连夜手书送至官家案头。待官家明察秋毫,还乾坤朗朗!”
    众臣当场哗然。
    暮逊隐怒:“杜中丞,你先斩再奏是何居心?你莫非是暗示,我和赵公处事不公,你要找官家坐镇?官家病了几年,你还要用这种小事烦他老人家?”
    杜一平瞥一眼暮逊,似不屑他这样的黄口小儿:“此时春耕,农事便是国事!圈地夺田,抢占农舍,这也叫小事,不知在殿下眼中,何事才称得上‘大’?”
    暮逊脸色铁青。
    与他同朝、被告的最大恶首赵铭和,此时已镇定下来。赵铭和在此关头,仍不担心自己,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子和杜一平的争执:
    奇怪。杜一平不是太子推举的主考官吗?眼下二人是反目了?
    奇怪。杜一平一个迂腐书生,从哪里拿到的本应是乔世安才知道的东西?乔世安不是被关在开封府吗,难道太子把人放出来了?
    奇怪。杜一平既告了旧皇派,又告了太子派。那么,到底谁能从中得益?
    --
    杜一平本是榔头,他做出这种事,还悲壮激昂,满朝文武反而不敢碰他。赵铭和在朝上摘冠褪衣,愿意以身作则,辞官求查,还他清名。
    跟着宰相的众臣只好白着脸,一同摘冠;暮逊这边的大臣惶惶看眼太子神色,也一一跟随。
    如此一来,等杜一平走出皇城时,朝中大半官员赋闲在家等候清查,朝堂瞬间空了大半
    。百官在废,朝务如何推行?赵公辞官,朝中大务由暮逊一手左右,但暮逊丝毫没有昔日想要的快意。
    暮逊急急召开封府官员入宫,欲询问乔世安所在,杜一平怎么拿到的账簿?
    叶白此时在开封府审一桩案子,他审了半日,顶着压力将身份不低的凶手关入大牢,整个开封府对他都生出敬而远之之心。叶郎君不畏强权,令人敬佩;但不畏强权到这个地步,叶郎君便不担心自己的官位不保吗?
    正是这个时候,东宫来人,召叶白入宫。
    诸人皆惊:“凶手刚入牢,太子便知道了?这……”
    叶白含笑应了召,在众人的悲壮目送下,他骑马出行,面色如常。
    与此同时,杜一平骑马过御街。他春风得意,扬眉吐气,数年的沉郁皆在今朝扫平。如他这样的人,满眼乾坤满心苍生,他做出这种大业,让他立时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砰——”
    两边街头有箭袭来,数名黑衣人搭箭持弓,从两边墙头纵下,直杀向这位威武不屈的杜中丞。
    文官不擅武,周遭无人相应。仆从与杜一平一同浴血奋战,仍有一箭直入杜一平的肩头。
    “嗤——”
    杜一平趔趄,目眦欲裂,顶着艳阳天,直直倒地。鲜血弥漫肩头,仆从们大喊:“来人啊,有人刺杀当朝命官!”
    那些黑衣人见杜一平倒地,旋身便走。躲在商铺酒楼中的百姓,此时才敢悄悄探出一个头,惊恐地看着这鲜血淋淋的剧变。
    人人意识到,朝堂的天要变了。
    --
    姜循乘坐马车,急急入宫。
    离她的“门禁”已过了大半月,姜循之前安分待府,便是为了今日能畅通入宫,直去东宫寻找太子。
    暮逊焦头烂额,在书阁中一人踱步。那些平日跟着他为他出主意的臣子今日尽不敢来,坏消息还一个接一个。
    “殿下!”姜循的唤声从书阁外响起。
    暮逊激灵旋身,见珠帘轻撞,美人高髻金帛,素衣朱裙,提裙步来。她如救命稻草般,让暮逊目生火热。
    暮逊:“循循!”
    他接住飞奔入室的姜循,握住姜循的手。他平日见惯美人,但能救人于水火的美人,比千篇一律的小娘子要稀罕得多。
    果真,姜循一来,便急声询问:“殿下,入宫时,我听到了消息——杜中丞被刺杀了?”
    暮逊郁郁点头。
    暮逊沉声:“我已着御医去杜家看诊,让御医务必保住杜一平性命……到底是谁做的?这个关头刺杀杜一平,是想堵谁的口?眼下还能堵得住?更可恶的是——”
    更可恶的是,杀人不杀死,不如不杀人。如今众目睽睽,暮逊只能救,但凡延迟,天下悠悠诸口,都要落到他身上。暮逊储君名誉本就不及赵宰相,焉能在此时出错,给他人机会?
    姜循蹙眉:“殿下,必是赵宰相那一伙人,坐不住,去刺杀杜一平的。听说杜一平挖了不少人
    名出来(),那边恐怕慌了。”
    暮逊目光闪烁一二。
    他生烦躁:“眼下我和赵公同舟共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是生事之事。”
    姜循诧异反问:“殿下何时与赵公同舟共济了,我怎不知道?”
    暮逊一诧,觉得她话中有话,不禁回眸看她。
    姜循慢条斯理:“我听说了朝会上的事。杜一平不只弹劾百官,还将折子送到了官家案头。殿下若处置不好此事,官家便会过问了。官家病了数年,殿下怎能让官家劳碌?”
    这话在暮逊耳中,化成了另一重意思:你的储君之位不稳,不能给官家废除你的机会。你还没登基,你还要熬。
    暮逊撩袍而坐,幽幽看着姜循:“继续说。”
    姜循目生笑意,不复方才对他的担忧与紧张。她在书阁空地上踱步,侃侃而谈:“先是章淞死,再是杜一平遇刺……今年春闱不太平。杜一平在此时与百官为敌,他日科考学子们及第,人人奉他为座师,与眼下的朝臣如何共处?
    “何况杜一平遇刺,今日之事,必引起学生们的猜忌。殿下可先封住国子监,稳住那些学生。若是他们告御状,今日之事更收不了了。”
    暮逊若有所思。
    姜循又道:“而春闱不能再推迟了。一个章淞,再一个杜一平,死一人推迟一次,难道春闱取消吗?然此时距春闱不足十日,我听说杜一平当街被刺,血流成河……十日时间,他恐怕爬不起来吧?
    “殿下,你得考虑换新的主考官了。新的主考官不能涉入此次弹劾丑闻,不能引起学子们的激愤,不能让赵铭和那些人反感。”
    暮逊猛地抬眼。
    他此时已意识到什么,他眼中的赞许之笑变得冰凉。
    暮逊冷然观望。
    姜循反身,不躲开他的审度:“殿下,新的主考官人选,有现成的——开封府推官叶白叶郎君,应该快来了吧?”
    --
    张寂纵马行在御街上,带着诸人前去查探杜一平被刺之事。杜中丞被刺之地,紧挨御街,这正是张寂的管辖之地。张寂本就于此徘徊,自然当仁不让赶往凶杀现场。
    今日之事,本与张寂无关。
    张寂徘徊于此,是因他捏着一封弹劾书——弹劾南康世子江鹭。
    他已于前夜开棺,剖了章淞的尸体。他确定那人内脏被震碎的手段,和宫中野兽被震碎的方式相同。张寂开棺时,被章家人发现。章夫人当夜持火炬,带着仆从们上山,要给死人一个说法。
    张寂与章夫人约好了两日查真凶的时间,章夫人才半信半疑,没有次日便击鼓鸣冤。章夫人给了张寂两日时间,张寂昨日便写好了弹劾文书,却到今日都没有送出去。
    因为昨夜,有新消息从开封府流出——
    青州刺史赵英,在酒肆吃酒吃醉了,大肆宣传他杀章淞之事。店小二生惧,悄悄去开封府告状,说青州刺史杀人之事。
    没有人敢得罪这位青州刺史,叶白却直接派人来捉。刺史赵
    ()英酒醒后,对叶白破口大骂,说自己没有杀人,叶白公报私仇——
    叶白被东京派出办差时,路过青州,便和这位刺史关系不睦,结了仇。叶白此次必然是徇私枉法,想让赵英认下和他无关的案子。
    赵英怒吼:“我为什么要杀章淞?我与他小摩擦是有,但何必杀他?”
    叶白:“人证物证俱在,你安敢不认?”
    物证是青州刺史在“二月节”的禁苑中,留在章淞尸身上的一玉佩。众人证实二人关系不佳,那玉佩必不是青州刺史主动赠送的。
    人证便是今日告官的店小二。
    叶白快速结案,当他出开封府入宫时,便将告示贴出开封府。世人以为他入宫是因太子不满他缉拿赵英之事,而张寂看到那告示,只觉得处处蹊跷。
    张寂分明觉得江鹭是凶手,为何叶白却将刺史定为凶手?
    张寂欲前往开封府寻叶白,问清案情,质问叶白到底在耍什么诡计,便先遇到杜一平被刺之事。张寂带人赶往御街,中途拐街时,看到了一人。
    南康小世子江鹭沿街长行,目如冰玉,容似雪封。江鹭整个人呈一种压抑之气,看他的方向,似乎是从开封府那边来的。
    怎又是开封府?
    张寂打马过街,凝望江鹭。江鹭抬眼,轻飘飘与他擦过一眼。
    张寂纵马已过拐角,却忽然一勒马缰,调转马头追去江鹭。身后卫士们茫然:“指挥使?”
    张寂怀中那封弹劾书滚烫,他整个人伏于马身,快速道:“你们去杜家,我有急事。”
    --
    气候阴下,午后日头躲入云翳后,骤起狂风。
    杜府人头攒动,家人与仆从心急如焚,杜嫣容却离开哥哥的屋舍,躲开了嫂嫂流淌不住的眼泪。
    杜嫣容在自己后院,会面了一位死士。那死士穿着侍卫服,但更早些的时候,他穿着黑衣蒙着面布,带着手下,一同去刺杀杜一平。
    此时,杜嫣容蹙着眉,立在古树下,低声:“玉泽,你过分了。我不是叮嘱过,不要伤及哥哥性命吗?”
    名叫“玉泽”的死士拱手,冷淡:“娘子,我并未伤及郎君的性命。只是娘子嘱咐过,杜郎君冥顽不灵,不肯赋闲,非要主持那春闱,我等便要行非常之法,将郎君留在家中。
    “是娘子说,春闱那潭浑水,我们不能碰。郎君不肯吃娘子送的食物,不肯见娘子,娘子只能出此下招。但我仅刺中了郎君的肩头——若非郎君挣扎得厉害,郎君非要留下我等,他也不至于失血过多。”
    杜嫣容面有郁郁之色。
    叫“玉泽”的死士飞快打量她一眼,迷茫道:“娘子若不满意……便刺属下一箭?”
    杜嫣容一怔。
    她郁郁之容为此莞尔,揉了揉发酸的腮帮,轻叹口气。
    杜嫣容当然不想杜一平继续主持那春闱——
    名单交出去了,账簿的功能已经作用了。姜循没有骗她,杜一平真的赢了名。既已功成,
    便当身退。杜嫣容若不想法子让杜一平退出,便要轮到姜循出手了。
    杜嫣容会对自己哥哥手软,姜循却必然让哥哥吃更多的苦。哥哥不懂朝政风云,深陷其中,只会妄送性命。
    杜嫣容沉思片刻后,道:“玉泽,你带着你的手下,出去躲两日吧。别被我哥哥认出来了。”
    玉泽一怔:“那娘子你……”
    杜嫣容微微轻笑:“我无妨。我倒要看看,姜循怎么唱这出戏。”
    --
    东宫中,“砰”一声巨响,太子将茶盏挥落在地。
    宫人们不敢入室,大气不出,书阁中,只有姜循直面太子的怒火。
    姜循面不改色,垂眼盯着被扫落在地的玉瓷,道:“我一心为殿下,殿下何至于这么大火?”
    暮逊气笑。
    他一把扣住姜循的手腕,将她扯到面前:“图穷匕见啊姜循——你从一开始,属意的主考官,便是叶白吧?我不同意,百官不同意,你便曲意逢迎。
    “你推举了杜一平,我以为你当真一心为我。但是杜一平现在遇刺了,杜家不会让他再做这个主考官了,如今朝中朝臣又倒了大半,在正身之前没人可担此位。
     “叶白年轻,资历不够,你就要一点点为他铺路。说!你为什么如此助他?!”
    姜循手腕被捏得剧痛无比。
    暮逊与江鹭不同,江鹭想逼问答案,暮逊却当真会下狠手。姜循面色发白,冷汗淋淋,可她从来不畏惧这些。水雾沾在睫毛上,她甚至在笑。
    姜循一字一句:“我当真是为了殿下好。”
    暮逊:“说谎。”
    姜循仰着头,目若火燃:“叶白本就有才,你为何一直不用?我对你忠心耿耿,为你做一件又一件的事,你当时如何与我约定的?你说与我共治,共登高台。
    “可你实际怎么做的?你猜忌我,因为我当年带叶白回东京,你便一直疑心我二人……你留阿娅在身边,我尚帮你遮掩。你扪心自问,你何曾见我和叶白往来过密?”
    暮逊:“那你为何一直推举他?!”
    姜循厉声:“因为其他人都与我爹脱不开干系,有事无事都更向着我爹。只有叶白是他在贫寒时,我亲手扶持的。他应报答我,应为你我大业添砖加瓦——而不是为你徒劳的猜忌,坏我们的大事。”
    暮逊呼吸急促。
    姜循颤巍巍伸手,忍着一腔恶心,抚摸他英俊面孔。她被他掐出痛意,但她偏强势,与他共忆往昔——
    “殿下,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我做你的太子妃,我们一同掰倒我爹。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我爹压制你,我爹为我下蛊,我们难道不应该同心协力吗?
    “难道还要在此互相猜忌吗?”
    --
    暮逊看着眼前的美人步步紧逼,心中生出一腔凌乱迷惘。些许怜惜,些许不安。
    是的。
    他和姜循有过誓言:那时姜循回到东京,来做他的太子妃。他本欲
    拿捏这未来太子妃,却想不到太子妃挽起手臂,让他看姜家种在她体内的蛊毒痕迹。
    暮逊去查过,他那老师姜明潮果真丧心病狂,为姜循种蛊,只为了留下姜循。姜芜做不了太子妃,姜家必须有一女愿意做,并且有能力做。
    暮逊得知姜循对姜家的恨意,听到姜循的哭诉:“姐姐一来,他便将我赶出门;遇到事了,他觉得姐姐柔软不堪,就又要逼我留下。我在他眼里,只是他求功名的踏脚板吗?”
    --
    两年来,姜循手臂上的蛊毒痕迹早已消失不见,暮逊数次凝望她白皙的手臂肌肤,都怀疑自己听到的姜循示弱,只是自己的幻觉。
    这位贵女如此强悍,如此疯狂,真的会博他怜爱?
    真正可爱的小娘子,应该是阿娅那样,应该没有这鳄鱼一样的眼泪。而今、而今——
    姜循再次在暮逊面前落泪。
    她不常落泪,她的每次落泪,才让人如滚油锅般,惶然焦灼。
    暮逊对她的情意本就若有若无,本就既爱她,又怕她,还要提防她。此时姜循的柔弱,顺了他心中大男人的那一面。
    暮逊松开了扣紧姜循手腕的力道,搂住她肩:“循循……”
    姜循抬眸,泪意挂睫,目光灼灼:“殿下,你必须先行一步,你绝不能和赵公共进退。即使你这次损失数员大将,但你会赢得名声。
    “殿下,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若不割掉身上的瘤毒,积重难返,他们会拖垮你!赵公必然也能想到这些,你要快于赵公!你快他一步,才能在官家面前压他一头。”
    暮逊目色沉沉,许久不语。
    姜循一字一句,语速飞快。暮逊如被流石击中,头晕目眩,趔趄后退。
    他跌坐在椅上,姜循步步逼迫,反抓住他的手:
    “殿下,选新的主考官吧!殿下,着开封府和大理寺查百官,早早去向官家禀报吧。我们没多少时间!”
    --
    张寂下马,进入一深巷。
    巷中空寂,无人声息。此地荒芜早已废弃多年,张寂追着江鹭进入此巷,江鹭却失去了踪迹。
    张寂小心翼翼走在巷中,突然感觉到寒意自身后来。他刷地出刀,刀背朝身后砍去。身后那人身手如魅武力甚猛,长剑出鞘——
    “砰!”
    刀剑相撞,砸出火星,二人各自退后半步。
    张寂凝望那立在巷中的江鹭,见江鹭袍袖纷飞人如美玉,垂脸俯眼宛如游历人间的纯白小神仙。然而方才一击之下,张寂便试出了他的实力,看出了他藏在光鲜下的晦暗。
    张寂冷声:“一月前夜闯开封府的人,果真是你。”
    ……不掩饰实力的江鹭,和那夜恶徒用的轻功一模一样。
    张寂再回忆自己在东宫试探江鹭武功的那次。张寂睫毛轻颤,道:“原来你师承南北,不只会用南刀,亦有一身威猛的北人武功路子。南康小世子怎么会北人的路子?”
    江鹭垂着眼
    :“与你何干?”
    张寂淡下眉目,缓缓说:“那么,是你杀了章淞?”
    江鹭一言不发。他目光仍沉寂,神色不快。昨夜的争执至此痕迹不消,他虽查明了叶白果真为青州刺史定罪之事,心中却一派憋屈。
    他凭什么要他人顶罪?何况操持那人……是叶白。
    张寂:“小世子为何不说话?敢做不敢当?当日在宫中杀猛虎的气概,世子是一分也无了?”
    江鹭嘲弄抬眼。
    江鹭淡声:“我有什么不敢认的。”
    他朝前走数步,目光淡而寂:“我杀章淞,杀便杀了。要我为章淞陪葬?你有这个本事吗?”
    张寂厉声:“那是一条人命!”
    江鹭:“他人的人命就不是人命,章淞就是?”
    张寂:“什么意思?”
    江鹭瞥他一眼,掉头便走。他武功高强,张寂却也不弱。身后劲风袭来,江鹭旋身躲闪,张寂手中拳落空,长刀再出:
    “江世子若说不清楚,今日便不得离开。”
    江鹭:“你写了折子,去朝堂上告我便是。”
    张寂:“你这样的权贵,不将人放在眼中。你今日想杀人,明日想放火,寻常人哪里能定你的罪?我这封折子即使送到案台上,我也知道他们会留而不发——你是南康世子,连太子都要交好你,我何德何能,得罪得起你?
    “但是被你杀害的人便是活该,被你不屑一顾的老人就活该不明不白?朝堂不会定你的罪,我今日却绝不放过你。”
    张寂缓缓抽刀:“世子,我敬你杀虎之举。可你若滥杀无辜,我必杀你。我留在此,本是要给世子一个机会——我不信世子尚且同情无名宫人,却对一个老人痛下杀手。”
    张寂目光寂凝:“我要一个答案!”
    江鹭目光幽静。
    江鹭不退了,他一步步朝前走。
    江鹭冷笑:“那就来吧。来!
    “你赢我三招,我就给你答案!”
    寒风瑟瑟,落叶飞花,江鹭步步逼上前。
    他目如寒冰,周身阴沉,与张寂对峙。他的一腔怒火要发泄,他亦需要与人动手,来平息自己因姜循而生起的嫉恨恼怒之情。
    他需要和张寂动手。
    他要拦住张寂及时去杜家,及时查明杜一平遇刺之事。
    杜一平今日必须遇刺,刺他的凶手可以找不到,但必须让人怀疑是杜一平弹劾的那些官员!杜一平必须倒下,主考官必须让出来,这一切都要顺着姜循的意思,要给叶白争取时间。
    叶白拿一个青州刺史来糊弄人,江鹭又岂要这个恩惠?
    他不用叶白做那些无用功。
    此事是他和姜循的合作,他和姜循的合作还没结束。姜循去宫中干她的事,他便在宫外拖住张寂——
    不能让太子知道章淞之死和江鹭有关,不能让太子见到张寂。不能让太子及时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只有
    姜循成功了,才可尘埃落定!
    --
    此时的内廷福宁殿,少女娇憨稚嫩的言语,正抚慰皇帝苍老的心。
    皇帝今日精神好,长乐公主暮灵竹坐于榻边,轻声细语地为皇帝读折子。暮灵竹读得磕磕绊绊,声音越来越轻……她是内帷女子,尚且听出这道奏折的严重,皇帝岂会不知?
    暮灵竹“啪”地合上折子。
    皇帝正在沉思,闻之垂眸:“怎么了?”
    暮灵竹结巴:“父皇,这上面的字,有些我不认识。咱们今日就不读了,等我读通了再念,好不好?”
    皇帝一怔,然后失笑,疲惫的眼尾皱纹深深:“只有你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宽慰朕了……那些臣子,却不懂啊。梁禄,你说,太子和赵铭和,怎么把朝堂治成了这个样子?”
    梁禄不知他主意,只好弓腰赔笑,努力为太子与赵铭和找些借口。
    皇帝若有所思:“……主考官危险了啊。”
    梁禄目有异色,皇帝一瞥,梁禄便低声:“杜一平遇刺了。”
    皇帝一愣,然后冷笑:“好啊,好啊!连主考官都敢杀了……他们当真好胆量!”
    皇帝气得咳嗽起来,暮灵竹和梁禄一起慌忙搀扶。皇帝喃喃:“杜一平不能死……春闱不能出错,得任新的主考官出来。朕要亲自写诏书,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继续杀人……”
    梁禄:“官家莫动怒,太子一定可以处置好此事……”
    皇帝却大脑空白。他不理朝事太久,此时气火震天,却想不起来一个可用的名字。皇帝脸色难看,梁禄怕他气倒,忙向小公主使眼色。
    谁知暮灵竹此时眨眼,若有所思。
    暮灵竹轻声:“父皇,儿臣知道一个好官——那天儿臣生辰时,他救了儿臣。儿臣是不是应报答他?”
    皇帝看去。
    暮灵竹从不对朝政发表意见,正如她所说,她字尚且认不全。她既没有未来嫂嫂姜循那样的气势,又没有好友杜嫣容那样的机敏多才,她唯一有的,大约便是如今这尚有几分作用的出身了……
    暮灵竹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向皇帝推举:“那人是开封府左厅推官,叶白叶郎君。”
    --
    东宫中,暮逊与姜循尚在僵持中。
    珠帘后的书阁外,叶白垂首而立,隐约听到里面那二人的争执——
    姜循:“下令吧殿下!”
    暮逊:“孤再考虑考虑。”
    时间推移,暮逊终下定决心要出门。在这时,宫人在外急急通报而来:“殿下,姜娘子!官家下旨,封了新的主考官——叶白叶郎君。”
    屋内暮逊眼神瞬变,朝后看姜循。姜循脱力一般地站直,揉着自己的手腕,唇角浮起一丝笑。
    暮逊走到门边,推开门,看到门外相候的叶白。叶白隔着珠帘,朝暮逊行礼;暮逊仓促停步,回头看身后留在书阁中的人。
    姜循心中虽诧异皇帝怎么知道叶白,面上仍
    轻轻笑:“恭喜殿下,与官家同心。官家必要嘉赏殿下……叶郎君就在门外呢。”
    姜循志得意满,款款朝门外走来,裙摆长曳垂袖如云。她浓艳的眉眼在暮逊眼中,如沾着毒的恶花般,让他退了一步。
    而姜循凝望他:“殿下,下令查封官署,开始处置百官吧。我们已失先手,再拖延下去,等赵公先出手,我们就输透了。”
    暮逊目中阴霾重重。
    半晌,他柔声:“多亏循循提醒。”
    --
    乱风吹叶,遍宫森寒。
    姜循出宫,留身后叶白和太子忙碌事务。她立在东宫月洞门前,微微勾唇:她早说过自己要让叶白入中书省,如今她已达成目的,何其尽兴。
    虽然后背出了一层汗,虽然双腿尚且发软,可是她何其开怀!
    姜循情绪激荡之下,不愿乘坐马车,而是撑伞出宫。风扫衣袂,步如仙子。她撑伞长行,在大殿丹墀前,遇到撑伞入宫的江鹭。
    他执伞而走,衣带飞扬,衣间袖摆有几抹斑驳血迹,几抹被刀劈出的破痕。但他面白如雪,目清如玉,行走端然间,何其风华。
    伞面微抬,二人目光微凝,又各自扭头。
    --
    在外城的深巷中,张寂半身是血,跌坐在地,靠着墙,仰望着天幕。
    他惨然捂脸,觉得自己宛如坐井观天,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又在追随什么呢?他拼了命才赢的三招,却又听到了些什么?
    他知道了章淞之恶,知道了凉城之屈。魑魅魍魉啊,人间如此污秽。
    凉城、凉城……太子要他查的贺家故土是凉城,章淞也从凉城来。为什么桩桩件件都和凉城有关?
    --
    宫道上,撑伞的二人擦肩而过。
    跟在姜循身后的玲珑悄悄转脸,偷看世子和姜循的身影。
    ……看世子的模样,世子也达成所愿了。
    江鹭和姜循昨夜吵得那么凶,隔着门,玲珑不敢去问。
    ……低头委屈抬头倔强。也许这便是情场失意,大业圆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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