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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在狭小的木桶中翻滚,想要挤出木桶的束缚，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水面被激动的鱼群拍打成了一片白沫，水花四溅,打湿红色的衣摆。
站在宫殿中央的冷峻的青年,脸庞棱角分明,神情冷静。
在看到衣摆上的水渍后,不可察觉地微微蹙眉,身子微动，放下木桶，默默往左挪一步,转而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帝王,视线落到某处后就定了下来。
帝王正襟危坐,眼前的光幕微亮，光幕上的信息映入黑白分明的眼眸。
【宴温书
性别：男
年龄：23
学校名称：北市理大
专业名称：应用化工技术
工作经历：
1.全国高中学生化学竞赛”第一名
2.高考省状元
3.奥林匹克化学竞赛第十一名
4.研究所常驻实习生,研究生在读
小实综合评价：善钻研】
嬴政看完对方的简历，再次感叹系统的传送地点每次都如此惊奇，上天入地无所不及。
都说事不过三,但仅凭这两次传送，咸阳宫闹鬼的事情频频发生,宫内怕是传得越发离谱了。
无奈归无奈,嬴政还是出声慰问宴温书：“池水冰凉,你身子有没有感到不适？需不需要太医诊断一番？”
听到嬴政的关怀,宴温书移开视线，摇头，自我介绍道“世界是未知，没有永远不变的定律。我叫宴温书,很高兴为您工作。”
说完，下意识地抬手扶眼镜，却只触摸到自己高挺的鼻梁，宴温书微微一愣，自然地放下手。
“如此。”嬴政点头，直入主题。
“朕听闻后世的兵力，以热武器为主，先前已有大学生制作出‘火药’，但不巧正发生了意外，对方提议朕将这件事交由专业的人员处理，所以朕才会发布任务‘探索精炼’。”
嬴政简单地和宴温书说明情况，宴温书了然，点明那位“大学生”的身份。
“是唐慈？”
对方认得唐慈并不稀奇，毕竟两人同属一所学校，嬴政颔首道，“不错，你的任务和他会打不少的交道，你和他相识再好不过。”
谁知宴温书却摇头：“我们不认识。”
嬴政眉毛微扬，宴温书解释道：“昨天他在实习局的门口举牌抗议，痛骂实习局保留100%的痛感不人道之类的话。”
宴温书一顿，“骂的挺脏，我来之前，网上也闹得沸沸扬扬。”
嬴政：……
原来唐慈说的事情，是上门去实习局闹，真是直截了当。
嬴政哑然失笑，“火药危险，唐慈差点就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心中不忿也是理所当然。”
宴温书不可置否。
后世的设备先进，实验室中的防护措施坚固，但大秦一穷二白，火药又是穿越必备项目，发生重大意外后实习局没有相
关的措施，本来就是实习局的疏忽，唐慈闹一闹也是应该的。
嬴政又嘱咐道：“除了火药以外，精盐和精铁也可以提上日程。”
宴温书自无不应，“好。”
嬴政吩咐完正事后，正打算唤人将宴温书带到政家苑，宴温书却在这个时候提起另外一件事。
“陛下身边，是不是有一名叫‘徐福’的方士？”
嬴政有些莫名，“的确有此人，有何问题？”
宴温书直言正色地说：“我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水鬼’，您让徐福去抓一抓吧。可能是空气组成成分不一样，我们后世很少见鬼。”
嬴政：……
看见宴温书严肃的模样，明显没有意识到对方说的‘水鬼’就是他，嬴政顿时无言以对。
鱼尾拍打的水流声环绕在殿内两人的耳畔，气氛安静下来，嬴政微微阖眼，无奈地委婉拒绝宴温书。
“徐仙师正闭关炼丹，怕是没有闲暇。况且有朕在，咸阳宫阳气充沛，鬼魅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宴温书抬手，轻触鼻梁，眼眸似乎有光芒闪过，严谨地提出华点：“徐福炼的不是丹药，是毒药。”
嬴政：？？
“这个暂且不说，”宴温书眼底透出求知欲，“咸阳宫的阳气是什么构成？能震鬼……也是HgS（硫化汞，朱砂）？那也有毒。”
宴温书定下结论：“咸阳宫可能没有鬼，但一定有毒，陛下别住了。”
说完，没等嬴政反应，宴温书正要扭头离开，又不知是想到些什么，停在原地，自我推翻先前的结论：“是我疏忽了，既然陛下是产生HgS的源头，那我怎么躲都没用。”
总不可能让嬴政远离自己，这倒显得自己不懂事了。
宴温书向嬴政一点头，表示歉意：“冒昧了。”
嬴政：……
虽然宴温书这一番动作在嬴政看来很奇怪，但大学生一向都怪，而且对方那句笃定的“有毒”让嬴政心头一跳。
嬴政询问道：“为何说徐仙师炼制的丹药是毒药？”
“方士炼丹用的硫化汞，也就是朱砂。在空气中燃烧，得到汞和二氧化硫。汞俗称水银，二氧化硫俗称硫磺烟。”
以防嬴政听不懂，宴温书贴心地转换俗称。
“长期接触或摄入，体内存留的汞元素数量过高，会产生头痛、眩晕、易怒、心率不齐等症状；皮肤则表现出现红斑、丘疹皮肤糜烂、溃疡、疼痛等。”
嬴政眼眸微动，放置于案几的左手微动。
“严重中毒还会引起肾脏功能、造成前支气管痉挛、甚至引起肺水肿和死亡等。”
随着宴温书细列，嬴政一一对号入座。
在获得系统之前，他的身体状况的确是如对方所说，症状中了大半。
但现在，在系统的红色警告下，徐福献上来的仙丹，嬴政都是放到丹药房中，以备不时之需。
系统这么大的反应，嬴政直觉丹
药有异，但毕竟先前吃的时候，多少也有些效用，所以从没想过居然能够导致死亡。
嬴政神色渐凝，宴温书补充道：
“硫磺烟也有毒，是致癌物，当吸入浓度较高时，会立即引起喉痉挛、喉水肿，迅速使患者死亡。”
宴温书不经意间扫了嬴政胸前一眼，收回视线后说道：“但陛下你不用担心。”
听见宴温书的安慰，嬴政表情一松，等听完对方后半段话却倏然沉默起来。
宴温书：“虽然都是毒，但二氧化硫是气体，你吃到嘴里只有汞一种有毒金属，还不算太糟糕。”
嬴政：……
如果嬴政没有记错的话，不管吃哪种都是死。
嬴政心下沉郁，宴温书见嬴政的脸色愈发漆黑，自家给出解决方法。
“汞慢性中毒的话，可以二巯丙磺钠注射液解毒，缓解中毒反应。出现皮肤糜烂等症状时可使用硫软膏、红霉素软膏等药物缓解症状。”
没有太过惊喜，后世和大秦的情况不可同年而语，嬴政头脑冷静。
“这些药物，大秦可能制作？”
“二巯丙磺钠的化学反应相对复杂，大秦没有精准的设备的仪器，建议不要。”
嬴政不死心追问：“软膏呢？”
“硫软膏可以简单制作。”
宴温书的肯定答案让嬴政心下微松，但宴温书又出声唤了嬴政一声：“除此以外，陛下。”
宴温书面不改色，一扶鼻梁，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多喝热水，有利排汞。”
嬴政认真记下：“好。”
宴温书视线不断在嬴政胸前来回，纠结半响，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请求到：“陛下，我一件事情……”
嬴政示意对方明说，宴温书透露微垂：“失礼了。”
说完，便迈出长腿，走到嬴政案前，嬴政视线追随着对方，等宴温书走到自己面前时，嬴政的视线已经变成了仰视。
宴温书神情肃穆，眼神平稳，居高临下地看着嬴政，加上对方五尺有余的身高，压迫感十足。
嬴政眼眸微眯，没有放出势压，仅仅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哪怕如此，寻常人已经心惊胆战，但宴温书却显然不在此列。
嬴政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陷入缄默。
宴温书细致地把嬴政微松翻折的衣服抚平，直到自己满意后，才起身退后一步，随即就对上嬴政锐利的眼神，有些迷茫，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再次请求嬴政。
“陛下，我还有一事。”
嬴政盯着对方半响，放弃似得松松摆了摆手。
居然是个一根筋，冷峻的外表是对方最大的障眼法，是他多疑了。
宴温书指着不远处的锦鲤，“这条锦鲤我想带走。”
嬴政：“……可。”
提着晃荡的木桶的身影渐行渐远，似乎也一同带走了殿内的活力，威严而高大的帝王坐在宫殿的宝座上，深邃的眼眸，冷酷而深沉，如同漆黑的夜空。
半响，帝王伸手轻按在左臂上方，隔着衣物感受下方疤痕的硬度。
他的右手上臂有一块久久无法痊愈的红斑，痒痛难耐，严重时会发脓溃烂，一直靠徐福的丹药止疼，度过夏季。
只以为是顽疾，最近天气转凉，所以才开始慢慢愈合。
没想到，那些丹药才是源头。
追求长生不老是他的欲念，集结方士是顺应而生，似乎连他的暴毙顺理成章。
眼底逐渐聚起寒冰，嬴政不得不多想。
可如果，方士本身，就出意外了呢？
倏地，嬴政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打断嬴政了的思绪。
【滴滴！尊敬的陛下！实习局请求与您连接视频！是否接受？】
嬴政微愣，回过神来，放下手。
“接受。”
光幕泛起波动，光幕凝结出“实习局”三个大字，再次明晰时，光幕率先出现一位气质儒雅、站姿端正的中年男子。
唐慈则是眉目间露着一丝不快，站在光幕最边缘，和那名中年男子隔着老远，右手下面架着一道木框，露出的部分写着“脑残”两个字。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