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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简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声寂静的空间之中,周遭所有的声响动静全部被自动屏蔽,就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似有似无。
唯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平安福。
要说什么?
能说什么?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无论他如何辩解或是遮掩,事实就如看到的这样。
沈恪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许久,林简才像从一片空茫之中回过了一点神,他嗓子有些说不上来的哑,像是经历了一些努力后却发现依旧无计可施的自暴自弃,他抿了抿嘴角,问:“这个东西……怎么会你这里?”
可能是林简故作镇定佯装坚强的样子有些明显,沈恪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后悔,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将结果直接抛出来,除此之外,看着青年毫无血色的嘴唇,他又难以抑制地萌生出一丝隐秘的……心疼。
但事已至此,若是再不将谜面揭开,这出始终对不上号的“双簧”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再演多久,沈恪不想再等了,用很轻的声音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这话说完,他就看见林简双肩无声地颤了一下。
“林简,你……”沈恪按捺不住地站起来,径直伸出手去,试图握一下林简的手,但林简却很轻地避了一下。
沈恪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就听林简的声音更哑了一些,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无非是那些原以为早就湮没在时间洪流中的往昔。
和那个裹挟在岁月消磨中,早已模糊的身影。
沈恪无法欺骗他,也不想骗他,直白回答:“在你入职后一个星期。”
林简慢慢抬起头来,原本空洞茫然的目光终于变得惊疑震荡。
“那你为什么……”林简喉咙酸痛得厉害,像是被利刃一点一点地划着,发出的声音都像是沾了血气,“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沈恪凝定沉缓的目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像是无法再放任一般,还是径直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离得近了,似乎真实感也更强了一些,才说:“因为当时我不确定你的想法,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再提及那段过往,以及……”
沈恪话音稍滞,林简微微抬起头,一双原本清冷澄亮的眼眸此时蕴着一丝哀绵,他就那样看着他,问:“以及什么?”
沈恪叹息道:“我看过你入职的简历和个人资料,知道你读了很好的大学,而且家庭成员那一栏中,父母的信息也是完整的,所以我不确定,冒然将过去那些记忆摆在你面前,是不是合宜。”
毕竟眼前的青年,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福利院里那个安静寡言的小团子了,他已经拥有了很好的人生,所以过去那些伤痛和苦厄,也该被淡忘放逐于时间之中。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是林简还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他无法责怪,甚至本来也没有丝毫怨怼的情绪,
只是还有些茫然疑惑:“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说了?”
这话问完,林简明显感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无声的收紧了一些,但沈恪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原本温沉似水的眸光掀起了一丝很淡的波澜:“因为再不说清楚的话,有人就要把自己绕死在胡同里,头也不回地去撞南墙了。”
林简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被沈恪刚刚那句无可奈何的语气安抚,始终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弛了一些,沈恪明显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腕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直。
于是他又放低了声音,甚至称得上哄人一般,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那么……就先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没有生气。”林简移开目光,过两秒,又说,“本来就是我当初应聘动机不纯,现在才会被你抓了现行,我生哪门子气。”
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一些,沈恪似乎是偏头笑了一声,而后才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又去倒了两杯温水回来后,在林简身边坐下,温声说:“那愿意和我说说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林简握着玻璃杯,温烫的触觉从指尖漫延到心口,巨大的震惊过去后,只剩下平静的泰然,而且……在这个人身边,不管是四岁的他还是二十四岁的他,都会感到莫名的……踏实和安稳。
“其实没什么波折。”林简缓缓道,“六岁那年我被领养了,我的养父母是是同一所大学的老师,我养父……”林简顿了顿,忽然笑了一笑,说,“这样称呼有些别扭,我还是叫爸爸比较顺口一些。”
毕竟在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中,那对夫妻所给予林简的,甚至是比亲生父母还要深厚浓重的舐犊之情。
“我爸是一位植物学家,当年带着学生们去山里做田野调查采集种子时,遇到了山石滑坡,他当时为了保护一个学生……没跑脱,双腿被砸,截肢了。”
尽管林简的语调平静,但是沈恪还是很轻地蹙了下眉,随即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关系。”林简的视线顺着搭在自己腕间的手游弋到沈恪脸上,笑了声,说:“我爸都不在意这些的。”
“他和我妈妈都是非常平和沉静的人,虽然遭此大难,但是两个人始终乐天又温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从不消极悲观,我爸手术出院后静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从教学转教研了,而不久后,他们就在福利院领养了我。”
林简声音很轻,像是兀自叙述着一段平静又美好的回忆:“我刚到家里时还是很不爱讲话,他们就抽出所有的空闲时间一起陪我,陪我玩,陪我读书,带我出门去游乐场,别看那时候我已经时六岁的男孩子了,每天晚上都还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虽然自己盖着一条小被子,但是第二天早晨醒来,就不一定滚到了谁的被窝里……不怕你笑我,我是一直到一年级下学期,才不情不愿地自己睡的。”
“他们并不避讳我是被收养的这个事实,但同时,又把所有的爱都不计回报地给了我,就这样让我清醒着,被爱了将近二十年。”
林简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在我十八岁那年,也是他们亲自陪着我,将我生父的骨灰接回来,落土在了市郊的墓园里。()”
“所以说……?()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林简转向沈恪,释然地笑了笑,“你之前的顾虑和担心其实没什么必要,这些年我过得真的很好,有很好的父母,很温暖的家庭,同时也能坦然地面对曾经那些过往,并没有什么不能提,不能说的了。”
“那就好。”沈恪无声地叹了口气,长时间悬在半空惴惴不安的心此时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顿了顿,眼底忽然溢出一点笑痕,说:“就是这不爱讲话的习惯,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林简没成想他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上面来,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辩驳道:“也没有啊,当年我和你熟了之后,不也什么都说了么?”
说完才慢半拍地察觉到上当,下一秒,果然就看见沈恪眼底的笑意缓缓放大。
随即,林简忍着耳后漫上的热意,就听这人如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确实,当年还比较粘人来着。”
林简:“……”
“那么为什么想要来‘万千’做助理?”沈恪状似随意地问,“而且,为什么来了之后,又不找我?”
“我……”林简无法对沈恪撒谎,这似乎是从四岁到六岁那两年养成的习惯,浮萍一样的日子里,小小的林简几乎将那个也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当做“根”,他说什么都信,也会毫无芥蒂和隐瞒地将自己稚嫩的想法说给他听——那些年中,他一直是那束照亮他混沌幽暗生命中的光。
但即便无法欺瞒,可此时林简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措辞,毕竟有些事,有些话,某些无法言说的原因,只能成为他自己的秘密。
林简说:“我就是想再来看看你。”
沈恪看着他,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
林简知道自己现在表情一定很牵强,所以他索性不再看着沈恪,将视线偏移一些,免得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那些地方,我都去过了。”
沙漠,深海,高山,森林——
那些曾经沈恪在画中为他描绘的场景,他都走过了,看过了,虽然早已知道找不到想找的那个人,但是在这一路风景看遍的行程中,却让他对人生有了更多更新的感悟和收获。
天大地大,在经历了一场场相聚与别离,孤独与惶恐之后,在看过了日落潮生风景无穷之后,当初那个小孩子也终于不再懵懂哀伤——
他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所以,从少年时期,林简心里就存了个念想。
他想再见一见当初将那个瑰丽的,未曾见过的世界说给他听的大哥哥。
林简很认真地说:“我该向你说声谢谢的。”
他的神情不似玩笑,更没有一点儿故作矜重的夸张和煽情,完全是最真实的内心表达,但沈恪听完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客气,是你自己努力而已
()。”
林简微微怔了怔。
因为沈恪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沉好听,但林简就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淡了一些。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一声声叫着盛夏的午后。
林简不知道沈恪在想什么,但他自己其实还是有一些心虚的。
他想再见他一面,想对他说声感谢,这些都是真的,但更深的东西……他却连提都不敢提。
幼年的时候,他将沈恪当做那束光,虽然经年已逝,但沈恪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样子始终牢牢镌刻在他的记忆里,丝毫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半分。
而就在他自己十六岁的某一个深夜,他再次梦到了幼年时的那个大哥哥。
依旧是温沉的眼眸和柔暖的笑意,依旧像他年幼那样,会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福利院墙外的榕树下拾落花做标本,但那日梦中的自己,却不再是四五岁时的样子。
茂密盛大的树冠随风抖擞,宛如一片弥漫飘逸的粉雾烟霞,林简梦见十六岁的自己弯腰拾起一朵淡红色的榕花,笑着问眼前的人:“沈恪,你知不知道榕花还有一个别称?”
面前的沈恪面容有些模糊,但绝非是他十六岁时的样子,影影绰绰的霞雾之中,那人已经是挺拔的青年之姿。
“是什么?”稳稳沉沉的嗓音也多了几分醇厚。
林简梦见自己垂落眸光,看着指尖的小花,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道声音很含糊,沈恪应该是没听清,所以稍稍向他靠近两步,微微俯身,又问了一次:“什么?”
林简忽而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的侧脸,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倏而凑近到他的耳畔,几乎是用气音低喃:“这花昼开夜合,所以……也叫合欢。”
沈恪似乎是讶异了一瞬,在他最后一个字刚刚音落之时,就偏过头来,而林简还保持着凑在他耳边的姿势,所以在沈恪偏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便避无可避地擦过他的侧脸。
温软的触感一碰而逝。
十六岁的林简在黑夜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秾稠深沉的夜色,心跳急促的少年,和……一塌糊涂的春.梦。
从那天起,林简梦到这个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醒来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几乎已经百炼成钢。
虽然梦中的人面容依旧不甚清晰,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沈恪。
幼年时期的依赖,在长久的惦念中变成了追逐与渴望,终于,又从这份渴望中,生出了青涩懵懂的别样心思。
即便知道自己渴望的只能算是水中月镜中花,但这么多年,他就如一个明知无果却又不懂疲累猴子,一遍遍,在梦里伸出手去了,想要触碰那张隐在水波之下的模糊面容。
经年走过,痴妄肆意生长。
但命途之说真的是玄之又玄,谁又能想到,大三那年,在一节专业课上,专任课教授竟然用了“万千”这家企业的一个设计项目成品做实例分析,课后他突发奇想
,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万千”的官方网站,当看见企业信息架构那一栏中,最上方的“沈恪”两个字时,他覆在鼠标上的手指霎时僵住。
没人知道他那一刻的心情,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那瞬间的具体感受。
像是梦境与现实突然重合,他一时间恍惚又悸动。
又像是长久以来悬在天边清月上的那颗心,终于缓缓飘落,透出了一丝月华皎洁的璀璨光芒。
从那之后,他不动声色,却又苦心竭力,终于一点一点的,拉近了和那轮白月光的距离。
直到他正式成为“万千”的一员,成为沈恪的二助——
站在了伸出手,指尖就能触及月光的地方。
但这样的话,林简是说不出口的。
多年来的惦念也好,迷梦中的渴望也好,现实里的痴望也罢,都是他一个人的成疯成魔,他甚至怕自己这样的念头会惊了眼前的人,会让他觉得难以理喻。
“还是要谢的……”漫长的沉默过后,林简从往昔中抽身而退,声音有些低沉喑哑,情绪却隐藏收拾得还算干净,“不管是小时候的照拂,还是我入职后的关怀,甚至……”
沈恪偏头看过来,林简抿了下唇角,视线落到他包扎着的小臂上,低声说:“甚至你替我挡下的这一刀,无论如何,都该谢谢你。”
“是么。”沈恪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声音却很淡,“那好,我收下了,但以后这样的话,不用再提了。”
林简愣了一下,随即垂下视线,点头“嗯”了一声。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
他又见到了沈恪,并且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品咂一番那段镌刻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对于他而言,就很好,就够了。
“那……”林简犹豫了一下,问,“你手臂受伤,日常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沈恪嗓音平平,“有签约的阿姨和家庭医生,随时可以上门,还有徐朗在,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林简点点头,他能感觉到沈恪忽然淡下来的情绪,却猜不到不缘由,又干坐了片刻,问了自己除了他的伤,唯二关心的事情,他指了一下茶几上摆着的那个平安福,轻声问,“这个……能还给我吗?”
“还?”沈恪的视线从他的指尖回落到他的脸上,淡声反问,“这不是我的么?”
林简噎了一下。
事实如此没有错,但是这个平安福他已经带在了身边整整二十年,对于他的意义难以描述,因此眼下只好思忖片刻,明知是冒昧,却还要问一句:“那……能再送我一次吗?”
“……”沈恪很深地叹了口气,缄默许久后,问,“很喜欢吗?”
“嗯。”林简点点头,但与此同时察觉自己好像承认得有些快,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低声补充了一句,“……很灵的。”
“……”沈恪偏头看着他,目光晦涩到林简有些不明所以,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将那
个平安福拿起来,递到林简面前,说,“可以。”
于是林简就暗自窃喜了一下下,以比平时要快一点的速度接下,手指碰到平安福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地擦到了沈恪的,指腹很轻地对撞了一下,林简后知后觉地感到,沈恪的指尖似乎有些凉。
突如其来的沉默再次袭来,林简握了一下揣再口袋里还没有拿出来的手,试探道:“那……我就先走了,如果警方那边有什么动向,我再通知你。”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看了沈恪几秒后,转身向玄关门口走去。
这就相当于变相地拒绝了沈恪刚刚那个“暂住”的提议。
沈恪没应声,也没动。
直到林简走到中厅中央的位置,沈恪忽然抬起眼皮,叫了他一声:“林简。”
“嗯?”林简动作有些慢半拍地转身,“还有事?”
“有句话忘了说。”沈恪缓缓站起来,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他,神色周正淡然,声调也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像是通知一般,说——
“咖啡间的那罐咖啡豆,酒宴上挡下来的那三杯酒,雨天里的那件外套,生病时带来的一大袋药,还有那个平安福……”沈恪语气淡淡,“你想留下什么,想带走什么,都可以,但有一件事,还是提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比较好。”
沈恪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莫名周正端肃,林简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什么事?”
“如果你目前对我还不算反感的话,那能不能允许我正式追一下?”
林简:“……”
林简:“???”
林简:“!!!”
林简站在原地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等终于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并且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向来言行举止干脆果决的人,竟然也会有口齿磕绊的时候:“你、你……你为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沈恪微微蹙眉,略带狐疑地反问:“说得不清楚吗?”
“……”
不是,很清楚。
但就是因为清楚明晰,所以才不会有被误解的可能,但也正是这样,才让林简觉得惊愕失措。
沈恪刚刚说追谁?
我吗?
而且,什么叫“正式追”?
难道还有过不正式的时候?
沈恪看着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的人,原本眉梢眼角都染上几分的淡漠终于慢慢消散了一些,最终变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这样清冷剔透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顿感到这个程度呢?
私下里无数个默契无声地交集,眼神交互时纠葛萦绕的隐喻,说了那么多次晚安,牵了那么多次手,甚至还有一次悄然发生于深夜的同塌而眠……
沈恪一直以为有些事是他们心照不宣,不成想到最后,竟然全部成了他一个人入戏过深的独角戏。
——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沈恪为人素来温和沉雅,他原
以为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合符常理的行径,已经将感情表达得很明显了,但没想到,可能在林简看来,也无非是身为老板对下属的过分“照拂”和“关怀”而已。
最终得来的,也不过是一句真诚又单调的“谢谢”。
“你……”林简还是愣着,但耳后的热意却不受控地漫上来,“你是说……”
“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沈恪坦荡道,“如果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可以再多说几次。”
林简绷着嘴角僵在那里。
沈恪无声叹息,在他怔愣的目光中走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忽然抬手揉了一下青年的发顶。
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林简,我们相识二十年,其中有十八年的离散,但是兜兜转转之后,命运安排居然还能重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早知如此绊人心,如何当初莫相识。
林简呼吸都快暂停了,何况说思维,以至于当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沈恪低垂目光,拉住林简的手,这次不是手腕,而是直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林简一时间无法消化这样的转折,怀疑是否只是命运意外馈赠的一场大梦,以至于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就这一下,沈恪就很轻地“啧”了一声。
他声中带痛,林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用的竟然是受伤的那条手臂,霎时神色一凛,再不敢动了。
沈恪眸底浮现出很淡的笑痕,像是含着一丝极浅的光,静了片刻后,低声对他说:“意味着我和你不可能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关系。”
既然又让他遇着了,那他这次就要抓手里不放了。
玲珑心思,君子如兰——他到哪里再去找第二个这样的人。
“不瞒你说……”沈恪很轻地笑了一声,“活了三十多年,都这个年纪了,我还是第一次追人。”
林简恍然抬起头来,视线交汇时,就撞进一片温沉深邃的眸色之中。
“如果不得要领,或者有哪里失了分寸,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可以不必有顾忌的告诉我,或者可以直接拒绝,但是……”
沈恪温声道:“总要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林简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就当你默许了。”沈恪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停两秒,又问,“那……现在可以先向你预支一个拥抱吗?”
这次还来不及林简说好或是不好,沈恪就环住他的肩膀,将人轻轻圈在了怀里。
一室静谧中,只余心跳声。
林简听见沈恪的声音就落在自己耳边,带着一点沉静的满足,说:“谢谢。”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与沈恪半天前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刀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于是,林简就在这个未经允许的、却意外安宁的拥抱里,轻声回答。
“不用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