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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只有微风轻轻吹过,空气中携带着夜晚的凉意,酒香与清雅的男士香调糅杂在一起,醉人耳目心神。
说是被抱在怀中,但实际上沈恪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林简身上,额头歪抵着他的肩膀,沉默着不说话。
林简喉咙轻轻一滚,在自己心跳频率即将突破峰值的前一秒,才轻声问:“……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啊?”
“等你。”沈恪非常直白地回答,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原本温沉的嗓音中染着一丝哑意,距离太近,说话时的呼吸就零零洒洒地落在林简耳廓,有些烫。
“是有什么事吗?”林简瑟缩了一下肩膀,将声音放得更轻。
“有。”沈恪闷声说,“头晕。”
林简:“?”
所以坐在花坛边上等了大半夜,就是因为头晕要来靠他这一下?
“你……”宁静的深夜有模糊一切的错觉,也给人莫名的勇气,林简抬起手,犹豫了一秒,还是轻轻搭在了沈恪背上,慢慢顺了两下,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沈恪就这么抱着人,没放开也没回答,过了片刻,忽然反问道:“你呢,喝酒了?”
“嗯。”林简很诚实地点了下头,“有朋友来,所以喝了一点。”
沈恪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林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就这样靠着自己睡着了的时候,才听见他忽然问了一句:“开心吗?”
“开心的。”想到许央那个二百五,林简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而沈恪又再度沉默下来。
林简着实狐疑今晚他的反常,安静片刻后,有些不安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沈恪嗓音喑哑模糊,隔了半晌,才忽然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来不及。”
“……什么意思?”
沈恪没解释,只是过了很久,才沉声说:“不过没关系,就算晚了,也可以等的。”
林简:“?”
林简一头雾水,但此时又着实狐疑他的反常,只觉得沈恪可能确实是喝的有些醉,于是小声建议道:“你是不舒服么,要不要上楼坐一下?”
这话问完,过两秒,他就听见沈恪闷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声笑,很轻,也很沉。
“林简。”
“嗯?”
“你是不是小时候对我滤镜太厚,以至于现在还有什么误会。”
林简微微仰起头去看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沈恪沉吟一瞬,再开口时,竟然有几分无奈:“别过度美化我,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品行端方。”
深夜,酒后,能坐怀不乱的是真君子,而有心上人的沈恪,本能想到的却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喝了酒的脑子转得稍微慢了一点,林简思考着他这几句话,刚要理出个头绪,沈恪却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他。
沉沉月夜中,林简抬头,恍然对上的,就是一双眸色深沉的眼睛。
四下无声,片刻后,沈恪说:“上楼吧。”
林简眉心微微蹙着:“真的不上去喝杯水么,那……你怎么回去?”
“有司机。”沈恪朝单元门抬了抬下巴,“去吧,你到家我再走。”
林简:“你知道我住哪一间?”
沈恪沉声笑了一下:“不知道,所以你进屋先开个灯,我看见了就行。”
“……哦。”林简慢慢点了下头,看了他一眼,才往单元门走去。
没两步,身后沈恪喊了他一声。
“林简。”
“嗯?”林简转身的速度很快。
沈恪叹了口气,思索片刻,还是说:“不要随便在深夜邀请别人去家里做客,哪怕是喝杯水而已。”
林简张张嘴,刚想说自己不是“随便”邀请的,就听沈恪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明确表达过对你有好感的人,特别是……正在追你的人。”
林简闻言怔在原地。
“去吧。”沈恪捏了捏眉心,温声道:“早点休息。”
林简抿着唇角看了他一会儿,垂下视线转身离开,等走到单元门门口,忽然停住脚,回身,忍着侧脸腾起的在深夜中不会被发现的热意,轻声问:“沈恪,你……预备追多久啊?”
沈恪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像是没想到从来清冽孤拔的青年,会主动问及这个话题。
但他想了想,还是遵从本心,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林简,多久都可以。”
*
许流量上一个戏着实磨人,在剧组泡了整整大半年,如今终于杀青,工作室非常人性化地没有给他安排通告,让他自由散漫一段时间。
所以他干脆就在南市这边小住了下来。
而林简这段时间除了工作,就剩下了尽地主之谊这一件事,每天下班后带着许央在南市逛吃逛吃,从前自觉加班的日子一去不返,感觉自己不务正业到了新高度。
而周六这天,沈恪应邀去临市参加一个行业论坛,碰巧遇上徐特助休事假,所以同行的工作只能落到林简这里。
沈恪知道这些日子他的私人时间安排得比较满,所以其实一开始就做好了自己独往的准备,但周五下班前,林简却在送材料的间隙里,询问了他一次:“沈董,这次去临市,还订之前那家酒店吗?”
沈恪签字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着他,停一秒才说:“可以。”
“那我帮您订一间豪华套吧。”林简说。
沈恪垂下眼睫,视线重新落到桌面的文件上,忽略心底倏然塌陷发空的那个角落,点了下头:“好的,辛苦了。”
“不辛苦。”林简笑了一下,继而道,“我自己订一间商务套房就可以了,哪有助理和老板同样规格待遇的道理。”
沈恪笔尖倏然一顿,重新抬头看向他,像是不确定一样,很慢地开口问:“你和我一起
去?”
“不然呢?”林简狐疑地看他一眼,“徐特助不是请假了,还是说您这次不打算带助理?”
“没有,要带的。”沈恪不自觉地弯了一下眼角,说,“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订两间豪华——”
“沈董。”林简忽然开口打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歉道,“这次陪您出差,我不走公司的差旅费,房间也自己订就可以。”
“怎么了?”沈恪问。
“呃……”林简犹豫了一下,在心底再次问候过许央那个二百五,才勉为其难地如实说道,“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南市,这段日子我大多时间都在陪他,听说我周末两天要去临市出差,我朋友就想和我一起过去。”
沈恪安静听着,除了刚开始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后,再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情变化。
林简怕他误会自己假公济私,又忙不迭地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就算是陪朋友也是在每天论坛结束后,而且我可以自己开车过去,不会给您添麻烦……”
“没必要。”沈恪淡声说,“没什么不方便的,一起走吧。”
林简静了两秒,小幅度地点了下头:“那好,那我……还是自己订房间吧,要不然会觉得过意不去。”
沈恪重新垂下眸光,很慢地舒了口气,才没什么情绪地说:“都可以,随你吧。”
出了沈恪办公室,林简从走廊绕回自己的办公间里,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过分,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许央打了一通电话。
甫一接通,还不等林简说话,许央先在电话那端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林简沉默两秒,很难不怀疑他,皱眉沉声问,“不过……你这主意,是不是有点过分有点损?”
“……我靠!”许央震惊,嚷嚷着说,“这种要求他都能同意,这他妈情圣吧?”
“别打岔。”林简没什么心情和他插科打诨。
刚才沈恪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就是那样很寡淡的落寞,让林简心里非常别扭不舒服。
“不是哥们儿,你不能半途而废啊!”许央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对你的好是出于多年前的习惯所致,还是和你一样,同属于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好感呢!”
“我觉得,他不是你说的那种。”林简将后颈搭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心累地说,“他不会是因为习惯或者……同情,就会和什么人在一起的那种人。”
“呦呵,您挺了解呗?”许央说,“万一呢。”
林简在心底叹了口气,默默回答道——
万一的话,也没关系。
“反正最后一击,试都试了。”许流量的恋爱指导攻略和他的酒量一样不靠谱,“你要是心疼的话,大不了到时候我下手轻一点哈!”
“多轻?”林简闭着眼睛反问,“一巴掌把人拍下台阶那种?”
“?”许流量兀自沉默一瞬,口
吻僵硬道,“挂了,回见。”
*
周六早上,林简收拾好随身物品后,准备开车去酒店接许央,可刚一出小区,就看见沈恪的那辆巴博斯停在了熟悉的位置上。
从车窗看见林简拎着小行李箱走过来,沈恪下车,动作自然地打开后备箱,然后就那样站在车边,等他走近。
“不是说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可以么。”林简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比较远,还是开一辆车方便一点。”沈恪口吻如常地回答道,随即拎起他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里。
关上车门,沈恪看了他一眼,说:“上车吧。”
林简抿了下嘴角,随着他上车,沈恪扣好安全带后问了一句:“你朋友住哪里?”
林简报上了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名字,沈恪点了点头,径直给油将车开了出去。
车厢里有微妙的沉默,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在酒店门口接到许央才戛然而止。
许央虽然平时没个正型,但毕竟是场面上混得久了的人,所以见到沈恪后非常得体的打过了招呼。
但坐上车后,趁着车子还没启动,许流量就诧异地“哎?”了一声,随即问坐在副驾的林简:“我林,你不过来和我一起坐吗?”
林简先是一怔,而后余光下意识地去看沈恪的表情,但后者神色周正,没有泄露半分端倪。
蓦地,沈恪偏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空轻轻一碰。
而后,沈恪收回眸光,“嗒”地一声,解了车门锁。
很轻的声响,却像磕在了林简心尖上一样,他心口处后知后觉地漫起一阵闷痛。
等林简换到后排座位后,沈恪才沉默地启动了车子。
到举行行业论坛的城市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这一路有了自来熟的许央左右逢源,所以刚开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很快被打散,而无论许央天南海北的扯些什么,沈恪始终会非常有风度地给出回应,虽然只是淡淡几句,但也不会让他独自冷场。
到了酒店几个人去前台checkin,等林简出示身份信息时,站在一旁的沈恪淡声对前台说:“升一下房,这一间也挂在我单下。”
林简和前台同时愣了一下,不等前台确认,林简低声说:“沈董,不用麻烦的,而且我——”
沈恪偏过头,很轻地看他一眼,林简兀地撞上那道视线,余后的话霎时就滚进了喉咙里。
前台挂好了单,几个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乘电梯回房间。
顶层的豪华套,沈恪的房间和林简他们刚好是隔壁。
行业论坛的开幕式在今晚举行,进门前,沈恪询问说:“开幕式七点开始,我们六点半出发,方便吗?”
许央已经率先走进房间,林简扶着门把手点了点头,回答:“方便的,我提前去隔壁按门铃。”
沈恪闻言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隔了两秒,才说:“好好休息一下吧。
”而后转身到了自己房间门前,刷卡,进屋。
林简几乎是同时和他关上房门,一回身,就看见许央坐在一层的沙发上,隔了好远对他指指点点,痛心疾首道:“我觉得哈,其实根本就不用试了,就你这状态,恐怕比他还要搁不住。”
“本来也没什么必要。”林简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坐下来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不舒服。”
“那那那……”许流量用过来人的口吻,循循善诱,“爱情喽,就是这样的,你不给他酸酸涩涩,哪能凸显他给你的甜甜蜜蜜,要不多没劲。”
“受教了。”林简无语道,“理论上的许巨人。”
距离晚上的仪式开幕还有大半天时间,林简和许央在房间稍作休整,就准备出门走走,想到隔壁房间的沈恪,林简自觉不能失了助理的本职,于是打了一通电话过去,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出门,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本地特色,他可以顺便打包带回来。
电话里,沈恪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婉拒了他。
“不用麻烦了。”沈恪说,“你们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林简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上,林简心里藏着心事和惦念,大半天下来,无论去哪里都是兴致怏怏。
等终于熬到了下午回酒店,林简用最快地速度洗澡换衣服,而后在六点不到的时候,就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门打开,沈恪有些意外地看着门外的人,说:“这么早。”
“怕时间不够,所以提前回来了。”终于看见了人,林简低落了半天的心情终于有所回转,他看着沈恪笑了一下,说,“晚上开幕式你不是要致辞,要不然……早点出发?”
看着他笑,沈恪也跟着弯了下嘴角,说:“那好,等我一下。”
无需他们自己开车,行业论坛的主办方提前派专车到酒店这边接人,而也还好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出了门,才没有被城市晚高峰堵得崩溃。
晚七点,开幕式正式开始。主持人先介绍了与会成员单位,随后沈恪作为特邀嘉宾上台致辞。同一时刻,林简就坐在场下第一排的位置上,看着台上的那个人长身玉立,风度卓然。
正式的座谈会设在第二天会程中,晚上的开幕式结束后,就是自由推介环节。
林简随着沈恪简单应付了几波过来攀谈的人群,等身边稍一安静下来,沈恪问他:“是不是有点无聊?”
“嗯?不会。”林简笑笑回答,“工作而已,哪有什么无不无聊的。”
“看你好像有点累。”
林简失笑道:“还好,白天的时候被许央拉着Citywalk,走了大概有十公里,简直了。”
沈恪沉默片刻,随手拿过林简手中的酒杯,和自己的一起放到了路过的侍者托盘中,说:“累了我们就回去了,不需要待到结束。”
林简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那怎么行,你是特邀嘉宾。”
沈恪像是被他此时的模样取悦(),露出了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有实感的笑容?()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温声说:“特邀嘉宾……不就是个吉祥物么,没人规定一定要留到最后,走吧。”
说完抬手很自然地揽了一下林简的肩膀,带着人向会场门口走去。
出了会场大门,主办方像是提前料到了这位大佬不会久留一样,已经派司机在门口等候了。
上了车,林简透过车窗望了一眼外面墨色沉云密布的天空,低声说:“好像要下雨了。”
“晚上还有安排?”沈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问了一句。
“许……”林简才开了个头就自觉打住,顿了一下,才含糊道,“本来是计划出门买点东西的,看天气恐怕计划要搁浅了。”
而沈恪精准捕捉到了他一开始的那个“许”字,闻言便没再多问,只是略显沉默地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果然,等他们刚刚到了酒店门口,倾盆大雨就瓢泼而落。
酒店的服务生尽职尽责地撑伞等在门口,但雨太大,下车前沈恪还是迅速脱下了西装外套,反手盖在了林简身上,这才护着人开门下车。
几步路而已,虽然有伞,但等到进到酒店大堂,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大半。
乘电梯上楼,到了房间门口,沈恪微微皱眉道:“先冲个热水澡,我打电话让客房服务送冲剂来,洗完澡泡一杯,当心着凉感冒。”
林简点头应下,进门前没忍住喊了一声人:“沈董。”
“嗯?”沈恪抵着已经推开的房门回身,“怎么了?”
“你也喝一点冲剂。”林简指了一下他,眉心不自觉地蹙起来,“你淋雨比我严重。”
沈恪看他片刻,眼底融开很淡的笑意:“好的。”
客房服务很快给两个房间分别送了感冒冲剂,等沈恪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后,发现手机上有此次论坛主办方的未接来电。
他将电话回拨回去,对方很快接听,非常抱歉地表示,因为没有联系上他的助理,所以才冒昧将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有什么事?”沈恪听说林简的电话打不通,不由皱眉问道。
主办方说:“由于天气原因,所以明天的座谈会推迟两个小时,请您不要跑空。”
“好的。”
挂断电话,沈恪在一层沙发上小坐片刻,看着整面弧形落地窗外的雨幕半晌,还是抓起房卡出了门。
到了隔壁房间门口,沈恪按响门铃,不一会儿,房门就从里向外被人推开了。
许央穿着浴袍站在门里,本以为是客房服务又来送东西,结果看见沈恪后先是一愣,而后本能地拽了一下浴袍领口。
动作很快,但沈恪的视线一扫,还是看见了他脖颈上那道暧.昧的吻.痕。
随即,许央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压蓦地低沉了下来。
许央心惊肉跳,心说这可真是个意外,我和我林清白得跟白开水一样,你可别
()看见点啥就联想啊,这不是计划的一环!
“沈董,您有什么事吗?”踟躇片刻,许央声音有些发虚地开口问。
“林简呢。”沈恪声线很平。
要是这个时候,说我哥们儿在洗澡,那就是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吧?
许央脑子发懵,急中生智胡乱扯道:“哦……他出去买东西了,就……隔壁那条街,有一家生腌小海鲜非常有名,我那个啥……那个,想尝尝。”
这话说完,许央明显看见沈恪的脸色变了。
“暴雨天,你让他出去帮你买吃的?”再开口时,沈恪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不是……我、他……”此时的沈恪整个人的气场太过于强势,且无形的压迫感巨大,以至于许央罕见地结巴起来。
但不等他解释,面前的人已经转身快步离开。
乘电梯一路到了一层,沈恪向前台要了一把雨伞,径直冲进了门外的滂沱大雨中。
*
林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家居服顺楼梯走到一层时,看见的就是火烧眉毛一样,围着沙发来回踱步的许流量。
“干嘛呢,爱的魔力转圈圈?”林简走过去,开了句玩笑。
“不是,哥们儿,这次好像玩脱了。”许央见他终于下楼,一把攥住林简的手腕,二言两语交待清自己的罪行,苦逼兮兮地说,“兄弟啊,要杀要剐都随你,但我发誓,今天的事真是个意外啊。”
林简怔愣在原地站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冲出了房间。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茫茫雨幕中,能见度不足两米。
雨伞这时候完全失去作用,沈恪浑身湿透,寒意顺着骨缝漫上四肢,最终干脆将被狂风吹坏雨伞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顶着暴雨走过一条长街,终于找到了许央说的那家生腌店。
但此时,这家店的贩售窗口处却空无一人。
沈恪沉沉地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抬手按响了窗口提示铃。
店家老板惊诧于这种天气还有人来买东西,将窗口的隔板拉开了一点,不确定地问:“……是要买小海鲜?”
“请问一下。”沈恪喘了口气,说,“在我之前,有没有一个很高很瘦的青年来过?”
“没有啊。”老板说,“这雨刚下起来我就关门了,今晚生意差得很,而且……这种天气哪有人买生腌啊。”
沈恪怔了两秒,说:“谢谢。”
“哎,你买不买东西?”老板追问了了一句。
“要的。”沈恪点点头,竟然真的从隔板内还未收货的大托盘中选了几样,沉声说,“麻烦打包紧实一些。”
“放心放心!”老板一边麻利地称重,一边将收款码递过来,满口答应,“我保证肯定一滴雨水都进不去!”
几万块的手机就是有这点好处,潜水级的防水性能,沈恪扫码付钱,拎着那几兜生腌很慢地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在雨幕中仔细辨认着,
担心是自己和林简走岔了。
结果刚刚走过马路对面,远远地,就依稀看见一道人影在暴雨中狂奔而来。
沈恪脚下一顿,下一秒,就看见林简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自己面前。
“你……”沈恪张张嘴,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你怎么……”
“你跑出来干什么?”狂风暴雨中,林简的声音微微发冷,但是眼角却浸着一抹薄红。
“找你。”沈恪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低声说。
林简别开头,狠狠喘了口气,生生按下心底比此时暴雨还要肆虐的情绪,片刻后,又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打包的生腌。”沈恪的声音糅杂在雨幕之中,有种模糊的低沉。
“你是不是……”林简先是急得想哭,此时又气得想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包?!”
沈恪却平静地看着他,说:“你朋友要吃的,怕你还没买到,再跑出来一趟。”
“你……”
一段沉默过后,林简重重喘了口气,忽然问:“沈恪,你就这么追人的?”
这是重逢以来,林简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沈恪温沉的眸光轻轻一晃。
片刻后,他温声道:“这次不算,举手之劳而已。”
“闭嘴吧。”谁料,这话说完林简猛地一抬头,直接朝他吼了出来。
“不会追就学。”随即,他很轻地吐出一句话来,长腿一迈,两步走到沈恪面前。
沈恪眸色陡然深沉。
下一秒,眼前的青年径直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在暴雨中,在无人的长街——
他吻住他。
*
那天晚上,许央独自一人在偌大的豪华套房里辗转忐忑地等死。
而林简直接被沈恪带回了隔壁房间。
也是在那个滂沱的雨夜,林简对沈恪说:
“别追了,我答应你了。”
彼时,他刚刚重新冲过了热水澡,穿着酒店的纯白浴袍,不知是被浴室的热气蒸出来的,亦或是……少见的羞赧,他说这话时,侧脸和脖颈一起燃起了一层薄红的热意。
当时沈恪穿着和他同款浴袍,正在房间自带的小厨房里给他熬姜糖水,闻言手上一抖,但还是很稳地将冒着热气的驱寒良药倒进了杯子里。
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沈恪将姜糖水放在他面前,等林简喝了几小口后,才沉声问:“你确定?”
林简从玻璃杯上沿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低声嘀咕:“没见过你这种追法……不要命了么。”
沈恪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微红的侧脸,很淡地笑了笑,才说:“也不是,怕吓到你而已。”
有那么多深藏蛰伏的念头,那么多私心作祟的冲动,都被他一一按下,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怕自己稍不留神,失控的占有欲和和近乎偏执的控制欲,就会惊到眼前青松翠竹一样的青年。
但现在,就像是自己走过一段凄迷幽暗的长路后,忽然在尽头处看见了一抹天光。
等林简喝完那杯姜糖水,放下杯子后,沈恪忽然问:“林简,能说说吗,为什么忽然舍得答应我了?”
“本来也没不舍得……”林简用很小的声音嘀咕一句。
都是许央这个狗头军师出的烂主意。
“什么?”沈恪像是没听清。
“嗯,没什么。”林简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忍着侧脸的热意,平声道,“追人……很辛苦的,看你年纪大,怕顶不住,不行么?”
“顶不住……”沈恪慢条斯理地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二个字,而后看向身边的人,淡声道:“林简,别骂人。”
林简:“?”
那天晚上,林简被留在了沈恪房间,两人十指交握,抵足而眠,睡了很沉的一觉。
而林简一直等到第二天的论坛座谈会结束,都没问到那句“骂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来,等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分别见过了双方的父母,得到了最深厚的祝福后,林简渐渐地,也就把当时这话忘在了脑后。
在一起之后,林简曾问过沈恪,担不担心公司的同事看出端倪。
沈恪想了想,回答说:“公司好像没有规定说,不可以办公室恋情。”
“万一呢?”林简忍着一丝笑,打趣道,“确实没规定,不过沈董不怕影响不好吗?”
事实上,沈恪这人做事向来恣意散漫,遑论在意别人的看法,若说真有担心,也无非是怕林简介意而已。
而很显然,林简是个比他还不在乎他人眼光的人。
“那怎么办?”沈恪笑道,“要不我辞职?”
“……”林简无语一秒,随即眯起眼睛,反呛道,“行啊,大不了我赚钱养你,怎么样?”
“可以。”沈恪点点头,一抬手就将人拉到了怀里环住,低声说,“那我就软饭硬吃了。”
林简忍不住笑出声,而后像是有所察觉般,微微仰起头,任他很轻又很绵的吻落下来。
而再后来,等待两人在沈长谦和丛婉旅居的澳洲注册结婚后的当晚,林简终于明白过来,当初沈恪一句“别骂人”是指的什么。
沉夜未央,凌晨已经过去大半,深色床单一片零乱,林简额头很深地抵在枕面上,薄汗顺着眉骨划过鼻梁,青年原本清冽的嗓音哑得几乎没法听:“沈恪……你没完了么……”
而身后的人微微俯身,林简霎时随着他这个动作难耐地扬起脖颈,随即就听到温沉的声音落到耳边,像是要重新燃起一簇幽暗的火。
“当初是谁说我年纪大,怕我顶不住的?”
林简眼尾微红,半张脸都埋在枕上,咬牙不让自己低吟出声,挨过那阵忽上忽下的漫长磨罚后,才咬牙低声说:“我说的……是这个顶不住么!”
“不是么?”沈恪用指腹揩去他眼尾的水汽,声中染笑,低低沉沉地说:“那就是我理解偏差。”
“不过,大你十二岁,又不是十二寸。”
“林简。”他按住挣扎着要向前挪动逃开的人,结案陈词。
“乖一点,别怕。”
*
清晨,明媚的冬日暖阳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房间,在地板上投落深浅不一的斑驳光影。
林简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很久没有回神。
直到腰肌处的酸意汨汨传来,他才深深舒了口气,很轻地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身边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温热的掌心已经覆了上来:“不舒服?”
“没有。”林简微微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隔几秒,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沈恪。”
“怎么了。”沈恪睁开眼睛,搭在他侧腰上的手轻轻一带,将人重新圈进怀里。
林简微微仰着头,忽然笑了一下,说:“我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
“梦到什么了?”沈恪抬起另一只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眼尾轻轻弯了一下,“这么开心?”
“梦到……”林简低低絮絮,像是耳语般,对他说,“梦到我当年没有被你领回家,还有……后面发生的一些事。”
“好特别的梦。”沈恪也笑了笑,但环住人的手臂却微微收紧,“后来怎么样了?”
林简笑道:“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这话说完,沈恪沉静的视线落在他眉心,半晌没有移开,过了很久,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才低声说:
“是一个很好的梦。”
谁说不是呢,林简笑了笑,仰头去回吻他。
回首所爱频入梦,十年踪迹十年心。
无论是现世还是梦中,我总会遇到你,你总会找到我。
而今生来世,和你相伴,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因为爱,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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