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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茵从这场对话里，得到两个讯息。
一，江家的生意，和所剩财物，都被张少帅的人暂时收纳了。
二，杜明英屡次提及收殓下葬、上坟的话，还热情地要陪她一起去坟上祭拜。
她猜测，一定另有目的。
该不会，...江老爷子在祖坟附近埋金条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当然，这只是俞茵的猜测。
具体什么，还得等到那日，才能佐证。
聊到这儿，像是目的达到，又担心自己言多必失。
杜明英很快站起身，跟俞茵告辞：
“既然这样，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聂夫人了，明日咱们张帅府见？”
“我亲自准备下午茶，等着夫人来。”
俞茵含笑站起身：
“有劳杜小姐，我送你。”
杜明英受宠若惊，连忙抬脚往外走。
两人气氛和睦，有说有笑地，从前厅走出来。
薛兰妱坐在车上瞧见这一幕，错愕地眨了眨眼。
俞茵，“那我就送到这儿，少夫人，杜小姐，慢走。”
杜明英打开车门，忙说：
“夜深露重，聂夫人快进屋吧！”
她坐上车，对上薛兰妱一脸探究的怪异眼神，抿嘴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
两人没吵起来，就是好事。
薛兰妱扬起笑脸，同俞茵道别。
“走了，聂夫人快回去吧。”
俞茵点点头，看着车窗要缓缓升上去，眸子微动，又似想起什么，突然唤住她。
“...少夫人。”
薛兰妱连忙停下摇窗的手：
“夫人还有话要说？”
俞茵浅笑，“不知少帅带我们大帅，去了哪里应酬？他们走得急，也没同我讲，少夫人该知道吧？”
薛兰妱迟疑了下，不知该不该如实说。
妻子关心丈夫的去向，这再正常不过。
但俞茵太年轻，又是新婚，看聂帅一定看的紧。
她万一说错话，让夫妻二人之间生出隔阂，恐怕不好呀...
正思量着，要委婉回俞茵句：‘少帅在外办事，去向从不同我讲的’。
身边就插进来一句：
“不是去歌舞厅看热闹吗？”
薛兰妱脸僵了下，迅速回头瞪了眼‘管不住嘴’的人。
俞茵淡笑盈盈，转目看向杜明英。
只见她在车里扒着头，一脸天真，像是‘心直口快’的毛病又犯了。
俞茵黛眉轻缓挑了下，字句清婉，绕在舌尖儿上：
“哦~，歌舞厅么？”
杜明英眨了眨眼，似感到意外：
“今日歌星素潋登台，大半个裕京的权贵都去捧场了，表哥被人请去凑热闹，聂帅若跟他一起，应该也是去了那儿吧？”
“难道...没跟聂夫人说么？”
俞茵淡笑不语，心下哂笑。
她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不自己挑拨了，会借别人来挑拨。
杜明英看她接不上话，顿时心头暗爽。
她到底没忍住，故意说出这话刺激俞茵的。
言下之意，‘你丈夫都去了歌舞厅消遣，还不带你，他跟人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都不跟你交代呀？’
‘俞茵你也不过如此嘛’
杜明英心底得意。
碍于薛兰妱瞪她，脸上又顿时讪讪地，转变为一副说错话的窘迫。
她仓促看了眼薛兰妱脸色，吞吞吐吐，喃声补救着：
“呃...不，...可能我记错了，素潋不是今日登台，是明天，明天晚上...”
这句补救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显得十分心虚，毫无说服力。
俞茵面上情绪微妙。
薛兰妱心里有气，也不好当着俞茵的面发作。
她扬起笑脸，笑语打岔缓和气氛：
“明英真是，怎么能脑子里乱想，就随意说出来？连日子都记错了！我看，少帅当然是请聂帅出去谈正事的！”
又莞尔一笑，看向俞茵：
“他们男人是这样，心思粗，少帅出门办正事，也从来不同我交代去向。”
“等今晚他回来，我一定好好问问，明日告诉聂夫人！”
她笑盈盈同俞茵眨巴了下眼，俏皮打趣：
“聂夫人晚上，也可以探探聂帅的底。”
“咱们明日对一对，看看这帮男人，是不是打着办正经事的旗号，背着咱们，跑出去到处消遣了？”
“真那样，我一定要跟母亲讲，回头好好说道少帅一通！”
这话玩笑之余，带出几分孩子气。
俞茵轻笑，抱着臂，不甚在意地笑眯眼。
“男人们相约着跑出去消遣，再正常不过，真要审，恐怕他们也已经串通好了证词，审不出个所以然...”
她笑意逐渐意味深长，悠悠然提议：
“...要么，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也去歌舞厅看看？”
薛兰妱：“......”
“也好抓他个现行，看他们还能怎么狡辩？”
杜明英眼神忽闪，浅浅抿住嘴，看了眼薛兰妱，没插声儿。
“......”
薛兰妱差点就要笑不出来了。
她反应僵硬，垂眼抚了抚自己高耸的肚子：
“...呵呵，聂夫人，真会开玩笑！”
“我，我怀着身孕，天又这么晚了，怎么能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又劝俞茵，“您也是，您真这么晚气势汹汹找过去，给那些长舌的人瞧见，该怎么议论聂帅？”
“聂帅不在还好，万一凑巧他被人请去听热闹，男人出门在外，都是要颜面的......”
她是真怕俞茵因为杜明英两句话，就一气之下，找到歌舞厅去。
那请走聂帅的张锋海，又该怎么收场？
俞茵桃花眸噙着丝丝浅笑，定定凝着薛兰妱看了两秒。
心下叹了口气。
“少夫人说的是，我当然是开玩笑的，这么晚，我才懒得折腾。”
薛兰妱抚着肚子，暗舒口气。
怕俞茵再盘问什么，杜明英那张管不住的嘴，又要说出惹是生非的话。
她连忙笑了声，想岔开话题，就赶紧催促俞茵进去，再交代副官开车离开这儿。
俞茵淡悠悠的笑语却又飘进来。
那只句只字，掺着丝丝缕缕幽凉夜风，吹进车窗。
听在耳边，分外意味深长：
“不过，男人要颜面，不分在家还是在外面，这一点，女人也一样。”
她笑了笑，问：
“少夫人，你说是不是？”
薛兰妱嘴角笑弧不自觉敛起。
她隔着车窗怔怔看俞茵。
半晌，喃声低语：
“...聂夫人说的是...”
俞茵樱唇浅勾，“夜深了，少夫人快回吧，明天见。”
撂下这话，她拢了拢披肩。
转身，步态悠漫一步步踏上台阶，进了前厅。
薛兰妱静静目送她妙曼生姿的背影，眼睫颤了下。
可女人的颜面，哪有男人的重要呢……
见俞茵就这么算了，没有热闹看。
杜明英无趣地轻撇嘴，转头交代副官：
“回去。”
*
洋车驶离私馆。
车上，杜明英拧眉瞥了眼身边的薛兰妱，不满地嘀咕。
“表嫂方才为什么瞪我？我说的难道不对？表哥明明就是......”
薛兰妱兀地开口打断她，声腔清缓：
“你从何处得知，他们今晚在歌舞厅，追捧歌姬？”
杜明英抱臂，翻了个白眼儿，扭脸看向车窗外。
“当然是黄骏告诉我，他今晚也在，这酒局，还是表哥交代他去安排的。”
薛兰妱扭过脸，眸色淡漠看着她：
“就算是，你觉得聂夫人会愿意听你这句话？”
杜明英语气不耐：
“我说实话还不行了？是她先问的，我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