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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见看向韩秋时,对方固执地盯着窗外看，留给林见一个后脑勺，俨然一副无法沟通的模样。面子上装的还算平静,就是交握在一起的左右手快打起来了。
车内的空气陷入平静，韩秋时靠听林见呼吸的声音来判断他是要继续沉默还是要开口。就在林见吸气声略微变大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回过头,单手撑在他与林见中间的地方，微微前倾着上半身,原本已经准备好要说的话在对上林见眼睛的一瞬间散了个尽。
“我是说……”韩秋时低下头缓了缓,又抬起头看林见,“我的意思是……”
他半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把自己哽得不上不下，抬了抬手几次想给自己给点气势，结果没等他开口林见先挑了一下眉头挑衅地看着他说：“你要打我？”
韩秋时吓一跳,连忙坐正把手塞在背后藏起来，眉头紧皱地看着林见,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在林见眼里自己还是个会打他的人吗？！想到这里眼睛憋得都有点泛红：“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打你。”
“那你要干什么？”林见紧接着就问。
“我,”韩秋时说，“我跟你解释啊。我就是想说我刚才不是想凶你，我也不是想管着你，我就是……觉得这个男的他不靠谱，你别再跟他见面了。”
他说着,目光来来回回暗示着扫过林见的手机。
“他不靠谱？”林见笑了，“你靠谱吗？”
一个简单的问句摆在这里，就是明晃晃的嘲讽，韩秋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缓过来之后他低着头说：“反正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跑。”
“这就叫靠谱？”
“没。”
“那你说什么？谴责他，你也得有立场吧。”林见说。
韩秋时偏过头看他一眼，眼睛里的难过快要溢出来了，林见很想补一句“你在跟我装可怜吗”，但韩秋时抢在他之前开口了：“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就是最不靠谱的人，可他……他真的也不靠谱。”
还挺有自知之明。
林见看着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从刚才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只是抱着逗乐的心态聊下去。林见顺着说：“所以我现在应该去重新找个靠谱的，远离你们这种不靠谱的。”
韩秋时摇摇头：“别找了，男人都不靠谱。”
林见听笑了：“骂谁呢你？”
“骂我自己。”韩秋时说。
此后一直沉默到停车的那一瞬，林见推开车门就要下，韩秋时喊住他：“等等。”
林见回头看他。
韩秋时担心地问：“你真的要去见他吗？”
林见推开车门，笑了一下说：“为什么不见？”
*
当然要见，凭什么不见？
隔天林见接到任景电话的时候门口还站着韩秋时，是早上送外卖的小哥发消息说他门口蹲这个人。
林见拿着手机出去，刚拉开门，都没来得及让韩秋时尴尬，电话就响了。
林见接起来：“喂？”他和韩秋时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尴尬一扫而空，已经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他手机上了。
任景在说什么韩秋时听不到，只能靠林见回答的话来猜。
比如林见说：“有空。”韩秋时脸瞬间就黑了。
林见说：“可以，定位发给我。”韩秋时就开始着急了。
林见说：“行，先挂了，还有点事要处理。”韩秋时刚才酝酿了一肚子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等到电话彻底挂断，林见注意力彻底只放在他身上，并且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腹稿彻底作废。
“我就顺便来看看。”韩秋时目光闪躲。
林见说：“你烦不烦？”
不仅当着他的面答应了任景的邀约，现在一开口还要骂自己烦人，这大冷天突然给人冻得有点儿委屈了，韩秋时咬着发酸的后槽牙说：“我烦？他比我还烦！明明约你吃饭的是他，我就问一句，你就说我烦？”
原本这么长时间了，林见也能明确接收到“韩秋时长大了成熟了”这个信息，这么一通小孩子撒火一般的问话把之前的结论完完整整打入十八层地狱。
“继续。”林见抬抬手示意他。
韩秋时愣了，“继续什么？”
“继续说，你还想干什么？”林见双手抱胸看着他。
韩秋时说：“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想公平一点。”
“你跟我讲公平？”林见笑了，“行吧，那你说你要什么样的公平？”
韩秋时不说话。
林见笑着说：“意思是我要去跟他吃饭，我就得把你抱怀里哄哄呗？”
“我没说。”韩秋时皱眉。
“那你什么意思？”
“你要去见他也行，你带我一起去。”韩秋时认真地说。
林见一脸疑惑：“你脑子没问题吧？”
说完，林见觉得挺没劲，大冷天的楼道里也不暖和，开着门聊两句冷气就往衣服里钻，于是冲韩秋时摆摆手说：“滚吧，没事别来烦我。”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下午林见出门的时候韩秋时还站在那，林见没理他，韩秋时也不说话。
一直到林见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韩秋时喊他：“林见，你去可以，我等你回来。”
“那你等吧。”林见不甚在意。
等他进了电梯，韩秋时仰着头深深呼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千万不能不回来。”
*
这么长时间不见，任景的变化不太大，顶多就是头发剪短了。
饭桌上气氛却不如从前，任景从林见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明白了这次见面大抵不会有任何意义。
“好久不见。”
这种老友重逢似的开场白，任景想了很久也只能跟一句：“好久不见。”
整场下来聊的也很寡淡，任景总想跟林见聊亲密一点，林见却每次都公事公办地回答。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任景摊摊手，满脸都是无奈。
林见在吃上倒是没亏待自己，筷子就没放下来过，闻言他掀起眼皮看了任景一眼，夹起碗里的最后一块鱼，在下嘴之前问：“哪样？”
任景看着他：“就是现在这样，生疏。”
这鱼挺好，刺少，仅有的也都是大刺。林见一边吃一边点头，“还好吧。”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多说几句吗？”任景问的很直白。
林见吃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低垂着眼思考了片刻，说：“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们只是朋友吗？”任景反问的很快。
“也许曾经不是。”林见也不再跟他兜圈子。
任景着实有些生气了，他仰起头深深平复了一下，然后努力扯出来一个笑容和林见对视：“所以就是那件事对吗？因为我不能站在我家族的对立面来帮你，所以你跟我生气了。”
面对任景，林见还是会拿出最大的坦诚来对待，他笑着说：“是啊，没想到吧，我就是个这么不识大局的小心眼家伙。”
任景似乎不能接受这个回答，他摇摇头：“我相信你是懂这个道理的，可你为什么还是会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在一个孤立无援的环境下很容易产生失望。
任景看着他，似乎很想要一个答案。
林见说：“也许你是爱我的，但你是个很好的商人。”
任景气笑了，“没想到我努力了那么久才换来的机会，只需要一件小事就可以瞬间被打回原形。”
“那我能再追一次吗？”任景问。
林见说：“别把时间浪费给我了，我真的是个不值得的人，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一份感情，也不清楚我到底还能不能爱上一个人。这话说着太矫情了，但意思你应该懂。”
“……”
这几乎是任景留给林见的唯一一个背影，他拿起衣服转身就走的一瞬间林见低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像个给女朋友找借口的渣男，说出的每一句看似真诚的话都在给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作掩护。
即使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最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
回到家，韩秋时还在门口。
林见沉默地走过去开门，再准备熟练地关上门，期间没有分给韩秋时一个眼神。
后者动作似乎有些迟缓，呆呆地看着他，等人都进去了才反应过来。
“林见。”韩秋时呆呆地喊了一声。
没人应。
他敲了敲门：“林见，你在吗？”
林见脑子里正乱着，什么也不想回答。
“我好像有点难受。”韩秋时越说越无力，撑着门的手都有些脱力了。
林见脱下厚重的大衣时，才意识到现在已经近乎寒冬。
他赶紧拉开门，门外的人不知道是撑不住了还是半演戏，直直就往他身上扑。
衣服是冰凉的，林见关上门，十分艰难地摸了一下韩秋时的脸——身上却热得烫手。
“你发烧了？”林见眉头紧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清醒着吗？我扶不动你。”
韩秋时迷迷糊糊地说：“醒着。”
林见把韩秋时扶到客房躺下，出去给他倒了杯热水，找了两片退烧药。
回来的时候韩秋时已经乖乖把外衣和鞋子脱掉，躺在被子里取暖了。
林见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放下水和药就想出去，没打算跟韩秋时多呆一秒。
韩秋时一感冒声音黏糊糊的，喊住他说：“你先别走，我……”
“你别说话。”林见指着他，“你发烧了，在我家门口发烧的，我怕你死了才带你进来。”
“我知道。”韩秋时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一发烧莫名其妙看着乖了很多……
“你跟他在一起了吗？”韩秋时盯着他问。
林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林见不说话，韩秋时就笑了：“那就是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林见说：“是，反正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韩秋时刚开心还没两秒，就被一句话砸懵了，他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声音闷闷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我生病了，你别跟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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