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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遥从一开始看人像兔子一样逃跑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会对上什么厉害角色,因此堵在楼梯口的时候也并不紧张。
若不时间限制,考虑到对方应该有察觉故意的听觉和智商实在无法装作刚巧路过,她还估摸着是不是抱着手臂吹着口哨,等人从旁边经过时再一把薅住人家的衣领子。
——这才是陆遥的中二病美学崇尚的场景,只是当事人一直遗憾于现实世界的种种限制,让她无法发挥这么肤浅而体面的兴趣爱好。
但无论实际情况如何,这个被堵住的人一定不想被这么当场揪住,
“姓名。”
“齐,齐……齐亦。”
虽然是有着口吃一样的断句,但对说出的最后俩字却仿佛普通话甲级考试一样清晰,出人意料的干净利落,形成了截断式的矛盾感。
这样综合下来,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怪新鲜的。所以谁家好人给自家孩子起名叫齐齐齐亦?
陆遥自由设想的有些乐呵,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白的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皮肤、厚度估摸着得有五某度的黑框眼镜,于是断定以刻板印象来看,这大概率是个成天泡在图书馆晒不着太阳又把自己眼睛看出了高度近视的脆皮大学生。
退一万步来讲也得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当久了社畜,眼里根本没有那么纯正对味儿的清澈与愚蠢。
“……冒昧问一句,哥们,你也是这儿的精神病?”
根据陆遥曾经的实际观察,大学生的精神状态两极分化,发展到在这儿住下也实属正常,如果单纯看人多凑热闹也并不奇怪。
但这段话实际有一半只是玩笑。陆遥不觉得会是这种情况,只是想借此起头——对方一看就没那么土豪,不像袁耀发疯那样发疯也要裹在万把块钱的衣服里发,还快要把“做贼心虚”四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齐亦忙道,“不是。”
如此正儿八经的回答让陆遥向上挑了挑眉,而这位名叫齐亦的陌生人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应当要想办法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我是来探望认识的人。”
探望?
陆遥乐了,他们来之前就跟配合人员确认了袁耀的日程,今天可没有其他任何探访的计划。又或者说,这几天以来为了避免嫌疑,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连袁耀自己的亲友都没有人打招呼来过。
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个时间点找上门探访一个烫手山芋的,大概不是警察就是要封口的罪犯,谁都不想冒风险。
“从正门进来的?”陆遥指了指远处,“你还挺轻车熟路啊。”
感觉她这表现就像是信了自己的说辞,齐亦也松了一口气,同时无意间向下一瞥——陆遥注意到,这时视线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裤兜,兜里鼓出来的长方体显然是手机。
精准找到袁耀的房间,看这准确的视线方位……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但衣服裤子上都不怎么脏,看样子真是从正门进来的,没从几片花花草草和泥地里趟过来。
——不过看这身材样子,也不像是能爬栏杆的。
既然如此,要么是保安真的刚好认识就把人放了进来,要么是这个看似老实的家伙再用了其他的特殊手段。
……陆遥忽然想到一种稍微有点考验应变能力的辨别方法。
齐亦刚才被堵住才措手不及,这时候发觉陆遥的理直气壮在说服自己方面占了大头,导致他甚至没有确认这位是何许人也,又想起之前把自己惊走的陆遥应当是从门里出来的,于是小心翼翼地提问。
“你难道是……病人亲属?”
虽然陆遥以常人难以进行的方式堵路这件事把奇异吓了一跳,但毕竟是在这种地方,很少有人会觉得自己倒大霉刚好撞见了警察。
“我就一路过的。”陆遥仗着脸皮厚自然而然的胡扯,不再解释,趁着齐亦闻言更加懵逼的间隙直接带住他的肩膀,迅速提示,“我看你都迷路迷到三楼了,这里好像是不太好走,不如咱们问问保安大叔?”
“可以……”
齐亦下意识作出反应,而陆遥语速迅疾惊人,嘴快到甚至没容得他说出第三个字,“不过我想想也没关系,这还得多走几步路,也没必要劳烦保安大叔。不如告诉我你要看谁,我上去问问工作人员。”
齐亦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么快的话题转变究竟符不符合常理,瞬间就被另一个问题砸在头上,慌忙在脑海中搜刮起了名字,脱口而出。
“二楼209的李文正!”
陆遥心说这准备倒也挺充分,就是实在太过详细官方且斩钉截铁,再加上说话时目不斜视,两人明明都在二楼却没有任何的偏移,背稿子特征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赶巧了,李先生我认得,人特别热情特别好客,经常来串门,房间就在这个方向。”陆遥一边胡诌一边拽着齐亦就要走,“来打个招呼?”
齐亦却愣住了,“等等,他明明应该在……”
他的话截断到一半,显然愚蠢的并不彻底,又或者察觉到了什么关键的要素。
陆遥也停下脚步,眯眼看他,“李文正是吧?虽然我不知道李先生是谁,但你似乎对他很了解,才不远万里来‘探访’他。只是我要带你去找那个房间,你却不想继续。既然这样,我哪句话和你认知不符?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一场快问快答下来,齐亦的种种古怪显露无疑。从对保安的态度开始,能够证明他确实是通过正常途径进了门,但来窥探袁耀这边却明显不是正当的行为。
他甚至提前做了功课,如果就自称是二楼住户的访客,但种种匆忙下的异常举动让他这个解释也被消弭。
自己已经站在了被怀疑者的立场上,离坦白从宽只有一步之遥。
陆遥这时候才亮出了真正的底牌,干脆掏了证件,“我是警察,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这是真格的证件。我也不想太声张,要不,你交代一下?”
之前的齐亦已经把自己安置在了被动立场之下,仅剩的依仗就是陆遥胡编乱造的“路人”身份,而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亦低头,“我是律师……”
“还有你这款式的律师?”陆遥心里觉得律师业界是不是迟早要完,但终究还是礼节性没说出来,“不是,这么偷偷摸摸,不能走正常程序?你究竟是哪边的律师?”
“我是被带的实习生!”
陆遥咂咂嘴,“那差不多就可以解释了。但是我还是没法理解,这案子有什么特殊吗?见个人而已,又不是不能走流程,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方式……”
齐亦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陆遥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变化,眼神一变。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