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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黏人不好吗？”
比乙骨忧太先开口的,是环抱着他一边手臂的祈本里香。
虽然夏目沙罗和五条悟的契约上规定了，不能对他的学生出手，可作为咒灵的祈本里香，由于其自身的不稳定性和危险性,需要靠她吞噬压制,所以成了例外。
重新恢复理性与人形的诅咒女王,本就生得无敌可爱,又是乙骨忧太公开的恋人,即便最开始入学的时候收到了禅院真希等人的警惕,但现在依然成功混入咒术高专的内部。
祈本里香擅长洞悉人心的漏洞，也能十分熟练地运用自己的优势，其实从某种层面来说,她和夏目沙罗是有几分相似的。
所以,不管是近乎诅咒一样的执念，还是黑泥外露的情绪,祈本里香都可以用甜蜜无害的口吻，轻巧快活如伶俐莺鸟那般开喉。
“因为喜欢沙罗，想更长久地和沙罗待在一起,这是非常正常地愿望呀——本来就是沙罗说，希望里香和忧太再多喜欢你一点的。”
说着,她搂进了乙骨忧太的手臂,更柔软、更依恋地靠在少年怀里,如同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的菟丝子。
“是沙罗先这么说的哦。”
祈本里香的尾音微微扬起，挂着抹了蜜糖的小钩子,恨不得勾进人的心里去。
看着祈本里香与乙骨忧太相似的黝黑眼睛，夏目沙罗慢慢地眨了眨眼，终于真切地意识到,她捡回来的这簇双生的玫瑰，比预期中还要棘手。
就算一开始看起来是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但被她饲养了一段时间后，毛发浓密了，牙齿尖利了，身形舒展开来，才发现掩藏在其瘦弱身躯下的凶兽本质。
哪怕会摇尾巴，会讨好地配合主人玩丢盘子的游戏，可凶兽与忠诚又蠢笨的小狗终归是不同的。
它拥有知道如何去反抗、去争取的尖牙利爪。
这个时候应该安抚吗？可对于这种试探性的发言，姿态柔软的安抚只会让尝到甜头的对面愈发得寸进尺。
还是干脆进一步？但真把忧太和里香逼急了，她直觉会发生一些更不妙的事情。
要怎么处理这两朵生出尖刺的玫瑰呢。
夏目沙罗思忖间，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闯入者出现了。
“神——沙罗大人！你终于回来了！美美子好想你！”
青春无限的声音自外边飘来，美美子转瞬就出现在门口，脱口而出的称呼在看到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二人时，踩了个急刹车。
像护食的小动物，她也学着祈本里香的样子，紧紧抱住夏目沙罗的一边手臂，眼睛警惕着对面，口中则忙不迭地昭示主权。
“沙罗大人，我们一起回家吧？”
“……美美子，声音，太大了。”
小心地拽了拽姐妹的袖子，菜菜子站到夏目沙罗的另一边后，才看向乙骨忧太二人，温吞地解释了来因。
“五条先生要出差，沙罗大人接下来的一周，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请，不要打搅我们。”
祈本里香闻言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下。
她目光流转，从菜菜子看到美美子，最后落在夏目沙罗的身上，拖长了尾音：“打搅——你们？”
同样慢慢地咀嚼着这个词，乙骨忧太抿了抿唇，那双小狗一样微垂着、总是带了几分丧意又怯弱可怜的眼睛，凝视夏目沙罗时还会平添几分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犹如水雾凝就的露珠，也仿佛被迷雾所掩盖的深渊。
“我……和里香，被沙罗小姐讨厌了吗？”
空气中，独属于玫瑰的腐烂甜香骤然浓烈，馥郁得夏目沙罗一瞬间甚至难以呼吸，感觉连心肺和流动的血液都被这股气味侵（）入、标记。
原本才刚刚才被五条悟安抚下去的食欲被再度唤醒，舌尖生津，夏目沙罗不由自主地盯着乙骨忧太，视线连分毫都舍不得转移，唇角却已经先一步扬起。
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中，艳丽可喜的颜色或外形，也向来是狩猎者迷惑猎物的伪装之一。
有微弱的红在她的眼底若隐若现。
是离夏目沙罗最近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最先意识到她微不可查的改变——即便时隔多年，但与神女大人共处的那段时光，是她们会反复拿出来拥抱的宝物。
这幅对待信徒（进食）的姿态，她们再熟悉不过。
双胞胎忽然噤声，原本对乙骨忧太十分警惕的目光也转为困惑，不明白此前还根本没有这个意向的夏目沙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身为侍女，她们不可能对夏目沙罗提出异议。
菜菜子轻轻扯了扯美美子的袖子，安静地暗示她不要打扰神女大人，而美美子即便满不情愿地撇着嘴，却还是顺从地松开了手，与菜菜子一同站在夏目沙罗身后。
一只手撑着脸，夏目沙罗弯起眉眼，如同什么熟透了、一戳破薄薄外衣就会流淌出甜蜜汁水的果实，只一个笑，便逼得人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怎么会？忧太。我最喜欢……”
可惜她还未出口的发言，被从天而降的饮品打断。里头似乎盛了些许冰块，碰撞间会有细碎的声响，也冰得夏目沙罗神智一清。
“最喜欢什么？”
始作俑者继续用冰凉的塑料杯壁去贴她的脸，而后慢条斯理地自问自答：“我猜是标准糖的杨枝甘露冰沙。我猜的对吗，沙罗？”
他宽大的袈裟衣袖间，是沁人心脾的檀香。
夏油杰的出现如及时雨一般，加入了将要倾斜的天平，让濒临失衡的局面稳了回来。
檀香和冰沙一起唤回了夏目沙罗被点燃的理性。
偷偷松了口气，她伸手接过杨枝甘露冰沙，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将“喜欢”的对象偷梁换柱，自然而然地过渡了话题。
据说，夏油杰和双胞胎是分工合作，前者帮忙排队买人气饮品，后者去咒术高专找夏目沙罗，然后再一起回盘星教的总部。
此时正值午后，外边阳光刺眼又热浪逼人，算是夏油杰对两个养女的体贴。
只是等他到了咒术高专门口，也没见到本该出现的三人，所以才主动过来寻人。
“那我们就快点动身吧。下午在那边还有一个和信徒的约见。”
夏油杰把另外两杯分给了双胞胎，摊了摊已经空空的双手，歉意地冲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笑笑。
并不介意祈本里香仿佛避之不及地往乙骨忧太背后躲去，他温和，且貌似无害地为今日下了结语。
“乙骨同学、祈本，回见了。”
夏油杰是咒灵操使，而祈本里香是个有自我意识的咒灵，对他恐惧乃至下意识排斥都是正常现象。
靠山来了，警报解除，双胞胎又欢欢喜喜地凑到夏目沙罗身边，与她探讨杨枝甘露冰沙的美味与排队不易。
乙骨忧太一只手护住躲在背后的青梅，额发遮住眼睛，没有再追。
但在离开五条悟的办公室之前，夏目沙罗还是步子一顿，回头看了眼好像被暴雨淋湿、在无人街道徘徊一般的乙骨忧太。
“忧太。”
乙骨忧太猛地抬起了头。
“没有哦——讨厌你和里香这样的事。”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总被这两个人缠着，然后又能看不能吃，惹得心烦。
咬着店家配送的塑料小勺子，夏目沙罗略微思忖了片刻，认真地回应他。
“努力想要活下去，和乐意伸手去帮助别人的人，我都不讨厌。但是，把人生和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话，是无法长久的。”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再大一点、再温柔一点，总会遇到好人的……我是说，那种不需要建立在交易之上的关系。”
“我遇到过。忧太不是也已经遇到了吗？”
除了狗卷棘是比较固定的搭档，比起来去自由、常年不在学校共同训练的她，性格腼腆无害又拥有强大咒力的乙骨忧太，其实更快更好地融入了咒术高专的环境。
不管是五条悟、夜蛾正道，还是禅院真希、PANDA等人。
不再是被圈养的玫瑰，如今的乙骨忧太，早就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一年级的同窗、五条悟的弟子、名声在外的特级咒术师了。
只是他望向夏目沙罗背影的目光太过专注，以至于看不见其他的变化。
夏目沙罗真心实意地说。
“能够支撑你活下去的自信，现在就正握在忧太自己的手里。并不在我这里。”
“恭喜你，忧太。你的愿望实现了。”
闻言的那个瞬间，乙骨忧太其实是不知所措的。他本能地握紧了手，触手坚硬，这才意识到，他手中是一直紧握着什么的——
他的刀。
一把让他能够祓除咒灵，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人的刀。
——曾经由夏目沙罗和鹤丸国永送给他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点有二更。
适应新工作中，一大堆陌生的知识将我淹没，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