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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的巨浪转眼间便袭至众人身前，轰隆一声巨响，河面上被砸起巨大的浪花，众人被砸到水下。
船夫老汉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原本就没剩多少力气的他，被这一下彻底给砸懵了，怀中抱着的小女孩儿也被巨浪裹挟着冲向远方。
中年男人将妻子护在怀中，巨大的力道砸地他胸口发闷，更要命的是，小船残骸随着巨浪砸在了他的背上，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怀中的妻子虽然没被砸到，可却被一截细长的木头刺在腹部，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染红了河水。
看到周围逐渐被染红的河水，中年男人泪流满面，不停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期望可以得到回应，可怀中的妻子早已昏了过去，任凭他如何呼唤，始终没有回声。
年纪偏大的女孩儿在巨浪袭来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吻在妹妹唇上为她换气，和她一起潜下水面，这才躲过了一劫，等大女孩儿抱着昏迷的妹妹重新浮上水面的时候，刚好看到另一个妹妹哭喊着被河水冲向自己这边。
巨浪的势头还没有过去，大女孩儿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拽住被河水冲远的妹妹，可当一大块小船残骸随着巨浪余波砸在她手臂上的时候，一切都是奢望了。
“不！”
大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冲远的妹妹，一咬牙，用牙齿撕下衣袖，将怀中的妹妹绑在小船残骸上，她自己则奋力向被河水冲地越来越远的妹妹游去。
就在此时，又一波巨浪从后方升起！
巨浪之大，前所未见，足有十丈之高！
巨浪遮住了天空与太阳，厚重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刚回过神的船夫被这一幕吓得张大了嘴巴。
中年男人脸上满是迷茫与绝望。
死亡的阴影下，奋力向妹妹游去的大女孩儿没有回头，只有几滴水珠顺着她的脸颊落入河中。
河岸上，旬一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一步步后退。
“为什么要杀人……我不想杀人的……”
如果没有让他亲眼看到，而是青袍人在他面前，对他说用一家五口外加一个船夫的性命换了他的自由，他或许会伤心、愧疚一段时间，但总会有释然的一天。
可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河里挣扎求生的样子，他心底只有害怕与惊恐。
这一幕，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黑色的阴影不知何时出现，遮住了蔚蓝的天空，旬一一愣，愕然抬头，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一朵巨大的厚重乌云，将方圆数十里地面笼罩，投下大片阴影。
乌云翻涌滚动，黑云内部不停传出沉闷的轰隆声，缓缓下沉。
旬一转过头，看向年轻道人，眼中既有释然也有内疚。
黑云已经下沉到触及年轻道人头顶上方，他却不急不缓地抬起一臂，缓缓向下划去。
年轻道人面前奔涌的河水和巨浪，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从中劈开，河水向两边退散，露出潮湿的地面。
无庸脚尖一点，踏水而奔，一只手抱一个人，来回数次，将船夫老汉、中年夫妻、被绑在小船残骸上的女孩儿依次带回岸边，做完这一切后，他跃入河中，追向被河水冲远的那两个女孩儿。
在他抬臂下划之时，水底和岸上，两个身影同时向远处狂奔，想要趁着他救人之时逃离这里。
水下是一条碧绿小蛇。
岸上是一个光头少年。
他已经破开界限，要不多久天劫就会降临，忙于救人的他无暇顾及这一人一蛇，此时是最佳的逃跑时机！
旬一沿着河流一直向前狂奔，即使是楚霖霖的呼喊声也没让他的脚步有片刻迟疑，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无庸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如果被无庸知道自己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害他，那……
旬一打了个寒颤，不禁想起了被钉在地上的小狐狸。
想到这里，旬一更加卖命地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岸边，气喘吁吁地看向河的另一端。
刚才青袍人和自己朝相反的方向逃跑，不知道他跑掉了没有。
身为掀起风浪的始作俑者，他是无庸的头号追击目标，他怕无庸救完人后仍有余力追击他们，故意朝和自己相反的方向逃跑，旬一知道，他是在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救人……
旬一有些担忧地看向远方河面，随即释然一笑。
无庸既然出手了，应该不会有人死了。
旬一收回视线，吞咽了一口口水，刚恢复一点体力的他正打算起身继续逃跑，却被一阵呼救声吸引了注意力。
河面上，之前被河水冲走的小女孩儿抱着一块碎木，被河水裹挟着朝自己这里冲来。
无庸没救下她？
旬一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快速奔到河边，伸出手想要抓住小女孩儿的胳膊。
可终究还是晚了。
在他刚伸出手的时候，小女孩儿已经被湍急的水流带向了远方，旬一趴在岸边，伸出的胳膊久久没有收回。
“如果我刚才没有犹豫的话，是能抓住她的……”
许久之后，旬一艰难转头，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小女孩儿的身影，可她的哭喊声却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无庸为什么没有救下她？他不是已经出手了吗？
我刚才为什么要犹豫，如果我不犹豫的话，她就不会……
旬一抱住脑袋，十分自责，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吼。
河面逐渐变得平静，水流也缓了下来，旬一抬起头，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他胡乱地擦了擦，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影顺着水流飘向这里。
视线有些模糊，旬一揉了揉眼，定睛看去。
是那个追向妹妹的年纪稍大的女孩儿，此时的她仰面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任凭河水将她带向远方。
“啊……”
旬一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孩儿。
她看起来比楚霖霖大上几岁，面容娇好，因为被河水泡了太久的缘故，她的皮肤已经没了血色，刺眼地惨白。
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旬一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无声而泣，朝着女孩儿的方向不停磕头，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