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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宁青坐在屋顶上，吹着夜风，看着月亮愣愣出神，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秦方明收拾完碗筷，蹲在院子里借着皎洁月光调配颜料，不时抬起头，偷偷瞥一眼裙摆随风飘摇高坐屋顶之上的娴静女子。
原来，宁姑娘真有如此恬静的一面啊。
楚霖霖蹲在他身旁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起身，皱着小脸儿跑到坐在屋里不停看着铜镜中镜像的旬一身旁，埋怨道：“你都看了一下午了，还没看够吗？”
旬一乐不可支地从铜镜上移开目光，轻抚眉头，得意道：“没看够，没看够，头一次发现我竟然这么俊，真是百看不厌，照这模样长大的话，以后说不得要迷倒万千少女，嘿嘿，以后娶媳妇不用愁了。”
楚霖霖撅起嘴，有些不开心，自从秦大哥给他画了宁姐姐那样的眉头后，他便一直抱着铜镜打量镜中的自己，小丫头承认，他现在看起来是很帅气，可也不至于如此自恋吧？
楚霖霖坐在他对面的板凳上，晃荡着小腿儿，忍不住泼冷水道：“可是，等到你眉毛长出来之后，就又会恢复原样了，你总不可能一直待在秦大哥家里，让他给你画眉吧？”
旬一放下镜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嗯，说的在理，我决定了，明天开始就跟秦大哥学画画，反正我在寺庙只是挂个名，白天还是挺闲的，学门儿手艺总归是件好事。”
说罢，旬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嘻嘻道：“你也跟着学一学呗，总归是件好事。”
楚霖霖蹦下板凳，跑回屋里，拿着一张宣纸跑到旬一面前摊开，闷闷不乐道：“我已经开始学了，诺，画的你，是不是很像啊？”
宣纸上只有一个人头画像，旬一费了好大劲才从那歪歪扭扭的脑袋中看出几分自己的模样，正准备开口调侃小丫头几句，却发现那画里的人头，虽然谈不上形似，可那一双秀气的眉毛却十分神似，这让他忍不住一个板栗敲在小丫头脑门儿上，佯装生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刚画了眉毛，还没开心多久，你就把我以前的样子画下来恶心我？”
楚霖霖抱着脑门儿，撅起嘴，十分委屈地低声道：“你走之后，秦大哥见我不开心，才教我画画的，说是这样就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了，可我有点笨，画了半天才画成这样，那双眉毛是秦大哥见我画得差，他帮我画上去的，所以我才生闷气，宁姐姐一直劝我来着……”
发现自己冤枉好人了，旬一有些尴尬，看着小丫头委屈的模样，他搓了搓自己的大光头，弯下腰，凑到小丫头面前，柔声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冤枉你了，来，我让你弹回来。”
小丫头眼珠滴溜溜一转，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些茶水在手上，转身，两巴掌拍在旬一脑门儿上，沾满茶水的掌心好死不死地落在旬一眉头，小丫头坏笑着磨蹭了两下，收回手，见他的“眉毛”已经花了，小丫头咯咯直笑，怕他又敲自己脑袋，赶紧跑到院中，躲到秦方明身旁。
旬一摸了摸额头上的茶水，拿起铜镜，看到脸上的惨状后哭笑不得，他抬起头，对着院中蹲在秦方明身旁，目光却偷偷瞥向自己小丫头，大声道：“今晚我还住在这里，以后我也会常来的，寺庙里基本没我什么事。”
小丫头眼睛弯成月牙儿，重重点头。看着两人打闹的秦方明呵呵一笑，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坐在屋顶的宁青回过神，伸出食指，对着月亮，轻轻挑起额前发丝，像是对着镜子般低声自语：“要不，我也把眉毛剃了？画个秀气些的？”
宁青放下食指，任凭发丝落回额前，轻轻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可受不了天天画眉的苦，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练会儿剑呢。”
夜色渐深，众人忙完手头上的事，回到各自屋里，熄去灯火，开始休息。
深夜，旬一突然从床上惊醒，似是做了一场噩梦，满头大汗，他大喘着气，穿上外衣走出院子，站在溪流前，目光古怪地望向溪水流淌的方向。
“为什么，我会梦到那条碧绿小蛇和一个长得那么像我的小姑娘对峙？”
旬一惊疑不定地解开衣衫，朝裤裆瞥了一眼，纳闷儿道：“我是男的啊，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长得这么像我的女孩儿？”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旬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他觉得一阵尿意袭来，解开衣衫，朝溪流里撒了泡尿，夜风吹过，打了一个哆嗦，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回屋里，躺到床上正准备倒头就睡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他缓缓伸出手，试图调动妖力，突然，他破口大骂：“淦！妖力怎么又少了，我明明什么事也没干啊！”
旬一十分憋屈地哼唧了一声，想了想，他稍微放松了一些对九尾天狐本命神通的禁制，感受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缓缓汇入他身体，自己的妖力恢复了一些，他这才赶紧重新恢复禁制，不敢吸收太多灵气。
只要能恢复就好，以后每天吸收一丢丢，只要不再出现今天这种怪事，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妖力莫名其妙地消失那么多，旬一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老子不是瑞兽，天生就能吸取灵气，这股妖力岂不就莫名其妙就没了，老天爷，干你娘！”
说罢，旬一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
半柱香前，不知被谁丢入溪水中的一团乱发漂浮在水上，随着水流缓缓流向远方。
在它即将随着溪水流出小镇的时候，一条碧绿小蛇突然浮出水面，蛇头微微仰起，吞吐着蛇信子，冰冷的眼眸冷冷地盯着那簇漂浮在水面的头发，拦住它的去路。
“呵呵……”
如银铃清脆的少女嗓音响起，那簇头发突然扬起，一张精美至极的少女脸庞从水中浮出，眉宇之间满是柔美，她从水底伸出滑嫩如藕的胳膊，轻轻将那头被溪水浸湿的秀发捋在身后，不着寸缕的娇躯从溪水中缓缓站起，溪水刚好沒过膝盖，她弯下腰，打量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狭长的眸子缓缓眯起，如青葱般的手指轻抚眉头，笑意盈盈。
显然，她很满意自己的模样。
碧绿小蛇突然张大嘴巴，朝她嘶吼。
少女面色一冷，扬起头，张大嘴巴，像头野兽一般，不甘示弱地朝它低声嘶吼。
一人一蛇，在即将离开镇子的河段对峙，他们身上，同时涌起一股同源的玄狐妖力！
不久之后，溪水上，只剩那只碧绿小蛇，它身上的妖力比起先前不弱反强，妖力翻滚如潮涌。
它转过头，望向身后的河岸，张开嘴，似是想要开口挽留。
月光下，一个不着寸缕，肩头被咬了两个血洞的少女缓缓前行，她面色冰冷，伸手按在血流不止，将她半个身躯滴满血迹的血洞按住，艰难地一步步前行，她身上那股妖力，此时已经所剩无几。
她转过头，面若冰霜地看向那条碧绿小蛇，朱唇轻启，却是充满戾气。
“滚！”
碧绿小蛇愣愣地望着她，最终，只得潜入水中。
月色下，少女轻咬嘴唇，迎着清冷的夜风，踏出了小镇，她扬起头，望向天上明月，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双手张开，似是在拥抱着什么。
“这就是……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