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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纵球恨恨。
怎么会这样呢？提英资也不明白。
提英资想起他和林本格第一次站在这悬湖之上的时候，对方操纵着关羽，用节肢精准拾起岸边一粒石子，在湖面打了一个又轻又远的水漂。
回忆彼时，饶是见多识广如提公子，面对如此奇技淫巧，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那是多么令人惊艳的操纵手法——提英资想——相比之下，眼前的人怎么能差成这样？
还「西森区域联赛三连冠」呢，国父倍感嫌弃。
“到时候，你到底能不能把我从逃生舱里救出来啊？”提英资皱眉。
“能啊，怎么不能。”少校浑身都是反骨。
“只剩一周了。”提英资提醒。
“那是在你的时间概念里。”林本格摇头，“理论上来说，我可以在霍冬星练上几十年，练到炉火纯青，闭着眼睛都能把你救出来。”
“倒也不必，你在霍冬星再练几十年，头发都白了。”
“所以，你在竞速赛上遇见我那回，我头发还是黑的？”
“这不废话吗。”
“那看来我短时间内进步神速。”林少校一本正经，找回一点尊严，“毕竟底子在那儿摆着，实力深厚。”
呿。提英资嗤之以鼻，想起少校蹩脚的机甲操纵技术，忍不住深表怀疑。
可自己当初，确实也是亲眼见证了关羽打水漂的，提英资想——林本格回霍冬星之后，应该没少疯狂接受机甲操纵集训吧？
……还是很上心的么。提英资想。
“好好练，到时候可别把我弄死在逃生舱里了。”良久，提英资看林本格一眼。
“怎么会呢？”林少校恼怒，“那可是你啊。”
提英资耳朵动动，转头，对上林本格视线。
「那可是你」——提英资琢磨，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两人安安静静，对着湖水又沉默一阵。悬湖上微澜阵阵，风吹浪涌，烟波荡漾，最是拨动人心。
「那可是你啊」。提英资盯着林本格，等他的下一句话。
但凡他说一句话，提英资想。林本格少校，如果你……
“如果……”
“嗯？”
“如果，我那时候没有成功把你救出来，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话了，对吧？”林本格视线回正，严丝合缝地解释，“所以，我成功把你从逃生舱救出来这件事，是构成当前时间线稳定的因果链基石。”
提英资一哽。
“从这个角度来说，3432年5月1日的那次救援行动，我是不可能失败的。”林本格认真保证，“所以——这是一次命中注定的成功。”
提英资撇一撇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刚刚到底在期待什么。年轻的越北星国父饮恨。
有些话，林本格从前没有讲，现在便也不会再讲了，他想。
「星河盛景杯」的时候，这位时空特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提英资沉默着想。站在这样的视角下反推，初次见面时，「洛警官」身上的很多行为与神态，忽而都有了合理解释。
那时候的林本格，已经知道提英资会在3434年的跨年夜，不好意思地祝他新年快乐；他知道自己只需要大胆再向前靠近一点点，就可以轻易占据越北星国父的全部身心。一切都那么唾手可得，可对方却什么都没有做。
提英资心头隐隐地痛了一下。
他忽而非常羡慕那时候的自己——一年半以前的他，竟还可以和眼前这个近乎全知全能的林本格，无忧无虑地相处那么长时间呢。
“所以接下来几十年，霍冬星会帮我参谋殖民地的政坛事务，而我呢，会帮你在这条时间线上，大力发展你们急需的小行星轨道技术。”提英资抬头望向远方，让思绪也跟着飞得极远。
“——到时候，我在孤星计划里的联络人还会是你吗，林本格少校？”
“这……我目前也无法知晓。”林本格认真思考起来，“你在回忆录里，倒也没写到这个。”
我当然不可能写这个。提英资想。
“那……你希望我负责后续的联络工作吗？”林本格试探着问。少校觉得自己毕竟在前期负责了这么久，后续和时空局申请接手到底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反对。
唔。提英资点头思考。“那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一下」。”林本格忍不住失笑，觉得国父骄矜。
“你说过，孤星大概在两年之内，就会对你们的星球造成威胁，是吗？”提英资抬眼。
“是的。”林本格点头，“就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太过紧迫，时空局才会想到利用低维时间线，极速汲取小型天体轨道控制技术。”
“也就是说，等孤星计划彻底结束——也就是当我把《与洛尚警官二三事》放入保险柜——的时候，你的人生才刚刚过去两年，而我，却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是吧？”
林少校忽而沉默一阵。
其实当林本格认识提英资的时候，声名赫赫的越北星国父，已经是教科书上的死人了。然而此刻听到这个「死人」会在他面前变老变死，却突然让人揪心起来。
林本格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接受「提英资会死」这个事实。
“所以，果然还是不要让你来跟我对接后面几十年的孤星计划了吧。”提英资想了想摇头，“我才不想看到，你一直到我七老八十，都还是这副青春永驻的样子。”
那种情形下的相见，未免也太残忍了吧。提英资失神地想。
“……你为什么突然沉默。”提英资瞥他一眼，“怎么，我老了的时候很难看吗？”
“没有。”林本格梗着脖子，“不要突然讲那么伤感的话题。”
“……哪里伤感了。”提英资扬眉，“林少校，你不是连我葬礼当天都经历过吗？”
“可是你活到九十八岁寿终正寝，我首次经历的时候，也很难真的有多伤心吧。”
“谁叫你剧透我活到九十八的。”提英资抬头，皱眉，“这下好了，我到九十七岁生日就开心不起来了。”
“行吧，那等你九十七岁生日那天，我想办法，让时空局的人专门给你举办一个劲歌热舞大party。”
“神经病，九十七岁的老头子，怎么会喜欢劲歌热舞大party。”
“很难说啊。”林本格一本正经，“我看后人给你写的传记上说，你退休后每天游山玩水，莺歌燕舞，风流快活……”
“「莺歌燕舞，风流快活」都是你自己编的吧。”
……
山林簌簌作响，悬湖上的山风把两人的话高高卷起，飘飘洒洒带往天际。提英资在长风中仰望穹顶，久久地伫立，不舍，目送那缕微风远去。
他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