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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得完全出乎意料。
现在是该怎么办?
继续去韶阳,还是打道回兴庆?
尓书手足无措。
许如凉也好像惊慌无度似的,煞白着脸色吩咐:“这件事先别声张出去。”一顿,又道:“去请哥哥过来。”
是了,郡主还小,怎么知道怎么办?应该找世子爷商议的。
尓书急忙去请许如净。
许如凉看着她出门,这才捻起纸条又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便就凑近灯芯。一把浓焰将纸条烧成灰烬。
火光熄灭的时候,许如净正推门进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许如凉遣尓书出去,呡嘴笑了笑,有些羞涩的样子:“哥别担心,我没事,就是想和哥商量,明天我能不能和哥一样也骑马?”
她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得尽快到韶阳,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妥。
骑马赶路,会比乘坐马车前进速度快许多。
许如净却只道妹妹玩心突起,点着她额头嗔了声“就为这事?刚才可差点被把你哥吓坏!”又道:“我们小阿凉想骑马?”
许如凉殷切地点点头。
许如净就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好,明天哥就教你骑马。”
他还不知道许如凉已经跟慕连熠学过骑马。
许如凉也想跟他学。
可现在不是能够浪费时间的时候。
她只好自负地道:“我觉得骑马很简单啊,我应该能一上马就会骑。”
吹牛。
许如净却不反感。笑着揉揉她的发,顺着她道:“我们家小阿凉就是厉害。那明天哥就等着看咯?”
许如凉满口答应。
许如净笑笑,哄她睡下才离开房间。连夜召集随从交代:“明天郡主学骑马,你们随时从旁护卫。另外,去把最温驯的马挑出来备着。”
随从领命去办。
许如净又看向妹妹的房间,满足地笑了,想等明早就教她学骑马。
可许如凉的表现让他瞠目结舌。
还真是上马就会骑!
一眨眼的工夫,许如凉已经蹿出去老远。
许如净急忙打马追上。
心想妹妹骑不了一会儿就该累了。
谁知这一骑就骑了整个上午。
午饭草草吃了点,就又想上马赶路。
许如净心疼地拦她:“下午咱不骑马了行不?不然你该累坏了。”
“再骑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许如凉攀上他袖子晃着,央求着:“好不容易有机会,人家就想过过骑马的瘾。好不好嘛?”
许如净顿时心就化了:“好好好,都依你的就是了。”
心想,按预定行程,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就会到达下一个停靠休整的城池。就让妹妹再过过瘾吧。
然而许如凉直接穿城而过了。
许如净这才有点觉出来。妹妹似乎并非贪图骑马,而是在赶路。
之前两天日夜兼程也是许如凉的要求。
阿凉究竟在急什么?
许如净心里担忧,却毫无头绪,只能继续追赶许如凉。
韶国公府派来接他们的随从个个身手不凡,自然能紧跟步调,可平阳王府的侍女却只能跟着马车磨蹭。
渐渐地,前后拉出了距离。
骑马的在前面一路快马加鞭,黄昏时分初入庆阳境。
离庆阳城还有不短的路。
随从首领是个虎背熊腰的糙汉。姓蒋,大名蒋井奎。行伍出身,极富行军经验。骑在马上,手搭凉棚望了望。
四边尽是平畴沃野,一望无垠,杳无人烟。
他忍不住吐了口唾沫:“格老子,蹿到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鸟地方!”
好像埋怨许如凉害他要吃苦似的。
许如净就要出言训斥。
许如凉急忙拦住。
印象中外公每次都是派义子如校来接他们。
如校虽然也是行伍出身,却文武兼修,谈吐风雅,很上得台面,因此有许多事外公都交给他办。但每年五月外公都会特意空出他的时间,让他来接他们。
今年她提早传信给外公。
推算时间,现在的湖广道诸城,应该还在为调济粮食给南疆云贵道赈灾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如校大概公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外公才只好另外派人。
而这个蒋井奎既然能在除如校外第一得外公信任,可见定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那么,即使粗鲁些,她也应该忍耐。
许如净从鼻尖哼了一声。
因为途中本来有几处需要露营的地方,所以事先就有准备帐篷,中午又带了干粮和水,现在就算不能到城里,也不是不能休息、不能填肚子。
将就一下就过去了。
偏偏这蒋井奎作死的要埋怨许如凉。
通过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蒋井奎彻彻底底就是个粗人。
昨晚住客栈,蒋井奎还说太安逸,住的不习惯。
现在不能住客栈了,却又来穷讲究,摆明了故意找茬,怎能叫他不生气?
妹妹脾气好,愿意忍这蛮汉,他却不能忍。
不争馒头还得争口气呢。
他瞪着蒋井奎下命令:“搭帐篷!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蒋井奎眯起铜铃般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屑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属下搭帐篷。
他们都是寒族出身,饱受士族排挤,靠卖命挣下军功才有今时今日地位名望,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士族子弟简直相看两厌。若非看在许如净是如佑亲外孙的份上,几乎都不带搭理他。
边下马搬行囊。边吹起了口哨。
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许如净气得气血上涌。
这些蛮夫简直无礼!尚有女眷在此,怎可如此轻佻?
许如凉一边挡他一边道:“各位军爷且慢。”
这声“军爷”,听得随从心里顺坦了些。
不过蒋井奎没有让属下停止。
他自己转过来看着许如凉。笑眯眯地问:“小郡主,又咋子?”
带伤疤的脸一笑起来,狰狞得能夜止孩啼。
许如凉并不怕,还他一脸笑眯眯:“夏天晚上天黑得晚,若是各位军爷还吃得消,不如我们再行一程,到庆阳城再歇?”
又挑衅又激将。
蒋井奎就想嘲笑她不自量力。
小女娃逞能。现在稀奇,等会儿有你受的!
许如净先急切地阻止妹妹:“你已经骑了一天的马……”
许如凉忙道没事,“你看我哪有累的样子?”
确实没有。
许如净无话可说。越发觉得妹妹肯定是为了什么事在赶路,等到城里,他要问问她。
蒋井奎睇着许如凉看了看,吩咐随从重新收拾行囊。
“帐篷就留在这里吧。”许如凉道:“还请蒋叔指一半人留在这里等我的侍女。然后护送她们到韶阳。另一半我们先走。”
小女娃还是个急猴子。
不过。不娇气,像他们巴蜀的婆娘,招人稀罕。
最主要还是这声“叔”,听着顺耳。
蒋井奎挥挥手示意随从照做,不过却只留下两个人等尔棋她们。
虽然瞧不上这对金贵的公子小姐,但到底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得确保他们万无一失。人手不能浪费给侍女。
许如凉坚决要求留一半,“要是遇上狼。两个人护不住五个人。”
小女娃还晓这一带兴许有狼。
有点见识。
蒋井奎哈哈笑了两声,最终听了她的建议,留下六个人。
一行八人重新启程,直到亥时初才进庆阳城。
城中大街上早已空荡荡。
八匹马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嘚嘚”声格外明显。
远远近近地响起了犬吠声。
接着远远近近的有窗户亮起了光。
一星一星,橘红色的,在乌黑的夜晚,好像鬼魅的眼睛。蒋井奎忍不住开玩笑:“小郡主,没得吓到你嗦?”
“怎么会?”许如凉失笑:“有几位叔叔在,还有什么能吓到我?”
几个糙汉子跟着哈哈笑起来。
就有窗户打开了。
蒋井奎立即压着嗓子喝斥:“瓜娃子,哈笑。要人告你们扰民,回去吃军棍。”
三秒之内鸦雀无声。
许如凉呡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按原先制定的计划,会在第四天中午路过庆阳城,吃个午饭就走,所以没有预定客栈。
现在临时进城找地方住,又这么晚了,所有客栈都打烊了。走遍整条主街也没找到一家合适的店,就有人提议,“反正还有帐篷,要不就搭个帐篷过夜算了?”
吃了蒋井奎一计爆栗。
“你是皮糙肉厚耐风吹,两个娃娃咋说?”
“那咋办?”
蒋井奎使劲搔了搔头,“跟我来。”
就把人带到了一条低矮破旧的小巷,敲了一道狭窄的小门。
应门的是个七旬老妇,手里捧着盏昏暗的油灯,“大奎?你咋来哩?”
蒋井奎也换了一腔东北嗓,只道路过,想借宿一宿。
老妇并没多问,立即带人进了屋。蒋井奎就低声和老妇说着话,大意是想麻烦她孙女来伺候许如凉一下。
许如凉急忙推辞。
蒋井奎瞧着,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不一会儿又过来,“你睡那间屋。”
许如凉点点头,禁不住担忧问道:“我哥呢?”
打从进城后,许如净就没怎么说话,而且刚才进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蒋井奎却以为她问许如净住哪儿,指了指前面:“他住这间。”
许如净突然从拐角后走了出来,“我妹妹和我住一间。”
“你害怕嗦?”蒋井奎嘲笑不已。
许如净不理他,径自拉起许如凉走进前面的屋:“你睡里面,哥睡外面。”就把许如凉抱上炕,“早点睡吧,今天累坏了。”自己也和衣躺下,心里想着事。
刚才他去看过了,这简陋的小院,算上灶房一共才三间房。
如果他和许如凉各占一间,老妇和孙女一间,那蒋井奎他们就没地方落脚了。
虽然,那些大老粗没地方落脚,好像不关他的事。可是,回想起在街上发生的那一幕,寒族兵士的军纪严明,深深地触动了他。
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这些大老粗,至少没到不能让他们安度一晚的程度。
“哥?”许如凉不安地问:“你有心事?”
“嗯……”
许如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翻身背对妹妹,幽幽地道:“如果哥想从戎,阿凉会支持哥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