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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熙眠一直都在自顾自地看书，连晏舒进来也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看着顾熙眠并不自己的一举一动，倒是让晏舒放心了不少。
仰躺着倒在床上，晏舒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怎的，天花板上本来空无一物，可晏舒眼前就是不自觉地凝成顾熙眠的脸。这倒是搞得晏舒有点心烦。
明明想有点什么的人，一直都是顾熙眠呀！怎么现在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事也没干，怎么心神不宁的是自己？晏舒开始对自己有一点小小的鄙视。
晏舒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试图赶走眼前的顾熙眠的影子。
侧了侧身子，晏舒想，还是不要再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好。可是，晏舒一转身发现，现在倒是真没有想象着顾熙眠的脸了，但身边的顾熙眠却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了。
顾熙眠俊朗的侧脸，修长又根根分明的睫毛，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翻动书页的手指，都好像是在放大镜中一样，呈现在晏舒眼前，她没有任何办法去说服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我好看吧？你看够了吗？”顾熙眠突然开口，打断了晏舒的想象。
听到顾熙眠揭穿自己一直在盯着他，晏舒有一点不好意思，又有一点懊恼。
“你想太多，我就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而已，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晏舒嘴硬道。
“你在看什么？”其实晏舒并不关心顾熙眠究竟在看什么，她只是想要强行转移话题而已。
“巴勃罗？聂鲁达的诗。”顾熙眠回答。
“你居然还看他？”听到顾熙眠的回答，晏舒有一点意外。
晏舒一直以为像顾熙眠这样理性又坚硬的人，是不会有那种小情小调，去看文学的。
“你知道他么？”顾熙眠问晏舒。
“嗯。知道。他是个神奇的诗人。”晏舒回答。
“怎么说？”
“大多数诗人在歌颂爱情时，他们就只写爱情本身，但是聂鲁达不一样。他的作品从来都是在讨论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关系的本质。”
“比如说，《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两个人同时说出了一本诗集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默契样，让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晏舒收回目光。
“我困了，我要先睡了。”晏舒滑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躲避着顾熙眠的目光。
看到害羞起来的晏舒，顾熙眠浅浅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扭过头继续看他的书。
这突如其来的害羞是算什么？是觉得两个人原来是有共同点的惊讶，还是纯粹对上自己目光的娇羞。顾熙眠不知道，但看到被子里的小人绯红的脸颊，他的心脏都在开始砰砰作响。
是爱情吧。应该是吧。
原本以为都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让他面对无法征服的人事物时，就越想把它收入囊中。
可现在，顾熙眠并不想把晏舒变成他的口袋中的玩具。他就想静静地看着她，按着自己的想法生长。无论晏舒开出什么样的花朵，他都会爱她。
原来真正的爱不是去改变一个人，让她变成你喜欢的模样。而是你爱上她时，她就已经是你见过最喜欢的模样。
如果，身边的人，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行事，不管做什么你都不满意，你都觉得总是有些欠缺，那么你不是真正的喜爱这个人，你仅仅是认为她是一个可以塑造的雕塑，最终的成像由你决定，而不是由她自己。
那这样的爱，就没有意思了。
顾熙眠不想这样。
晏舒紧闭双眼，回想着刚刚的四目相对，睫毛一颤一颤的。听着身边的顾熙眠没有什么响动，她有些急促的心跳慢慢缓了下来。
过了好久好久，空气安静的晏舒真的都快睡着了。
突然，晏舒感觉到脸上拂过一阵鼻息，她的鼻腔中充满了顾熙眠的味道。
这让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你睡着了么？”顾熙眠在晏舒耳朵边说道。晏舒不知道顾熙眠想做什么，没有回答。
顾熙眠轻笑一声，理了理晏舒耳边的发丝，
紧接着顾熙眠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晏舒耳朵。
只听顾熙眠缓缓念着:“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顾熙眠正在给自己念巴勃罗聂鲁达的诗《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晏舒听了几句之后，反应过来。
“你知道巴勃罗聂鲁达是想说什么吗？”顾熙眠以为晏舒自己睡着了，自言自语地问着。
“他的爱人沉默了。对他的不理不睬，这让他非常忧伤和焦虑。”
晏舒明白顾熙眠是想说，自己对他的不接受与回避。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像我的灵魂，一只如歌悲鸣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顾熙眠继续念着诗。
“晏舒，有时候你就是那一只蝴蝶。我不知道你背负着怎样的东西。你好像带着忧伤在原地跳舞，太多时候，你飞不动。”
是啊，自己有太多的忧伤和肮脏，它们沉重到折断自己的翅膀，让自己不得不在生活的泥泞里摔打挣扎。这一切，晏舒都说不出口。至少面对顾熙眠，她说不出口。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晏舒，我不知道现在我说的你能不能听到。如果你的梦里出现我的声音。我想让你听见的，就只有三个字。”
“我听见了。”晏舒在心里说道。
晏舒不敢睁开眼睛，更不敢回应顾熙眠。
如果两个人真的有默契，那么她和顾熙眠会说出同样的三个字。
顾熙眠亲了亲晏舒的额头，关了灯。
“我爱你。”
顾熙眠的声音在头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