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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宣凭陈酉吃的那碗饭菜,其实,边危危连动都没动。但菜量对于两个小伙子,只能算垫了垫,总好过腹中空空,宣凭还执意多拨了些给陈酉。吃罢晚饭,道人们散去,宣凭又拉着陈酉帮忙收拾。
干得比吃的多。
一切停当,二人结伴准备回屋,却听身后有人招呼:“嘿,那俩,这来。”
灯火通明的灶房门口,堵着一尊彪形大汉,高大肥胖的身躯抵着门楣门框,只留肩头胯下有几束灯光漏出来。
宣凭陈酉对视一眼,小跑过去。
“大师傅,还有什么活儿需要干?尽管吩咐。”宣凭仰着头客气问。
“大什么师傅,没活儿,就不能喊你俩?”大汉堵着门,不客气地回道。说话间,下巴脖子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
宣凭:“……”
“进来,大师傅喊你俩问话。”说着,大汉将二人让进房内,背手将房门关上。
宣凭垂手站在门口洗手的木盆旁,陈酉贴在他身侧。
灶房不大,仅有两个灶头,定不是给普通道人们烧菜的,但收拾的十分整洁,屋内菜香未散,宣凭不禁吞了吞口水。
一个矮小干瘦的老者坐在灶台边,腰板挺得笔直,膝盖旁还生着一个水桶大的小炉子,炉上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炉子旁是一张小茶桌,还有一把小竹椅。
“听说,你在茶坊跑堂?”老者开口问。
“回大师傅的话,学生在小宣河余记茶坊跑堂。”宣凭拱手回话。
“坐,来一壶尝尝。”老者指了指竹椅,做了个请的手势。
宣凭看了看陈酉,小柚子耸肩,意思你行的。
宣凭净手后坐定,在炉火旁又烘了烘。烫洗茶具,手法娴熟。老者轻捋须髯,静看不语。
准备妥当后,宣凭问:“大师傅,喜欢哪方喝法?”
“西蜀古法,你可会?”
“略知一二,茶坊里也常来西蜀三路的客人,我家先生也喜欢西蜀的喝法。”宣凭说着,掰下一小片干茶,放在舌尖抿了抿,眉心微紧,开始烘烤茶饼。
火焙之香四溢,宣凭扇闻几下,凝眉惊问:“大师傅,这可是蓖蓿山的‘啼不住’?!”
“哦?你认得这茶?”老者一惊。
“也是听我家先生说的。”宣凭见老者讶异,便端起说书先生的架势攀谈道。
“先生说,双流蓖蓿山,隽秀灵韵,险峻磅礴。弋江流经之处,开山劈岩形成深峡,江峡最窄处,不足百丈,人称南北千仞壁。”
“南北皆有猿猴出没,大茂诗仙有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南千仞壁顶,常年云雾缭绕,其峭崖之上,出产极品茗茶,非是常人所能攀也,茶农驯化山中灵猿专职采茶,得名‘啼不住’。”
“先生还说,这猴采的茶有奇香,极易分辨。生嚼干茶辣咸;火焙时,有酸气析出;成泡后,头啖苦;入喉却回甘韵长,正如人生五味……”宣凭说得兴起,只觉得手边缺了条惊堂木。
说罢,茶泡好,宣凭将盖碗捧至老者面前,对方却怔怔出神,魂游天外。
“大师傅?”宣凭轻唤。
老者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揉了揉眼角说:“岁数大了,容易困。”
“大师傅,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宣凭缓缓说道。
老者放下盖碗,看着宣凭的脸庞,似曾相识,摇了摇头问:“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
“没吃饱。”
宣凭陈酉同时说出口,宣凭瞪了小柚子一眼。
“本来有点饿,想着睡了就不饿了,又是泡茶,又是五味的,就又饿了。”陈酉委屈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哈哈。”老者朗笑道,端上盖碗起身。
“锅里还有饭菜,吃完关好门。”说着老者和大汉走出灶房。院子里,
夜空下,老者面朝西方,抿了口碗里的茶汤,海风微寒,迷人眼。
两个人吃得沟满壕平,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陈酉嘴上说,是宣凭跟着他享福,心里却打定主意跟着宣凭。
陈酉出生时,陈老爹刚巧从西蜀押镖回来,给儿取名,绞尽脑汁,比在外跑骠还辛苦。挑来选去,都不满意,末了,陈老爹说:“就叫陈西吧。”
先生得知后,问下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说西字不好,西字肚中空空,无才学无吃食,正好酉时出生,倒不如就叫陈酉。
有,总比没有好。
躺在床上,宣凭双手搭在小腹,长出一口气:第一晚,还不赖。先生、香茗,娘、爹,你们等等我。
天还没亮,宣凭就悄悄爬起来。常年在码头挑货出海,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个比滴漏还准的计时器。趁着陈酉还没起床,他蹑手蹑脚地将那条蓝手帕涤洗干净,他舍不得揉搓,也不便挂在屋内外晾晒。宣凭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办法。
不多时,箭羽岛的海边,出现一个逆风奔跑的少年,他挥舞着蓝手帕,迎着朝阳,像一面旌旗,号令骇浪惊涛。
山崖上,映红道人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追风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一连三天,宣凭他们没收到任何的通知和安排,也不见映红道人和边危危的身影,蓝手帕一直揣在身上。但他依旧拉着陈酉帮厨,每一餐都在饭堂门口笑脸相迎,除此之外就认真地看道人们练功。
倒是跟金麦良熟悉起来,正是那日堵住灶房门的彪形大汉,后厨大师傅匡宫保的徒弟,人称大金子,从他那了解到不少茱萸观的信息。
人说,先有茱萸观,后有湛南城。观里香火不盛,却是虔诚弟子的清修之地。十多年前,半路奉道的映红,深得老观主欣赏,受亲传绝艺。六年前,上一代观主仙逝,传位给映红道人。茱萸观,双流蓖蓿山的海外飞地,但自从项夏灭双流,便断了联系。
也从那时起,映红道人苦心经营,将原本普通的道观,打造成一处远近闻名的武学堂。
高宗南迁,定都临安后不久,短命驾崩,德宗即位。德宗赵乾康吸取前车之鉴,对太祖重文轻武的遗训稍加调整,朝廷开始鼓励民间兴武学考武举。
民间组织在府衙备案后,即可招收学子,兵部则定期给出教习纲要,划定考测范围和评判标准。类似科举三试,武举也分为府比、路比和武举大比。
府比初筛后,前往临安城进行路比,每路择一队佼佼者,前往临安城外,弦海唯一敕封命名岛,海客瀛洲,参加萱国武举大比。
各比中的优秀人才,可直接进入厢兵、边军,甚至禁军。嘉兰城弦海水师将军萧乘虎,就是当年海客瀛洲的武状元。
与此同时,映红道人和边危危身困偏远海礁已经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