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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翊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地傻笑起来，许久才道：“我若是有妹妹，一定让她嫁给你！”
容迟听到这句话倒是愣了愣，许久才转过眼，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没有妹妹吗？那个梦离姑娘，不是你妹妹？”
姜翊傻了：“你……看上姜梦离了？”
容迟看着姜翊目瞪口呆的样子，奸计得逞一般地狂笑起来。
笑够了之后他微微低了低头：“吃好就出来吧，雨停了，今日是上巳节，他们煮了兰汤，用来辟邪祈福，沐浴是肯定不够的，不过可以沐手求个好意头倒是可以。”
营中上下都有种过节的感觉，上巳节在百姓人家也不是人人庆祝的节日，只是难得今日刚刚下了雨，仿佛将污垢苦闷一扫而空。
而白竹人重视这个上巳节，听闻他们的上巳节要焚香沐浴祭祀祈福，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家宅安宁，想必今日会息戈止战，不会再找他们什么麻烦。
昭城兵力人马本就处于下风，多日来也主要是被迫应敌，很少主动发起进攻，他们的目的也从不是反击，而是抵御。
姜翊想到这里不由地笑了笑，传说中，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刨根究底，因为大梁那位看似贤德的主君，容不得权臣，也容不得能臣。最后便是这里这样多无辜的人，要为帝王心术付出代价。
细细想来，不能不令人怀疑这世间的道理。
几个看上去身份高些的武将围坐在一处火堆旁，手中捧着的似乎是米酒之类的东西，酒香弥漫在这个刚刚被大雨冲洗过后的军营里，一切仿佛新生一般。
姜韶回头看见姜翊的时候，伸手招呼：“念予，过来坐。”
姜红篱已经坐在那里了，她日日上战场，早就跟同上战场的几个将领熟悉了。这个时候听到姜韶招呼姜翊的声音，也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
姜韶对着周围围坐着的几个偏将打扮的人介绍道：“这是我远方表妹念予，也是自幼习武，剑法甚好，有时候还能压我一头呢。”
他介绍自己是远方表妹，看着姜红篱和容迟皆是平静的神情，大概是合议之后的结果。姜翊微笑了一下，看着地上铺着几个草垛，便坐了下来。
“姑娘高义！如今昭城这情形，可没几个鬼愿意来。”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将领举起酒碗，“到底是姜校尉的远方亲戚！小人赵羽拓，是容将军的偏将，之前在西北就跟随着。”
“赵将军安好。”姜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一只酒碗来。
“诶！虽然是迟早的事，可眼下，小人的确还是个偏将！”他抹着自己的下颔上乌青的胡渣，倒是颇为放浪形骸，“姑娘叫的早了！”
姜翊忍不住笑道：“容二公子不会计较的，我倒是也想叫我哥哥一句将军，只是……可惜他姓姜。”
这是家中一直的一句笑话，因为姜闻道姓姜，世人多尊称一句“将军”，却从不带姓，久而久之，仿佛天底下所有的将军都是代指姜闻道了。
众人都反应了一下，都抚掌大笑起来。
赵羽拓站起来敬姜翊酒：“真好，我们军营里可算有姑娘了，就算是‘账房先生’，也好过我们一群糙汉子，平时只能聊什么，成家立业的废话！“
众人又跟着大笑起来。
“赵将军这话倒令我惭愧。”姜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一只酒碗来，“只求不拖累诸位才是。”
“不过，到底是娇养起来的姑娘，怕是吃不得我们这些粗人的苦吧？”一旁有个身量娇小的男人，语气也透着几分阴恻恻，“不然，也不至于还要开小灶吧？”
他大概是看到了容迟拿着食盒走进去，所以才有此一语。
赵羽拓手一挥，碗中的酒水泼了一大半在外头，溅了身旁的人一身：“段九！你这小子长得像个姑娘，怎么说话也这般叽叽歪歪？军营里就两个姑娘开开小灶怎么了？你别是嫉妒人家吃得好，自己也想要将军买给你吃吧？”
姜红篱哼了一声：“像姑娘家怎么了？像姑娘才会叽叽歪歪吗？”
大家俱是一愣，又忍不住笑起来，容迟锤了赵羽拓肩头一拳：“如今说话你可得小心些！人家有哥哥，你可没有！”
被叫做段九的娇小男子眼睛只是阴恻恻盯着姜翊：“只怕，不只是有哥哥吧？”
他头上立刻挨了容迟一记暴栗：“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就因为没喝着粥？”
大家玩笑作一团，姜翊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不分尊卑礼数地乱作一团，百夫长可以与将军坐在一起，偏将可以开主将的玩笑，纵然只是这样小小的一圈，却是难得的和乐融融，终于觉得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春天在满满苏醒。
姜韶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段九也是校尉，为人便是较劲了一些，你别计较。”
“这是是军营，不是姜家，一两句话而已，哪里就用得着哥哥叮嘱？”姜翊笑意盈盈地抿了一口酒，忍不住赞道，“啊！好喝！”
大家又笑起来。
姜翊喝到第三碗米酒的时候号角又急促地响起来，似乎又是白竹军队生了异动。
赵羽拓骂了一句，将酒碗往地上重重一摔，一声脆响：“过个节也不肯消停，总要将他们杀绝了才好！”
大家习以为常地赶紧将手中的米酒一口饮尽，跟着他将酒碗一摔，在地上炸出一声又一声脆响，倒像是过节时的某样庆祝罢了。
“上马！兰花汤继续煮着！等爷回来！”赵羽拓扬声道，“红篱姑娘也别去了，喝了酒，怕你从马上载下来！”
他们的样子仿佛当真已经习惯了打仗的日子，不是苦中作乐，而是真的愉悦。
“他们在家宅，都是心思单纯不同变数的人，上了战场，也是只知向前不懂后退，我真觉得，或许战场更适合我一点。”姜红篱目送着众人起身，披甲上马，对着姜翊小声说道，“真想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