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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6章湮没之于月陨(一百零六)
在纳特面前的，就是学院的最终代人造人。
学院一直致力于人造人的研究，从最初的机械身躯的人造人发展到后来有血有肉的人造人，但这还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他们的最终目标连制造人造人的身体都不需要，只造出了他们的脑子。这些永恒沉睡在金属罐子里的＂缸中之脑＂，就是他们的最终代人造人，是人造人研究的最终端了。
但是，为什么？
纳特完全没有看明白。学院到底想干什么？
＂是打算把这些家伙们培养成战士，需要使用的时候才把脑子移植到机械身躯上去吗？＂纳特好奇地问。
＂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这就是他们的最终形态。仅以大脑活着，在永恒地做着同一个梦，一个在另一个世界里生存着的梦。＂诺拉答道。
＂我没听懂……＂
＂~（tilde）：systemcall：getadministarorstatuspasswod(~系统召出：取得管理员权限，密码：神)。＂诺拉突然说：＂getfun：showhologramworld-over-world(调用函数：显示全息景象超越世界)。＂
她语音刚落，一个又一个的全息影像屏幕就在这个房间之中打开，成千上万，每一个都在映照着一幅不同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映照出来一个世界，一个和现实世界十分相似却又似是而非的世界。而里面的人都在安然地生活着，简直就像是活在现实世界中一样。
而纳特也逐渐明白了诺拉的话。
＂这个系统里有三十万个脑球。这些[最终代人造人]的脑子是直接和学院的超级电脑[母体（matrix）]链接着的。[母体]用虚拟运算营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而[最终代人造人]们则以意识的形式活在那个世界里。这样的世界已经持续运行，并经过了数千代。＂诺拉说。
＂那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动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吗……＂纳特闷哼道。
＂大概比现实世界快十倍吧。[母体]是比你们想象之中还要强大得多的超级电脑，它的算力完全可以负担得起这种程度的运算。而人造人们，如果只有脑球的状态，他们的思考速度可以提升到你完全无法想象的水平。＂
人脑的潜能是很大的，这一点纳特最清楚不过。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去怀疑。
所以这些[最终代人造人]仅以意识的形态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虚构的世界，比现实世界快十倍的世界。而人造人们实际上并不会意识到虚构世界里的时间流动有多快，他们只是普通地活在其中，在做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对于他们来说，那边的世界才是现实。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构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让这些人造人活在里面？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纳特更加疑惑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献祭]。＂诺拉不带感情地答道。
＂献祭？＂
＂学院研究人造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献祭]。把人造人献祭给深渊，就像把人类献祭给深渊一样。当祭品的数量足够地多，深渊就会让与他们交易过的那姆勒斯人（古代神人族）复活。那姆勒斯人摆脱了[灵魂的衰败]，回到现实世界之中来时，这个世界就会重回他们的掌控之中，一切都会回归到原本它应有的秩序中去。＂
（果然是为了复活古代人……！）
＂但是，为什么必须构造什么虚拟世界，让这些缸中之脑活在其中？这样做才能[献祭]，不经历过这个的人造人，就没有资格被献祭吗？＂
＂很遗憾地，正是如此。＂诺拉耸了耸肩：＂学院最初制造出有血有肉的人造人，试着让这些人造人当作祭品献给深渊。但他们失败了。深渊并不接受这些献祭。不管让多少第三代人造人死去，献祭的数量都没有增长过。
深渊并不会告诉我们答案，因此我们只能自己排查原因，试着找到问题所在。而学院花费上千年的时间找到的答案是，被制造出来的第三代人造人没有真正的感情。＂
纳特皱了皱眉头。
第三代人造人毕竟是人造之物，先天就被制造为成年人的模样，没有成长的过程。也许是因为这个吧，大部分的第三代人造人确实没有情感，除非后天再花时间去培养。
但如果花费长时间去培养，人造人的制造和培养成本就和普通的人类一样了，那就达不到量产的需求，而且也没有办法大量地把他们献祭给深渊了。
＂我们试过制作第四、第五代人造人，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做的努力。＂诺拉继续说。
纳特又想起留在曙光号上寻求庇护的祖斯特父子。祖斯特院士的儿子乔纳森.祖斯特，其实就是学院制造的第五代人造人。一个被制造成孩子形态、会成长的人造人。正是因为有成长的空间，所以才会逐渐拥有人类的情感。
但那种形式的人造人，果然还是无法达到量产的需求，终究只是研究过度的产物。
＂我们试过把第五代人造人献祭给深渊，而且是只把他们的脑球摘出来再进行的献祭，深渊接受了这份献祭。＂学院的代表继续说：＂深渊终究是比我们的宇宙高纬度得多的超空间。现实世界里的一切物质，对深渊都毫无用处。也就是说把肉.体献祭给深渊是毫无意义的，他们要的只是[信息熵]而已。＂
＂信息熵吗……情感和记忆？＂
＂是的，必须是每一个人的真实经历，真实培养出来的情感和记忆。甚至连移植的记忆都不行，深渊并不接受那种批量复制粘贴的东西，那样做只算是一个人分量的献祭。＂
纳特逐渐懂了。
所以学院才制造出只有脑子的[最终代人造人]，把他们的意识送进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去＂培养＂，让这些人在虚拟的世界里拥有＂真正的人生＂。学院制造这些脑球的成本很低，偏要说的话运营虚拟世界的成本还更高一些。那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还是现实世界的十倍，也就是说学院正在以十倍的速度量产着[最终代人造人]，并以同样的高速度把这些人造人献祭给深渊。
真是可怕。
＂还差多少？＂纳特闷声问：＂距离完成献祭，让古代人复活，还差献祭多少人？＂
＂六十万人左右……不对，六十万个脑球左右吧。这个指标将会在十年内完成。＂诺拉继续不带感情地答道，＂然后人类就会得到救赎。届时没有人类需要被献祭给深渊了，所有的祭品都由人造人来代替。人类会在这场大型献祭之中得到解脱，而古代那姆勒斯人也将复活，重临地面统治人类世界。＂
＂你说那就是个好结局吗？你说那就是为了拯救人类吗？＂纳特听完诺拉的计划之后，逐渐有点恼火：＂结果不就是让你们顺利复活了古代人，让人类重新成为古代神人族的奴隶而已吗？！＂
＂理智些，纳特。＂诺拉却说：＂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世界到底有多糟糕。
瘟疫，灾害，战争，贫富悬殊，这一切都是人类掌握了世界的主导权之后才发生的。即使在人类与龙族大战之前，状况就没好上多少。而战后五千年的现在，情况变本加厉了。
事实就是，人类根本不配统治这个世界。他们是一个无比残忍、自私和恶劣的种族。人类之所以会失去半个地球，也是因为他们自私自利地争战而导致的。
他们为了战争的胜利，甚至不惜去碰触那个不可碰触的黑暗，所以才导致如今半个地球被黑暗笼罩，剩下半个地球上的人类则要在高墙的保护下苟延残喘。
你真的认为由人类统治世界，真的会有一个好结局吗？
不，他们做不到。当高墙倒下，地球上另一半的黑暗席卷而来，人类根本无法对抗。我早就可以预见到这些自私自利的人类不仅被黑暗侵蚀得没有还手之力，还要互相内斗内耗。
最终人类不仅会输给黑暗，还会输给自身的黑暗面。
世界会在人类的掌控之下灭亡的，纳特。我可以如此断言。＂
＂所以你认为把古代人复活，让他们重新统治人类，就会有好结局咯？＂纳特反问。
＂我是如此认为的。＂诺拉似乎相当坚信这件事：＂只要那姆勒斯人能复活，地球就会恢复原有的秩序，而且地球上另一半的黑暗也可以简单地被消除。人类虽然会被那姆勒斯人统治，但人类至少不会因为自身的愚蠢而灭亡。这才是拯救人类的真正方法。人类这个愚蠢的种族既然无法自己拯救自己，那就必须借由他们的造物主来拯救他们。＂
道理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人类在很多方面都是不可救药的。但是——
＂既然说你知道伊莱恩就是尚恩，那么你知道也他的故事吗？＂纳特反问。
＂嗯？＂
＂我也只是听说的。那孩子曾被狐人们抓走过，送到了他们的研究所里，被用作各种残酷的研究。狐人族应该也是古代人秘密制造的种族吧，是古代人另一个代理人。他们可以面不改色地在那孩子身上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把他折磨得身心俱残，不再相信人。＂纳特有点气愤：
＂有其仆必有其主。狐人族是那么可恶的家伙，他们的主子古代神人族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你仔细想想，如果古代人成为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宰者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类会沦为古代人的奴隶。古代人会随意地抓走人类来进行各种非人道的实验。发生在尚恩身上的惨剧，会发生更多，不管是发生在小孩、大人、还是老人身上。
你真的希望让这一切发生吗？
你真的希望发生在你、发生在尚恩身上，同样的惨剧，发生在另一对母子身上，另一个家庭身上吗？
你该不会如此盲目，连曾经发生在尚恩身上的惨剧都充耳不闻，闭眼不看？＂
＂我是有隐约听说过，但是——＂
＂你应该亲自去问清楚那孩子，看他曾经遭遇过什么。＂纳特打断了他的妻子：＂他封闭了心灵，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我只知道，我从未见那孩子笑过。
导致那孩子有那么多悲惨遭遇的元凶虽然是狐人们，但背后主导着这一切的却是古代人。
古代神人族伤了那孩子，这笔账不可能一笔勾销。
那群混账还想对这个世界做更混账的事情，而你却想帮助他们复活？你认真的吗，诺拉？＂
听完纳特的一席话，人造人诺拉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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