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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是物理老师，对于碰撞造成的后果自然估算得比我们准确。按照梁小燕后退的速度来看，至少达到了每秒三到五米。所以我看到梁小燕后心与墙壁接触时，心里一个声音幸灾乐祸地对我说：“她完了！”
但是我所想像的梁小燕筋断骨折，甚至脑浆迸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梁小燕的身体与墙壁接触之后，二者并没有发生碰撞。梁小燕仿佛坠入到粘土中，悄无声息地融入墙壁。我眼看着梁小燕身体的各个部分嵌入到墙壁之中，瞬间便被墙壁吞没了。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梁小燕消失之后，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金龙大厦。过了老半天，大飞第一个开口说道：“我靠！金龙大厦成精了，竟然开始吃人了！”
我转头看了大飞一眼，摇了摇头说：“幻像，一定是幻像！”
我们聚在一起商量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佳阳一直板着面孔没有说话，趁着众人说得累了暂时休息的工夫，她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你刚才说一看到你的初一班主任老师就兴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你听错了吧。”
陈佳阳脸色一变，大声说道：“你这是当众撒谎，公开抵赖！别忘了大家都听到你刚才得意洋洋地说了些什么。你一个初中生就敢对老师意图不轨，说你道德败坏不算冤枉你吧。”
大飞站在一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抱定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笑嘻嘻地说道：“小陈说得没错，刚才咱们全都听到你说的话了。你坦白交待，也许能落一个宽大处理。”
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对陈佳阳说：“小陈，你肯定听错了。我绝对没说过一看到初一班主任老师就兴奋……”
我还没有说完话，陈佳阳双眼一瞪，冲着我气哼哼地说：“你看谁兴奋，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你当面说谎，这可是人品问题。我们总不能和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家伙同甘共苦吧！”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着众人说：“各位，我说得有没有错？”
我看到冯渭、毛向南和盛教授表情尴尬，似乎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将脑袋低下，看着自己的脚尖。大飞见陈佳阳恼羞成怒，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也不敢像刚才那样随声附和、添油加醋，自顾自地将脑袋转到一边东张西望，嘴里颠三倒四地说道：“他妈的，怎么越来越热，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只有杨柳儿迫于陈佳阳目光的压力，颤声说道：“没……错。”
我挠了挠头说：“刚才我说得是‘这个疯子今天的打扮和第一天给我们上课的刘老师非常像，我一看到她就兴奋起来’。这个‘她’指得是梁小燕，不是刘老师。”
陈佳阳一怔，仔细回想方才的情形，凶霸霸的神情舒缓了不少。只不过她兀自不肯认输，哼一声说：“你对一个残疾女士起了色心也是不对的。”
我知道误会消解了不少，于是趁热打铁地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看到梁小燕会兴奋吗？当年被刘老师在第一堂课揪出来、批评耽误全班同学二百分钟宝贵时间的三个学生之中，就有我一个。第二天我们班的淘气鬼王志强莫名其妙往我脑袋上丢土块。起初我忍了，但是在他将第三块泥土砸在我脑袋上之后，我终于爆发了，和他狠狠打了一架，将他的鼻子打出了血。刘老师把我和王志强赶出了教室罚站，直到自习课时才将我俩叫到办公室。因为王志强见了血，刘老师想当然以为是我先动手打人，于是问我为什么要打王志强。我说不是我先动手打架，是王志强先打我，我才还手的。刘老师怒了，指着我的鼻子吼出了张老师那句名言：‘他怎么不打我？！’
“随后她把王志强放了，集中火力对准我。从我上课讲话，到值日不认真，还有课间大声说笑，统统都说了一遍。结果弄得我怀疑自己还算不算得上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过要让我承认自己没干过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一口咬定是王志强先拿土块砸我，我找他理论的时候，也是他先踹了我一脚。刘老师毕竟年轻，加上气极败坏，竟然说不过我。最后她没有办法，怒吼着说出了另一句名言：‘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是王志强先动手，你肯定也有错！’”
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压在胸口十多年的这块大石头终于有所松动。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在小学的时候，浪费同学时间、他怎么不打我、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三大教师定律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只不过那时候年纪还小，思维和阅历有限，不知道如何理解和反驳这些话。到了初中之后，刘老师是第一位在我面前重复这三大定律的老师，因此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后来我读大学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躺在床上，思考着个人和国家大事。突然之间灵机一动，教师三大定律的破绽一一在眼前闪过。我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他妈的，终于想到了该如何回答这三个该死的问题！”
众人听我说了一大段话，估计都有些迷糊，一个个神情茫然，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不过我也懒得理他们，因为这些话与其说是讲给他们听，还不如说是讲给我自己听。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我接着说道：“刘老师只教了我们一年，我们班成了全年级的垫底班级。有几个学生的家长是镇里的干部，找到校长抗议，结果学校将刘老师调去其它班做课任老师，从此她再也没有给我上过课。我读高二的时候，听说她和大学同学结婚后调到省城去当老师，自然也没有机会再与她见面。但是在我破解了教师三大定律之后，胸口始终憋着一口气，想当面和刘老师理论一番。刚才看到梁小燕，衣着打扮与当年的刘老师非常像，所以我想在她面前破解这三大定律，勉强也算是一雪当年的耻辱。所以我说一看到梁小燕就兴奋起来了，难道有什么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