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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一时间,马车里闭目养神的苏衡,忽然睁开双眼,问:“先机,你有没有听到人的惨叫声?”
赵先机听了又听,还是一脸懵:“没。”其实挺想说,苏衡是不是听错了,但又觉得他不会犯错,肯定是自己的耳朵不如他。
苏衡拿出硬木板衬的纸页,记下穿越来的第一个疑问:苏行远做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苏家没落?
原主的记忆很模糊,只知道苏行远卷入了权势之争,本人秉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过一生,即使家道中落也不自怨自艾,与妻子白霜落相知相守。
刚把纸页合上,他就对上了赵先机闪闪发光的圆眼睛。
“苏衡兄,这……都不用磨墨的吗?好方便。”
“这个吗?我想着戍边营地苦寒,也许磨墨都会冻住,实在不便。就随便做了这个,糙得很,可以急用。”苏衡窝在厨房试了很多次,做出了可以换头用的炭头笔,虽然比不上铅笔,胜在实用。
赵先机忽闪着圆眼睛,咽了一下口水。
苏衡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很感激赵先机,从包里掏出备用的速写笔和硬板纸页,双手递过去:“你设计机关,也是要画图样的吧?”
“谢苏衡兄!”赵先机激动极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小声地问,“苏衡兄,我可以叫你苏哥,或者衡哥吗?”
“可以,”苏衡真心觉得赵先机像小堂弟,“随你便。”
“衡哥,衡哥,”赵先机像条大肉虫一样,在马车里扭来扭去,“你知道上面为什么叫坠鹰峰?”
“一是因为地势险峻,山壁陡峭;二是因为上面有苍鹰金雕等猛禽筑巢,小鹰长大第一次试飞,如果起飞不成功就会摔死,每年只有两三成的小鹰能顺利飞翔,其他的都摔死了。所以,叫坠鹰峰。”苏衡知道,是因为苏伯讲过。
“衡哥,看,真的有鹰!”赵先机激动得像什么一样,“哇,它们这么大吗?”
马车牛车一路走,从太阳初升到夕阳西下,眼看着人工开凿的山路渐渐模糊,苏衡征询了其他人的意见,决定夜宿。
很快,六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像之前一样分享各自的食物,然后回车上躺着。
赵先机守前半夜,苏衡守后半夜。
苏衡照例回“小憩空间”躺平,休息得非常好,就提前换了赵先机,让他回马车上睡觉,自己坐在篝火旁看着。
他天生听力很好,在五官科的实验课上,因为逆天的听力测试结果,惊到了全班同学和五官课老师,还因为他的耳朵能动,人送外号“苏耳朵”。
在野外环境守夜,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不知名的虫儿叫……以前只能隔着屏幕看《动物世界》来感受,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
听着听着,他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属于大型猫科动物的呼噜声,想到苏伯提醒过无当山什么猛兽都有,立刻吓得一激灵。
呼噜声渐渐近了,苏衡又一次看到了毛绒绒的大脸和一撮黑竖毛的耳朵,以及罕见的翠绿兽眼,好嘛,是雅公子的大猞猁!
一人一兽相对无言。
半晌,苏衡找出一个大木碗,把水囊里的水都倒进去,推到它附近,“你……渴吗?喝不喝水?”
大猞猁盯着他一动不动,似乎嗅着什么,又过了不少时间,才一步一步挪到木碗边,吧唧吧呶地舔水喝,细小的水滴溅得满脸都是。
“吧唧吧唧……”
苏衡下意识地捂了脸和颈项,上次这货就是这样把他舔醒的,那粗糙得堪比磨砂纸的触感,这辈子都忘不了。
很快,猞猁把一碗水舔干净,用还不快来“扶朕躺下”的眼神盯着苏衡。
苏衡的嘴角抽抽,赶紧用包袱堆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地垫:“你……要不要躺会儿?”感觉他为了盘猞猁,连命都不要了。
猞猁慢吞吞地绕着他转来转去,最后把大脑袋和两只大前爪搁在他大腿上,身体趴在地垫上。
苏衡无语抬头望夜空,这货睡觉还要枕头啊!!!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了毛绒绒的大胖爪上,上面有斑驳的凝固的血迹。
它的脚受伤了?
但是就它这个睡姿,一口咬断他的脖子也是小菜,上手扒拉它的爪子,他没这个胆。
没多久,猞猁眯着眼睛打起了愉快的呼噜。
苏衡保持身体不动,两条胳膊忙得飞起,拿帕子蘸了水,试探性地擦了一下它的大爪子。
翠绿的兽眼忽然睁开,盯了苏衡一会儿又闭上,伸出了右前爪。
于是,苏衡壮着胆子哆嗦着,一下又一下,把右前爪擦干净了,帕子上全是血痂,只能扔进篝火里烧掉。
他敢擦爪子,却不敢把大胖爪翻来覆去检查,想着动物的自愈能力是人的好多倍,它刚才走路的姿势也很正常,估计是些小伤。
苏衡的担心没了,满脑子都是猞猁,哎哟,这大胖爪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这竖毛耳朵也很好摸的样子……可他有贼心没贼胆,安慰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要是有手机,必须自拍N多张,放朋友圈显摆九宫格:看到趴我身上的猞猁没?
平日那些个死党还不羡慕得直流口水?!
想想就很嘚瑟!
……
猞猁似乎有自己的生物钟,前走脚,后脚苏衡的同僚们就醒了。
赵先机走出马车,诧异地上下打量,“衡哥,你扭了腰吗?怎么走路怪怪的?”
苏衡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和腰:“看着篝火盘腿坐到现在,腿有点麻,腰有点酸。”
赵先机乐了,在篝火上烧了水,把每个人的水囊灌满。
“上路,争取今晚咱们能躺在榻上睡个好觉。”苏衡振臂一呼,车队迅速集合,
经过一个山涧,一轮红日冲破薄雾腾空而起,美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日上三竿时,坠鹰峰戍边营地的旗幡和连排木屋,高高的栅栏、宽阔的晒场,牛马成群,巡逻的卫兵……近在眼前。
“我们到啦!”赵先机坐在马车上大呼小叫。
“刘大人,车队来啦!”卫兵们举着长矛在栅栏里高声呼喊。
“开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