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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崖营地,连轴转的苏衡、苏行远和赵礼三人,在救治病患和照顾自己身体之间找到了平衡点,与营地的医兵、身体健康的军士们组合成了“医舍三班倒”。
每日十二个时辰,年龄最大、经验最丰富的苏行远、白霜落、苏伯和医兵一起,白天在医舍内巡回治疗四个时辰,称为早班;赵礼、医兵和军士们一起,接替苏行远,称为午班;苏衡、赵先机和军士们,值守“夜班”。
同时,苏衡坚持自己最年轻、体力最好,同时也是备班,在早班和午班忙不过来的时候,随叫随到。
于是,久别重逢的一行人,只能在交接班时才能遇到,等密密麻麻的病历交接完毕,下班的已经累得不行,能闲聊的时间基本没有。
虎啸崖最高处的医舍像无声的战场,苏衡、苏行远和赵礼都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把重病人一个一个从鬼门关拽回来。
百夫长樊诚不论苏衡提任何要求,都全力支持,仓库的药材要多少给多少,没有带点含糊;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好,病患们的营养餐也供上了。
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好转,负责照顾的军士们更加有干劲,又因为军医愿意指点他们,学得更快、用得更好,以后离开营地也能照顾家人,实在是极为难得的学习机会。
生病的军士们躺在床榻上,眼神里全是感激和敬佩,至于真正的军医魏仁,只剩鄙夷和唾弃。
五天五夜后,死了五名本就疾病缠身的军士,其他病患都脱离了危险期,包括军医魏仁,更重要的是,这几日并没有新增的高热、腑下有小圆坑疤的军士。
这一切都意味着,苏衡之前的预判完全正确,着虎啸崖这次“疫病”确实是虫咬病,苏伯提出的锄草驱虫的法子行之有效。
医者找到病因,治标又治本,病人得救,皆大欢喜。
整个营地,心情最复杂的是樊诚,高兴的是,自己渎职一事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好好孝敬上官,应该就能顺利隐瞒;烦恼的是,他与军医苏衡数次对抗,完全撕破了脸,该如何转还?
至于军医魏仁?又算是什么东西?
……
苏衡这几日星夜值守时,郑鹰就会像长臂猿一样挂在树上,每次必问:“军医,现在可以通知雅公子了吧?”
“不行!”苏衡拒绝得非常干脆。
然后郑鹰就会悄无声息地滚。
直到第七日深夜,郑鹰好像金鱼一样继续问:“军医,现在可以通知雅公子了吧?”
苏衡认真思考一下才点头,心里非常纳闷,雅公子这么听话还真的不太适应。
郑鹰愉快地发信去了。
第八日清晨,苏衡和苏行远床前交班还没结束,就听到樊诚的惊叫:“什么?运宝司黑骑?!”
三秒后,听到樊诚从陡峭的坡路上滚落的声音。
苏衡又一次鄙夷,樊诚和刘钊比起来,真的差太多了,刘钊拄着拐杖迎接雅公子也没摔跤。
苏行远以前对待病秧子儿子苏衡,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倒不是有多溺爱,实在是他的身子骨太软,风一吹就倒,着一点凉就会起高热,不得不小心翼翼。
可是现在,病秧子已经长成小树、还在向参天大树发展,儿子既聪明又结实,苏行远真是开心极了,但是面上不显,具体表现就是想把“教训儿子”的乐趣找回来,抬手就打了苏衡手心,特别严肃:“你走神了。”
“咝,”苏衡闭了一下眼睛,实在不太明白,这么沉稳又有风度的中年美形大叔,怎么这么喜欢打人手心,只能干巴巴地抱怨,“苏郎中,手下留情,作为擅长刀针科的我,双手很金贵的。”
苏行远和白霜落互看一眼,眼底的笑意非常明显,孩子皮实了真好啊。
白霜落趁人不注意,悄悄踩了苏行远一脚,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淘?
苏行远交班完毕,拍了拍苏衡的肩膀,又拍了拍赵先机:“行了,快去休息吧,小胖你也是,几天磨下来都瘦了,早食吃饱了再休息。”
“谢苏伯伯,谢白姨,我会的。”赵先机觉得能被苏太医喜欢,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谢谢阿爹,谢谢阿娘,衡儿滚去睡觉了。”苏衡在医舍外面皮一下很开心,拖着脚步往药舍走去。
赵先机和苏衡一起伸着大懒腰,眼神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营门外看,一看就激动起来了:“衡哥!衡哥!你快看!”
苏衡正处于每走一步都更困的状态,被赵先机一嗓子喊醒,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吓得瞌睡虫跑光,那么大的马车、黑马黑鳞甲……不对,马车和马队后面,还跟着好几辆敞蓬马车,车上堆满了闪着银光的东西,隔着太远看不太清楚。
随后的念头更吓人,那么宽敞的马车除了雅公子不作其他人想,再加上黑骑们扎眼的标配,这后面拖的是什么?
咝,雅公子不乖乖地在林地里待着,不对,他跑哪儿采购了?
难道他这些日子都没待在林地里,而是不顾危险到处跑了?
苏衡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来气,乖乖听话会死吗?
“衡哥,”赵先机从没见过这样阴森的苏衡,阳光下都冒着寒气,“你怎么了?”
“没什么,回药舍。”苏衡气得拔腿就走,还因为走得太快,撞了两次树根。
等他俩走到药舍里,意外发现郑鹰正坐在里面,老神在在地吃着军士们送上来的早食,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边吃边招呼:“快来,今天的早食味道不错。”
“你不是很晚才传信出去吗?”苏衡盯着郑鹰,这么点时间,不管是长尾雀还是什么信鸟,应该刚飞到营地才对。
“是啊。”郑鹰喝着汤。
“雅公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苏衡伸手要抢郑鹰的吃食。
“雅公子嘛,自在惯了,什么时候来都不奇怪。”郑鹰不愧是黑骑左将,边躲边吃,连食物碎屑都没掉一片,还吃得飞快。
“……”苏衡的脸色更加难看,也就是说,雅公子完全无视出发前的约定,自说自话地就这么来了,气得拿起早食薄面饼就往嘴里塞,一口又一口。
赵先机总觉得苏衡的表情不太对劲,好像此时此刻吃的不是面饼,而是人/肉,衡哥今天早晨怎么这么凶残?
郑鹰无视苏衡,吃得非常自在。
赵先机决定不招惹苏衡,转而请教郑鹰:“鹰哥,雅公子车队后面带了什么呀?好亮的一大堆。”
郑鹰懒洋洋地回答:“前几日,燕宛五百精骑深夜潜入大邺,走的就是你们抄近路的那条小路……”
赵先机的眼睛瞪得滴溜圆:“燕宛精骑来袭营吗?他们很凶残的,来袭哪个营?大家都还好吗?”
“目标是这里,”郑鹰慢条斯理地回答,“被黑骑发现,本来要拼命的。”
赵先机吓得够呛:“我们对上燕宛精骑有胜算吗?”
“天助大邺,一场大雨,黑骑设伏,他们全军覆没,那些亮闪闪的就是他们的装备,都被捡回来,按照苏军医要求的清洗消毒曝晒过了。”郑鹰很满意地看到赵先机惊吓过度的样子。
这孩子真是,圆脸嘴甜,聪明又机灵,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太厉害了!”赵先机激动得呼吸都乱了,兴奋得脸涨得通红,“大邺黑骑名不虚传,太厉害了!”
“可是,鹰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郑鹰面不改色:“因为我暂代虎啸崖营地的哨兵,当然知道。”
苏衡飞快吃完早食,扔下一句:“我去隔间休息,不用叫我。”然后进入空间,冲进去洗漱完毕,倒头就睡,睡醒了才有心力精神和钟昕这个混蛋斗智斗勇。
赵先机看着苏衡离开时的愤怒背影:“鹰哥,我觉得军医生气了。”
郑鹰笑而不语,等雅公子进了药舍,才是好戏开始的时候,现在才到哪儿啊?
“鹰哥,你为什么笑成这样?”赵先机左看右看,实在不太明白,郑鹰和苏衡这是怎么了。
“小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吃完把食盒洗了,我去哨位了。”郑鹰瞬间消失。
“非礼?”赵先机一头雾水,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交谈,哪里非礼?怎么就非礼了呢?
正在这时,整个虎啸崖营地军士们兴奋的呼喊声,惊天动地,一直传到最高处的药舍,这么好的装备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每一位军士都有一整套,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即使勉强算得上见多识广的樊诚都惊呆了,燕宛精骑的装备啊,每人一套,真的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虎啸崖营地百夫长樊诚,谢过运宝司雅公子!”
“谢雅公子!”军士们发自肺腑地感激,一遍又一遍高呼雅公子的名字。
阳光穿透清晨的薄雾,照得虎啸崖闪闪发亮,对于整个营地的军士们来说,“否极泰来”才最振奋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好几遍,更晚了,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