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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衡强行休息了三日,既不用一睁眼就跑到医舍去查房,也不用时刻惦记病人的病情会有变化;还不用操心某人的一日三餐,身体锻炼等诸多杂事。
简而言之一句话,苏衡从忙成陀螺,到闲得发霉,只用了三日。
铜钱窝在药舍里,既纳闷又不甘地问:“衡哥,我们算是天生的劳碌命吗?”
苏衡瞥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止他和铜钱,还包括天天想睡懒觉、不想去校场操练的赵小胖,三人都得到了刘钊的特许,在营地所有军士们为了适应精钢铠甲咬紧牙关做身体强化训练时,他们可以过十日猪一样的生活。
然而,也才三日,三个人就受不了了。
“你连药舍的窗沿都擦过了,实在没什么可以给你擦的了,”苏衡叹了口气,“要不,你去给小胖搭把手?”
“小胖那儿我帮不上忙。”铜钱叹气。
“回去躺会儿?”
“躺得腰酸,”铜钱摸了摸自己的腰,“再躺就要断了。”
“噗,”苏衡没忍住,“那行,我们来盘点一下药舍辅料和各种药材的库存,看看下山以后要补多少?”
“好咧!”铜钱小跳了一下。
两人进了药舍库房,打开辅料柜门一看,苏衡盯着空空如也的柜子一脸懵:“铜钱,东西呢?”
铜钱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地回答:“苏太医说救人如救火,去虎啸崖营地的时候,留足了清明少侍的份儿,其他都搬上马车了。”
“你怎么不早说?!”苏衡以闪电般的速度拉开了所有的柜门和橱格,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纱布、吸水巾、隔离衣、口罩等等什么都没了,这是亲爹能做出来的事情?
“衡哥,你在虎啸崖没用我们的东西吗?那些只有我们才有的!”铜钱委屈巴巴,“我以为你知道。”
“用了,还挺顺手的。”苏衡苦笑,天天都忙着抢救病人,连吃顿饭都可能要停个两三次,根本没往这里想。
“现在怎么办?”
“铜钱,告诉小胖,把食堂库房所有的菌菇干打包,我们下山采买。”苏衡叹了一口气。
“好咧!”铜钱开心得像个孩子,跑出药舍门,一路飞奔,边跑边喊:“小胖,我们可以下山啦!”
苏衡的心在滴血,好个屁,银锭和银票还没捂热呢。
两刻钟后,苏衡拿到了刘钊特批的采买令,原本五日往返,这次非常大方地给了十日。
和以往下山一样,赵小胖驾着马车,苏衡和铜钱骑马,三人一起离开营地,迎着阳光下山去。
“衡哥,这次我们也可住你家吗?”小胖可激动了。
“不知道。”苏衡想到苏家可能没人,也不知道郑鹰有没有好好照顾苏氏夫妇和苏伯,心里又不安起来,再想到雅公子不知身在何处,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不知道啊?”铜钱非常盼望去苏家做客。
“那日岔路分别时,阿爹说可能要远行采药,再做一些苏家秘药,阿娘和苏伯会陪着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来。”苏衡编了个谎话,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安全。
“这样啊。”赵小胖生生撅成了猪猪嘴。
铜钱扁着嘴不说话。
正在这时,一只蓝嘴长尾雀扑腾着翅膀,轻巧地落在苏衡的左肩。
“衡哥!”铜钱知道这是兽兵,小声提醒。
苏衡这三日闲得发慌,内心对运宝司充满好奇的同时,又下意识地想和那堆资料保持距离,最后挑挑捡捡的把《兽兵》那本线装书看完了,知道怎么召唤和使用蓝嘴长尾雀。
于是,他取下长尾雀脚上挂的管信,打开一看,上面是熟悉的钟昕密码,拆解以后的消息是四个字:“平安顺遂。”不安的心立刻平静了许多,同时也知道,这只蓝嘴长尾雀是他和钟昕两人的专属信鸟。
苏衡给长尾雀喂了水和小米,然后任它站在左肩上。
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终于在傍晚时分看到了绥城外的长亭。
“衡哥,快了,快到了!”赵小胖驾着马车兴奋得大呼小叫。
铜钱也很激动,一挥马鞭,超过马车,撒欢似的向城门驰去,又可以去瑞和布庄了,太好了!
苏衡骑马落在最后,想着另一桩要紧的事情,他没有苏家大门的钥匙,如果家里没人,就只能在绥城里找客栈投宿了,一想到投宿吃喝都要花钱,心情更糟了。
但是一看到铜钱和赵小胖快乐得像小鸟,他俩开心,花点就花点吧。
苏衡刚调整好心态,却看到铜钱骑马冲回来,还顶着一张苦瓜脸:“怎么了?”
“衡哥,绥城不知道怎么了,说是提前宵禁,现在就不让进出了。那我们晚上怎么办啊?”铜钱下山所有的快乐一下就没了。
“……”苏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问,“你有没有说,我们是戍边营地下山采买的?”按照大邺律法,持军令有随意通行的权利。
“说了!”铜钱更生气了,“我还拿了腰牌出来!守门的差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哄我的马。”
过了一会儿,赵小胖也调整马车回来了,气得腮帮子鼓成了河豚:“衡哥,我好好对他们说,差役根本不听,还想对我动手。”
苏衡环顾四周,连座可以歇脚的破庙都没有,晚上就只能睡马车了。
可是转念一想,皱了眉头,记得小时候苏家连夜离开国都城时,也被守门差役拦了,幸好遇到了巡城军士,领头的百夫长用腰牌做担保,守门差役立刻开了小门放行。
绥城这么个小小边城,竟然无视营地腰牌?
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去看看。”苏衡骑马到了绥城西大门,发现不止他们,还有外出猎户、采药的药农和挑担的买卖人,足有二十七人,就这样被拦在城外。
一名猎户对着守门差役苦苦作揖:“胡差役,行行好吧,我家有老母下有孩子,都等着我换货的钱买米粮呢……我家的情形,你是知道的呀……”
“这是黎大人的命令,我们也没法子。”守门差役是个瘦瘦的、皮肤偏黄的中年汉子,说话和气又无奈。
猎户怎么说都不行,只能从背搭里取出半吊钱:“胡差役,实在不行,那就麻烦你捎给我家贱内?”
胡差役急得直摆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你半吊钱,就是当众受贿,我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啊。”
“可是胡差役,天快黑了,我们回不去家可怎么办啊?绥城外晚上有野兽的!”一名药农急了,“我们住哪儿?”
苏衡翻身下马,先向胡差役行礼,然后拿着腰牌:“胡差役,我是坠鹰峰营地的军医苏衡,奉刘钊刘大人之命,进绥城采买急需物品,请放行。”
胡差役瞥了一眼腰牌,又上下打量苏衡,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戍边的,搞得绥城乱七八糟,现在都要封城门了!”
铜钱和赵先机两人下马,刚好听到这些,两人都气坏了。
赵先机经历了一次袭营和一次夜奔,为了守护营地出生入死好几次,没想到绥城的差役竟然这么评价,气得脸红脖子粗:“什么叫我们这些戍边的?我们刚下山采买,谁搞绥城了?!”
苏衡也楞住了:“我们距离上次来采买都一个多月了,这话怎么说的?”
胡差役气得一脸皱褶:“你胡说!五日前,十日前,每五六天就来一批,见到做买卖的像打劫一样!到肉铺抢肉,布庄抢布,要么不付钱,要么随便甩一点……”
差役这话一出口,等着入城的百姓哗啦一下,离苏衡三人老远,都抱紧了自己的荷包背搭和货物。
“……”苏衡放眼过去,这些愤怒和警惕都不是装的,闭上眼睛想了想,又刻意放低嗓音:“胡差役,我是苏衡,家住城东南的燕南巷,您以前还去瞧过脚伤。”
胡差役揉了揉眼睛,像刚看清楚似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哎呀,瞧我这记性,是苏衡啊,那些军士比你们可差远了。”
“但是啊,他们进城出城一甩腰牌,我们还没看清就没了人影,进城真的是见什么抢什么,连蛋带鸡一起抢……你们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那,胡差役,我们带了银票的,保证买卖公平,”苏衡最擅长说服人,“我们是坠鹰峰营地的军士,敢在绥城扰民,回去铁定挨刘大人的军棍。这样可以进去了吗?”
胡差役接过苏衡三人的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我想起来了,你们上次到瑞和布庄买布,让布庄好一通忙活。坠鹰峰营地的,嗯,我记下了。进!”
铜钱和赵先机两人立刻上马,通过城门的小门。
苏衡驾着马车,通过的瞬间又向差役求情:“胡差役,让他们也进城吧,以后把门禁时间广而告之,好让大家都心里有数。”
“那不行,门禁告示早就出了。”胡差役一口回绝,苏衡的阿爹是苏行远,是黎大人亲口说要维护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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