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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后一直百事缠身的江恒德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去看望恩师。
作为陈州书院的山长，牟老桃李满天下，但能在陈州地界为官的却只有江恒德一人，他也乐得能和江恒德说些自己的感悟，顺便听一听江恒德带来的政治局里的最新动态。
江恒德到的时候尚早，牟老便留江恒德一起用饭，用过了饭又觉得天清气朗不去走走，实在是可惜了这清朗的山景。
两人便沿着陈州书院外的小道一路往碧水湖走，碧水湖在半山腰，陈州书院原就是依山傍水，这一走出来，便更觉得心情舒畅。
“最耐得住寂寞的便是这冬日里的山，褪了红，隐了绿，凋了果子，失了妩媚，满目苍翠，群山绵延，没有春的鲜嫩，也没有夏的丰腴，更没有秋的成熟，恒德啊，你说说，如此的冬山，他像什么？”
江恒德望了一眼苍山碧水，想了想，说道：“像是沧桑的老者，这山存了几千上万年，水也是亘古之水，见证了时间的轮回，看山看水就像看遍历史的变迁，大概只有老者能有这样的沧桑感。”
牟老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更像是一位从琉璃金砖的皇宫里走到民间的女子，抖落了一身的粉饰装扮，青山碧水，苍翠无穷，正好还原了他本来的纯正面目。”
江恒德微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回答牟老所言，却听得牟老哈哈笑出了声，牟老道：“恒德啊，是不是以为我会认同你的感悟，也说着冬日里的山水是老者？”
江恒德脸上有些发烫，他自觉自己是琢磨了牟老的心思，挑了个最合适的回答，却没想牟老的感悟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眼下被牟老一语中的的说出了出来，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真为难之际，便听得牟老又道：“这山山水水，水水山山，万千人来看，有万千中形态，你又何必执著拘泥于旁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二人走得一阵又聊得一阵，牟老忽然皱了眉头，他吸了吸鼻子，对江恒德道：“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江恒德也吸了吸鼻子：“好像的确有什么味道，像是……什么烤焦的味道。”
牟老往前走得两步，忽然道：“肉！是肉烤焦的味道！”
江恒德也往前走了两步，年轻人，又是习武之人，耳朵比牟老更加灵敏，他偏了偏头，大约是集中精神去听了一听，接着，便大步往前走去，走到一片延绵的冬灌前，冲着牟老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这冬灌后面有人。
牟老也到得这边，两人扒开了冬灌往那边看，一阵肉香扑鼻而来。
看着冬灌那边一群人围在一起，手中各自拿着不同的食材反铐，牟老不禁低声说道：“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山珍海味不曾吃过见过，可他们这样的吃法却是闻所未闻。”
牟老除了曾经与许淮有过几面之缘，并不认识其他的人，江恒德便指着那边的人给牟老介绍，说起许淮的时候牟老一阵恍然，真要问江恒德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的时候，便见高俊往这边望来。
两人原本也只是路过，若是此时上去打声招呼也实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被高俊这一望，牟老便觉得自己行出这等偷窥之事，脸上有些挂不住，掉头便往回走。
这一往回走，脚下窸窣之声更是明显，江恒德想着是要去跟高俊打招呼还是陪着牟老一起回去，这犹豫之间，高俊已经到了眼前。
高俊也没想到居然是熟人，只好硬着头皮出口邀请。
高俊心中暗忖，自己本就是蹭着别人一起来的，主场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出口相邀，江大人肯定会拒绝，如此也免去了自己中间来回传话的尴尬。8090 .8090xs.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江恒德的确是碍于情面拒绝他的邀请，但是，江恒德身边的老头等得就是他开口跟他们客气客气。
高俊脸上还挂着笑，牟老已经往那边走了过去。
江恒德走来拍了拍高俊的肩膀，便也跟了上去。
他这位老师没什么别的嗜好，口腹之欲那是也一定亏待不得的，好在江恒德和许淮本就熟悉，牟老也是认识许淮的，大家各自介绍了一番之后，继续开始烧烤了。
牟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赞不绝口，他和孙大夫倒是能聊到一起去，不一会儿，两个老头儿坐到一起，就着烧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鸡翅膀还有什么神仙做法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边厢，大家倒是其乐融融，唯有江恒德时不时的瞥一眼罗椿。
此时罗椿是女子装扮，名字也改成了夜寒衣，和那个拱卫司主官罗椿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即便江恒德总是打量她，她也始终是若无其事。
坐在江恒德旁边的高俊暗暗推了一下江恒德，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十分眼熟？”
江恒德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高俊又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可死活想不起来。”
江恒德正要开口说什么，许淮忽然起身说道：“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各自到处走走，消消食如何？”
牟老也站起身来，他笑道：“的确应该消消食，不如这样，大家都往那边走——”
他手指了一下，在碧水湖的另外一边，有一个水榭廊道，廊道的正中间有一个往湖中间延伸的岔路，尽头是一个亭子，那亭子矗立在蔚蓝湖水的中间，碧水湖又被群山环绕，最让人心水的时，此时太阳西斜，阳光正好倾洒在位于水中央的凉亭中间，若是坐在凉亭里，既能看风景，也能晒太阳，实在是最好不过。
孙大夫最先响应牟老的提议，接着是宋岚清，高俊自然是跟着宋岚清走。
见自己老师往前走了，江恒德也只好跟了上去。
留得香语和娣鸪姐妹，还有许淮一家人走在后头。
走得一阵，许淮便对柳叶儿和香语说，让她们先行，自己和夜姑娘有事要上了，柳叶儿自然不愿耽搁自己相公的事情，应声之后，携这香语姐妹一起往前走去。
看着大家都走远了，许淮才将脚步慢下来，不带许淮开口，罗椿便道：“多谢你为我隐瞒。”
许淮似有话要说，大概是觉得直接说出来又不好，只抿了抿唇，轻说了一句：“江恒德和高俊似乎……”
不等许淮说完，罗椿道：“要查清当年那桩事没那么容易，瞒他们也是情非得已，待得将来，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我会亲自去向他们道歉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