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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在床边坐下，两个人紧握着手。
老太太缓了口气，轻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恐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夫人....”
“你听我说。”老人端正神色，“不用为我难过，人老都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看开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霆琛和沈妍这俩孩子。”
女人不住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俩的。”
老人叹口气，眼里有泪：“妹妹，你为霍家操劳一辈子，我念着你的恩，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亲妹子了。”
阿姨眸子发颤：“在我心里，您也一直都是我的亲人了。”
老太太：“霆琛和沈妍，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他们俩对你有感情，妹妹啊，我就希望，等我老了，你能把这俩兄妹，看做是自己的孩子，让这俩苦孩子啊，能有一个像样的妈妈，有一个像样的家，能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有一个人在家等着他们。”
“姐姐。”阿姨眼睛发红，“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走，我也舍不得走，我一辈子没孩子，妍妍和霆琛就是我最亲的孩子，我会一直守着他们兄妹俩的。”
老人点点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束缚，但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要把这俩孩子托付给谁了。”
“这不是束缚。”阿姨连忙道，“是我自愿的，我愿意陪着他们长大。”
老太太长吐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俩人握了会儿，阿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沉默了会儿道：“姐姐，关于霆琛的婚事，你真的决定是丁燕那个姑娘了吗？”
老太太陷入沉思。
默了会儿，阿姨有点迟疑道：“姐姐，我说句实话，丁燕那姑娘，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什么。”
老太太眸子沉了沉：“我有时候看那女孩，也觉得她不太坦荡，似乎总在隐瞒着什么。”
“那您为什么还要让她留下呢？”阿姨皱眉，“其实今天晚上可以不让她住下的。”
“我是觉得，如果霆琛愿意跟她走下去，这个女孩，也还可以.....”
“可丁燕，很多地方是霆琛不太相配的。”
老太太摇摇头：“感情这种事，没有什么相配不相配，只有愿意不愿意，两个人要是愿意在一起，那么无论什么，都不能把人分开的。”
“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叹口气：“我时日不多，也希望能在离开前看到霆琛安定下来，如果他真的愿意跟丁燕在一起，我也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
阿姨也跟着点点头：“儿孙自有儿孙福，说起来，那个丁燕除了家世背景不行以外，小姑娘人还是很争气的，名校毕业，人也漂亮，只是，跟咱们家沈妍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老太太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丁燕一直在门外听着。
听到跟沈妍比差远了那几个字时，眼底的阴骛几乎遮掩不住。
她现在才算搞清楚，老太太和那个女人对她并不是真正的满意，她们只是退而求其次，觉得没有更好的了，那就是她吧。
原来，只是退而求其次啊。
******
第二天一早，丁燕给沈妍打了电话，说是老太太病重，要住院了。
沈妍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连手上的纱布都还没来得及更换新的。
到霍宅时，别墅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沈妍抬头看，看到丁燕和老太太一起在二楼阳台的藤椅上坐着，两个人一块喝早茶，看起来相处很和谐。
沈妍先是微微松口气，然后又是气。
看起来，丁燕又在骗她。
“啊，妍妍！”从厨房出来的阿姨看到沈妍了，惊喜的喊了一声。
“阿姨。”沈妍小跑过去，把女人抱住，有点激动地小声道，“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孩子，我一直在家呢，怎么会见不到呢？”
“是妍妍吗？妍妍回来了吗？”老太太也听见声音了，在阳台上喊。
“哎，奶奶，是我，我回来啦。”
沈妍松开阿姨，阿姨拍了拍女孩道：“快去楼上陪你奶奶吧，她快想死你了。”
“嗯，好！”
沈妍点点头后，快步跑上楼。
二楼阳台风有些凉，沈妍跑上去的时候，眼睛微微发酸。
当她看到老人颤颤微微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乎站立不住的时候，眼底的泪终于是绷不住，一下子掉下来。
“奶奶。”沈妍快步走过去，扶住老人，“你先坐下。”
老太太慢慢坐下，微微有些喘息。
沈妍看着老人满头的银发和几乎瘦如枯槁的手掌，心底疼的恍惚。
“奶奶，怎么会这样呢。”女孩小声地呢喃，声音发颤。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一瞬间就老成了这样。
明明，明明半个月前，她还能拄着拐杖站立，现在，却是起一**子都气息不稳，也站立不住了。
沈妍屈膝蹲下，手握着老人的手，心底莫名发慌，她抬头望着老人：“奶奶，您跟我说实话，您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老太太笑了笑，满是慈爱的摸着女孩脸蛋：“妍妍啊，奶奶没事儿，没生病，就是最近几天休息的不太好，所以精神看着不好。”
“可是.....”
“我没事儿的。”老太太笑着，“你看，我都还能在这儿喝下午茶，还能跟人聊天，怎么会生病呢。”
“奶奶。”沈妍坚决的看着老人，“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绝对不可以瞒着我。”
“我怎么会瞒你呢，傻丫头，倒是你。”老太太眉皱起来，垂眼看着女孩包扎的很严实的手掌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受伤了吗？”
沈妍连忙把手往袖口处缩了缩，小心翼翼道：“奶奶，没事儿，就是，就是不小心摔倒蹭伤的。”
“摔倒会那么巧，两只手都摔到？”
“我.....”
“别瞒我了。”老太太叹口气，“是为了救你哥哥才会弄伤的吧。”
沈妍神色微微一凝，没说话。
老太太摇头：“真是笨啊，我是让你哥哥保护你，你怎么还反过来总因为他受伤。”
沈妍心一颤扑进老人怀里，紧紧攥着女人衣袖。
“奶奶，我没关系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沈妍心里慌得厉害，从进入霍家看到老人第一面开始，她就开始心底发慌，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沈妍姐。”丁燕在旁边开口，“你先坐下吧，这样蹲着还挺累的。”
老太太也轻拍了下女孩肩膀道：“妍妍啊，先坐下，奶奶想跟你聊天，想好好看看你。”
“嗯。”
沈妍慢慢起身，随手拉了个椅子，在老人身边坐下。
老太太快半个月没见自己孙女，心底想的厉害，所以握着女孩手，左右看着，心底满是慈爱。
丁燕在旁边看着俩人，心底的嫉妒，如毒液一般蔓延开来。
“沈妍姐。”丁燕笑着道，“奶奶一直跟我提起你呢，说特别想你，但是又总看不到你。”
沈妍沉默。
“沈妍姐，你应该多回来看看奶奶的。”丁燕道，“霍先生很忙，奶奶一个人在家，真的挺寂寞的。”
“妍妍也忙。”老太太开口，“我知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我不怪她。”
沈妍微微鼻酸：“奶奶，对不起，这段日子是我太任性了，我应该经常来看您。”
“我理解。”老太太满是慈爱的抬手撩开女孩眼角发丝，“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有奶奶呢。”
沈妍心底微微抽搐，愧疚铺天盖地砸过来。
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自私，她怎么会因为霍霆琛，产生和霍家一切的人断绝关系的念头，她怎么能跟奶奶断绝关系？奶奶养她长大，疼她如掌上明珠，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给了她父母亲所不能给的陪伴和亲情，她欠了老人那么多啊，她怎么能因为一个霍霆琛，和奶奶断绝联系，她是畜生吗？
“奶奶。”沈妍抽了抽鼻子，坚定地看着老人，“我不走了，我在这儿陪着您，我永远都陪着您。”
“傻孩子。”老太太笑起来，“你还那么年轻，有自己的事要做，怎么能永远陪着我呢。”
“不，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在这儿陪着您。”
“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
“你不是还想成珠宝设计师吗？天天在我身边，就能成珠宝设计师了？”
“我不做什么设计师了。”沈妍道，“我就想陪在您身边，我要做一条咸鱼。”
老太太心底既觉得暖，又觉得心酸，这是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何尝不想永远陪着她成长，看着她成家立业，嫁人生子，可生老病死，哪一桩，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你哥哥可不会让你做咸鱼。”老太太强撑着笑道，“他那样性子的人，最看不得就是咸鱼，你要是天天在家瘫着，保不住哪天他就把你丢出去了。”
“我不怕他。”沈妍咬紧下颌。
老太太看着女孩坚定的眸子，心底忽然涌起忧虑：“妍妍啊，奶奶不用你陪着，你去做自己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