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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阿玉。”
冰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陌生的表情无不说明他缺失了什么。
汝玉看着这样的夙慕，倒也没有太过意外，但好在他并没有彻底被幽冥狱的意识占据。
否则就不会出手接住她了。
看着怀里的姑娘，夙慕眼里不带感情，他只知道自己要找的确实是这个人。因为，那个撕扯着他意识的声音再见到她的那一刻突然间安静了。
以及，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着他心头，怒意和心痛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
同时心中那个声音叫嚣着：只要杀了她，一切就都平息了。
“小夙，”察觉到他无意识间流露的杀意，汝玉抬头撞见他眼底那一瞬的挣扎，适时地打断他，“我们先回家吧。”
“……”夙慕毫无感情的眼看着她，他一时间不明白那涌上来的复杂感觉是什么，看不见的时候满世界找这个人，见到了却只想要亲手杀死她。
可当这个念头升起，对上那双眼的那一刻，便又无法下去手。
明明，只要在她坠落的时候冷眼看着便好，凡人如此脆弱，轻易就能死去。
夙慕冷冷睨着她，反正都是要死，暂且先放在身边，在遍布邪气的永暗之地，她这个凡人必定一日都坚持不下去吧。
“青州王女，你真的要跟他离开么？”琅嬅道主脸色苍白，本就旧伤未愈，此番更是因为夙慕伤了本源。
汝玉看着琅嬅道主：“当然。”
不知道云天宫的各位为什么会误以为她是真心想留在这里的，对于修士来说，云天宫的存在地位斐然，更别说她身为凡人却有资格留在这个地方，更是莫大的尊荣。
但对汝玉来说，毫无意义。
琅嬅道主自知不是现在的夙慕的对手，此时她也看出来了，那个凡女对夙慕意义非凡。没有人堕入幽冥狱后还能保持清醒，更没有人堕入幽冥狱后还能够出来，只有夙慕。
夙慕要离开，没有人能阻拦。
哪怕现在的他看起来并没有完全将幽冥狱的力量炼化，光凭借她和现在的秦琅根本奈何不了夙慕。
所幸眼前的夙慕因为被幽冥狱的意识同化，似乎对自己的事十分混乱。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凭借本能找回青州王女。
“希望你不会后悔。”琅嬅道主脸上的神色教人看不懂，汝玉是琅嬛神玉这件事只有她和青州王知道，但现在，琅嬅道主终于意识到，或许汝玉也知道了。
而且，是在更早的时候。
这样，汝玉的作为和选择便说得通了。
夙慕身上萦绕的黑雾又重了些，属于幽冥狱的气息将周遭一切生机夺走。而被他揽在怀里的凡人似乎并未受到那黑雾的影响。
若木根须快速生长，生生将空间撕裂，而夙慕并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愿，体内的力量并不安稳，若不是找到她的念头太过强烈，在完全炼化幽冥狱的力量前他根本不会出来。
在遁入虚空之际，秦琅意识恢复了几分清醒，眼睁睁看着汝玉被那个少年带走：“汝唔……咳咳……”
他捂住口，血从指间伸出，滴落在白金色的云纹上，触目惊心。
那一瞬，心底生出来情绪是他未曾触及过的强烈，他眼底泛上血色，表情是少见的狠厉和执拗。
……汝玉。
“秦琅，守住本心。”琅嬅道主察觉到秦琅的异常，厉声喝道，将他唤醒。
秦琅缓缓看向琅嬅道主，唇翕动：“师尊……”
琅嬅道主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先稳固境界，不可让心魔钻了空子。”
化神境最麻烦的是过不去的心魔劫，一般修士不会那么快引动心魔劫，基本是在化神后期境的时候才会伴随心魔劫。
而秦琅才刚进阶化神便引动了心魔劫。
琅嬅道主看着已入定的秦琅，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琅哥哥——”
醒过来的汝灵婳看到脸色惨白且有入魔征兆的秦琅，瞬间顾不得自身重伤朝他跑过去。
琅嬅道主神情冰冷，随手在秦琅周身布下结界和禁制，抬眸睨了汝灵婳一眼，化神境威压直逼向她。
汝灵婳心一颤：“……琅嬅道主。”
“为什么要把汝玉王女带过来？”
“……阿姐说如果不带他出去，琅哥哥会死，我害怕，就……”触及到化神境修士的杀气，汝灵婳神色骇然。
“我平生最不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琅嬅道主步子很慢，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汝灵婳的心脏上，化神境的威压几欲碾碎她的神魂，“上回汝玉王女替嫁一事看在青州王的面上容你一回，岂知你不知悔改，变本加厉……”
“我是为了救琅哥哥啊！”汝灵婳哑着嗓音大喊着，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眼前的琅嬅道主。
“为了秦琅？”琅嬅道主看着她，眼神凌厉：“你想杀汝玉王女又岂是临时起意，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胆子大到无视云天宫，无视我的命令。”
“……琅嬅道主，”汝灵婳仓惶地朝秦琅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我没有！琅哥哥……”
“来人。”琅嬅道主唤来随侍宫人，冷声：“废除汝灵婳的修为，将其送回青州。”
“不！我不要成为凡人！”汝灵婳挣扎哭喊着：“我不要成为凡人！琅嬅道主求你——”
从未见过琅嬅道主如此发怒的模样，随侍宫人低下头面无表情地一掌震碎汝灵婳的金丹和灵脉。
“啊——！！”汝灵婳一声惨叫后直接痛晕了过去。
不过片刻便被人带走。
琅嬅道主看也不看一眼，一切已无法挽回，琅嬛神玉的容器终究还是被那邪物带走了。
身为凡人的汝玉王女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琅嬛神玉的容器呢？
难道是那邪物察觉到了什么。
永暗之地再次出现在青云十八洲，融合了幽冥狱的力量的夙慕，整个玄沧界又有谁能奈何他……
永暗之地。
夙慕一回来便将带回来的人丢在一旁，不再理会。
汝玉抬头看着坐在由若木根须筑起的王座上的夙慕，他单手支着下巴，闭着眼似睡着了。
“睡着了？”汝玉困惑，“他把我带到这里，就不理我了？”
系统：“我也以为她会先狠狠地折磨你，再杀了泄愤呢。”
汝玉没好气：“统子，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不过他一开始确实是想杀你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系统对此有些意外，“总之你现在勉强算安全，就是不知道他完全把幽冥狱的力量完全炼化后，会想起多少。”
“他要是能想起，我就能解释的清。”汝玉望着上方的少年，他肤色苍白，卷翘纤长的睫毛落下一戳阴影，唯独唇色异常鲜艳。
他周身被黑雾萦绕，那气息比之从前还要飘忽不定。
从前是能看得见的危险，而今是深沉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可怖的气息便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恐惧，哪怕他看起来并无杀意。
“要是他想不起来呢？”系统冷不防地给她泼上一盆冷水。
汝玉平静：“那也不过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但只要待在他身边，我就有机会把任务完成。”
“……”系统默了默，它差点忘记了，自己这个宿主对待任务本身就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不管难度多大的任务，都没见过她低头放弃。
“而且，”汝玉表情放松了些，语气很轻，“我觉得夙慕会想起来的。”
系统好奇：“为什么？”
汝玉轻笑：“因为幽冥狱的意识敌不过他心中的憎恶。”
她脚下全是若木的根须，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只要她一动，那些根须便粗暴地将她卷起来，全然不复从前的温顺。
“……”汝玉不再乱动，省得捆着的力道越勒越紧。
此时的汝玉只庆幸服用辟谷丹后至少半个月可以不用进食，不然她可能没等到被夙慕亲手杀掉，就先饿死了。
虽然夙慕记忆有些混乱，但似乎暂时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一切还得等夙慕醒来再说。
不过目前至少让她难得的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汝玉也感到一丝困倦。
意识半睡半醒间，汝玉感觉自己被什么扯了一下，回过神发现自己脖颈被看不见的绳子拽着往前走。
汝玉伸手往自己脖颈处探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并没有绳子。
不过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很少见。汝玉不知前方有什么，只是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汝玉试过无法挣脱也无法停下后便顺着往前走，脚下是软软的草地，湿润的气息非常真实。
天黑沉沉，雾蒙蒙地，唯有远处有柔柔的光亮。
她朝着那微弱的光走去。
微微的光映照水面，水上生着一朵佛莲。
白色散发着金色佛光，圣洁得不可思议，然而细看下，白色的花瓣上有了黑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腐蚀了般。
好可惜。
汝玉心底升起这个念头，伸手朝佛莲探去——
“不能碰。”冷肃的嗓音想起，手腕被一个力道握住，汝玉偏过头，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
为什么秦琅会出现在她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