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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行云恭敬地点上三炷香,默默地念道:“父亲,一别五载岁月,今日儿子才前来看望您,当真不肖,希望你泉下有知,能够愁眉稍展。”
就在烈行云跪下的这一刻,天冠岭上突然狂风大作,天上无数云奔云涌,地面上的积雪嗖嗖地被卷了起来,弥漫于半空中,遮蔽了天空,从天到地,尽是一片腰胧!
所有大旗,同时呼啦啦的展开,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原本是北风肆虐,在这一刻突然怪异的改作了南风,大旗猎猎舒展的方向,正对着北方!那里,却是天星都城的方向!
“大帅!”
外面所有人突然又是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两眼含泪,对天疯狂大吼,似乎要扯破了喉咙:“大帅有灵,魂兮归来!大帅有灵,魂兮归来!”一头磕在地上,泪水涌泉一般流出……天空风声呼啸,呜呜咽咽,似乎是在对众人的应答……
烈行云此际,正是坐在那报国冢前,倚靠着那墓碑,仿佛自己又再次依靠在父母怀里,那种久违的温暖,让他留恋,让他感觉安适。
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身心了。
这些年,他受了太过的苦,成了孤儿,一度一人在太荒闯荡,如无根浮萍,漂泊不定。
“爹,孩儿来看您了。只是没有带酒,想来,军中是不允许带酒的吧,若是孩儿偷偷带来,不用您说,恐怕就先要被外面的一帮叔叔们斥责的吧……”
烈行云看着那墓碑,良久才道:“您当初离开家时,与爷爷承诺,待到胜利归来日,饮尽英雄泪。现在,您早已不在,而那英雄泪,早已被喝完。我知道,您心中也是苦的吧,看着这山河破碎,我知道您也无奈;您也会彷徨,因为,您也是英雄啊……”
说到最后,烈行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您是怎么想的呢?”
烈行云凝望着那墓碑,企图从中找到答案,但良久,什么也没有。整片空间,就只有他的一声叹息。
在此际,在烈修文与穆宁的墓前,他放下所有的负担,放下一切忧虑,沉沉地睡去了……
这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什么盖代天骄,而是一个普通的,想念亲人的孩子而已。
帐帘被悄悄拉开,几双眼眸望向烈行云所在的那一处,那是季溪为首的几位近卫。
他们看到,烈行云倚靠在墓前,沉沉地睡去了,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似乎梦见了与烈修文和穆宁相见的场景。
在梦里,一家团聚,天伦之乐,没有乱世争纷,没有生离死别。
“真好……”有近卫感慨。
“嘘……你轻点声,别打扰公子他们一家团聚。”有近卫小声斥道。
“唔……也是。”
随后他们便悄悄地退出了,正如他们来时一般无声。
而此时的烈行云,竟是真的做起了梦!
蓦然又是一阵眩晕,似乎变换了一个空间;四周天地之间再无一人,全都是迷迷蒙蒙的一片白茫茫。
“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哪里?”烈行云叫喊道。
但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寂然无声,空寂得可怕。
烈行云正自疑惑的时候,突然见面前人影一晃;定睛看去,却是烈修文与穆宁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在深切地看着他。
竟如虚空幻化一般!
“爹,您怎么来了?还有娘!”烈行云大喜过望。
烈修文与穆宁的出现如何诡异都不重要,只要是烈修文与穆宁再度来到自己面前,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出人意料的是,烈修文没有回答烈行云,却只是深情的望着他,异乎寻常的望着他。充满了柔情与慈爱。
“爹,娘,我好想你们!”烈行云嘶喊,此刻的他,不再是什么天骄,而是一个与父母久别重逢的孩子。
他上前跑了上去,扑在烈行修文与穆宁的怀中。
“云儿,你还好吗?”穆宁开口。
“我……”烈行云迟疑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下一刻,他微笑道:“没事,我很好。你们的儿子,如今成了修真界天才,离传说中真正的仙不远了,到我修为通天彻地的时候,就是你们再现世间的时刻!”
无论自己在何方,受尽何种苦难,但是一旦回到父母身边,他们就算曾经受过多大的苦,喊过多委屈的疼,最终对于父母说的,只有好的情况,没有坏事。
这或许是爱吧,既然爱自己的父母,就不愿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孩子,你骗不了我,我们是你的父母,你在说谎,我们自然看得出来。”穆宁严肃道。
“孩子,你活得太累了。”烈修文轻语,语气中满是心疼。
活得太累……
这句话,就好似重锤一般,重重打在烈行云的心头,打破了他心头最后一道名为“倔强”的防线。
“爹,对不起,云儿没用。无论是破局,还是感情,云儿都觉得,自己很失败。”烈行云的声音充满深情与愧疚。
“云儿做不到像爹那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也再没有那种背负一切的觉悟了……”
“云儿,我的孩子。”烈修文笑了,“爹可不是什么英雄。”
“怎么会?爹是天星公认的大英雄、一代军神!”烈行云感到难以置信。
“爹之所以能做到那些,是因为,爹有梦想,有守护的东西,就是天星和你们!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爹才会不顾一切想为你们带来一个盛世。”
“既然你觉得自己做不好一个英雄,那就去守护吧,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东西。”烈修文轻声道,但是,他声音在烈行云听来,又像是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一字一字击在烈行云的心头。
“做不好一个英雄,那就去守护……”烈行云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他陷入了沉思。
“保重……”
余音袅袅,犹在耳边回响,但烈修文与穆宁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等等啊,我还没……”
我还没和你们呆够啊……
这是他想说的话,明明才刚刚再见,不是么?
怎么又这么快就又分离了……
墓前,烈行云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
烈行云在此处逗留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日凌晨,才得以上路。这帮近卫军的热情,简直让烈行云的心也被捂得热气腾腾!
烈行云可以真切地感受出来,这些人,却是打心眼里对自己好,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他们最疼惜的子侄一般,简直恨不得将心肝都掏出来交给自己一般……这个却是绝计做不了虚假的,真心付出,如何可以作假。
在依依惜别了这些好汉子之后,他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想去看一个地方。
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