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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琉璃厂告别了白日的喧嚣，回归安静祥和。
李寻关好聚古斋的店门，骑车沿着琉璃厂大街奔往家的方向。
一路上他把车骑得很慢，因为他在思索明天的交易细节，这对他而言注定将是不平凡的一天。
微风拂过，夹带着一股饭香的气息，李寻发现前方路口转角处有个煎饼馃子摊，他停下车来，打算买一个带回家作为自己的晚餐。
李寻把自己的口味喜好一一说给了摊主，摊主礼貌一笑，开始埋头做煎饼馃子。
李寻点燃一支烟，站在街头路灯下静静等待。
忽然间，他眼睛余光通过摊主的三轮车反光镜，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妈的，居然被人跟梢了，难不成还是上次那一位？”李寻在心中愤愤骂道。
“得嘞，你拿好，别烫着手。”煎饼馃子摊主将做好的饼子递向李寻。
李寻伸手接过饼子，同时回头打探刚才那人的动向，结果发现他已不见了踪影。
李寻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蹬得飞快，以免再次被人跟梢。
等快到家时，李寻回身看了看身后，发现并无跟随者，心中悬起的石头方才落地，孰不知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悄悄地注视着他。
回到家中，他把院门牢牢锁紧。步入正房后为自己泡了一壶热茶，坐在圈椅上边吃饼子边琢磨刚才的事。
叮叮叮……
突如其来的手机来电铃声搅乱李寻的思绪和胃口。
“喂，云山叔吗？我正准备给你电话呢！你回北京了吧，明天是咱们交易的日子，你没忘记吧？”李寻看到吴云山的手机号码，心潮变得澎湃起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乱了节奏。
吴云山放声笑道：“怎么会忘记呢，我让秘书把钱都准备好了，你就放心吧。我出国这段时间，你忙着替我分忧，实在是感激不尽。明天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李寻得知吴云山明天就带钱来取货，心情变得无比舒畅，笑着说：“云山叔，何必这么生分呢，就冲你跟我爹的关系，我帮你还不是分内的事吗？千万别跟我客气，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侄儿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见面交货。我有点累了，就不多说啦，侄儿你也早些睡吧。”
“好嘞，明个一早我就在聚古斋恭候云山叔大驾，那咱们先这样，你早点休息吧。”李寻笑着按下了挂机键，笑着将手机拍在桌上，口中哼着小曲在屋内扭动身躯跳起了恰恰舞。
叮叮叮……
手机再次响起，李寻以为还是吴云山的电话，心想没准有其他的事情要补充，于是，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李寻恭敬地说道：“云山叔啊？你还有啥事尽管吩咐。”
“咳咳……你误会了，我是安琪！”
手机中传来女人的声音，李寻尴尬地直挠头。
“呃~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安琪讲话的语气很轻柔，但也很神秘，李寻推测她接下来她要讲述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一个孤家寡人，谁还听我墙根啊，有话直说。但如果是关于生肖梅瓶的事，我劝你就别开口了，我从不对女人大吼大叫，今天也不想破例。”
安琪语气平稳，不像是在开玩笑：“据我所知有人要害你，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李寻不屑地回应道：“呵呵，你是不是想说只有交出生肖梅瓶才能保我平安啊？”
“极有可能是这样，但你千万别把生肖梅瓶交出去，我目前还没弄明白对手的套路，这个需要点时间。”安琪语气显得稍稍急躁。
“安小姐，我给你时间思考，但也请你给我时间休息，不多说了，挂了。”
不等安琪回话，李寻直接按下了挂机键。
当晚，李寻一夜无眠，他脑海中反复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每一件都令他头痛不已。
第二天，天色还未完全亮开，李寻便早早来到了聚古斋，他打开店门的同时，也瞥了一眼对面雅集堂，结果依然店门紧闭。
李寻内心涌起一阵失落，以前雅集堂开着的时候，李寻觉得它抢了自家店的生意，可如今真的关了门，却又觉得没了陪伴。
“李老板，恭喜发财啊，钢哥让我们帮你镇场子看店了。”
两个纹身小混混从李寻身后窜了出来，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
“嚯，你俩可真够早的，进来吧。”李寻说着推开店门，两个小混混争先恐后进入店内。
李寻看着眼前这两个小混混，心中自然明白他们来聚古斋的本意。哪里是镇场子看店，分明是来盯着自己，毕竟今天是抵押的房契的最后一天，如果自己耍赖跑了，钱庄的人又该找谁去做房契交割呢。
早餐后，李寻拿着鸡毛毯子把店内外打扫一遍，弹起的灰尘在空中飞扬，呛得两个小混混直咳嗽。
“李老板，钢哥给你的糕点吃了没？”小混混歪着身子掏耳朵，笑嘻嘻看着李寻。
李寻把鸡毛掸子猛地拍在条案上，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呷了一口，用余光瞥一眼小混混。
“喂，我跟你说话呢。”小混混见李寻对自己爱答不理，脸上浮现出怒色。
“听见了，没瞧见我喝水啊，就因为我吃了一块你们送的点心，我的喉咙至今还齁着呢，真是太甜了。”
“嘿嘿，李老板喜欢就好。”小混混神色放松下来，叉着腰在店内晃悠，“日头都这么高了，聚古斋咋还没来呢。”
李寻不屑地说道：“你懂什么，贵客不怕晚上门。”
“嗯，有道理，但愿李老板今天财源广进，不然聚古斋比雅集堂也好不哪去喽。”
李寻瞪一眼小混混，话里藏刀说：“我劝你还是坐下喝茶吧，做生意你可比不了我，别在我店里碎嘴了，免得把财神爷给惹走了，到时候大家都没钱赚，对谁都不好，到时候你们钢哥指定收拾你。”
小混混听闻李寻这般损自己，心情大为不悦，二话不说撸起了袖子，准备好好教训李寻一番，结果被旁边的伙伴拦下，而李寻仍旧以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喝着茶。
“哈哈，侄儿，我回来啦。”
伴着几声大笑，吴云山大步流星的走进聚古斋，李寻赶忙上前迎接。
李寻欣喜道：“总算是把财神爷给盼来喽，就算是我不想你，你要的货也都想你了。”
吴云山拍了怕手中的黑色皮箱，冲李寻眨巴着眼睛，说：“哈哈……我看你小子是想票子了吧！只要货对，钱根本不是问题，保证让你数到手软。”
“所以，我说云山叔是财神爷嘛。”
“好啦，客套话就别说了，咱们还是先看货吧，我着急拿它办事呢。”吴云山把皮箱放在桌上。
“好嘞，马上给你验货。”李寻笑着应声，随即转身看向身旁的两个小混混，说道：“两位是不是暂且到门口回避一下呢，这是行内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吧。”
两个小混混极不情愿地走向门口，此时，李寻将装有玉壶春瓶的锦盒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伸手刚要去解锦盒上面的销子，不料被吴云山给拦住了。
“别急，我刚刚一高兴，忘记了回事，还有人没来呢！”吴远山一把按住桌上的锦盒。
李寻为之一愣，不解地问道：“谁要来？不就咱们两个人吗？难不成你的美女秘书也要来？那太好了啊，中午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到时候……”
吴云山抬手打断了李寻的讲话，点燃了一支烟，说：“待会来的人也是古董行里的，我是怕自己看不准货，所以找个人帮着掌眼，你不介意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多个人掌眼总归是好事。”
李寻静静地看着吴云山，心中有几分失落，他一直以为吴云山对自己绝对的信任，可如今看来，其实不然，否则他干嘛还要再找个人看货呢！
只是这个帮着看货的人会是谁呢？难道也是琉璃厂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算好，至少也是个懂货的人。
但如果待会来的人是个不懂装懂的假半仙，对着玉壶春瓶一通乱说，岂不是要坏了今天的生意。
“云山叔，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啊？方便说说名号吗？古玩这行水深，你可千万别被街头卖艺的人可唬住了，他要是眼力不够，只怕会影响你的正事啊。”
吴云山淡然一笑，说：“你就放心吧，他眼力好得很，当年在琉璃厂都能排上号，牛一眼都比不了他。”
李寻周身一颤，心中暗暗思索，吴云山之前不是说自己不认识琉璃厂的其他人吗？今天怎么突然说到了牛一眼，更令人惊奇的是，琉璃厂还有谁比牛爷的眼力好呢？
“别在那瞎琢磨了，等他来了你就知道啦。”吴云山神色轻松，脑袋微微晃动着，口中似乎还哼唱着小曲。
咳咳……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咳嗽，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聚古斋，若说这男人全身上下最显眼的地方，当属他下巴上的那一道长疤。
中年男人停在了门口处，环视着聚古斋店内的陈设，李寻不禁对他生出一种反客为主的错觉。
“来啦，好戏开场喽！”吴云山掐灭手中的烟头，起身去迎中年男人。
李寻问道：“这位是？”
中年男人瞥一眼李寻，自顾自感叹着：“多少年过去啦，今天总算又回来了。”
“你来过聚古斋？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李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来没来过李半眼没跟你说过吗？”中年男人不屑地说。
“你到底是谁？”李寻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