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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和瘦猴小心谨慎地进入了正房的中堂，顿时，两人就愣住了神。
“奶奶滴，这哪是中堂，简直是个金銮殿。”瘦猴目视前方惊叹道。
“这中堂真气派，今儿算开眼了。”李寻满脸惊色。
安琪见李寻和瘦猴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此时，李寻方才如梦初醒，他仔细地环视着中堂内的家具陈设。
只见中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雕夔龙大条案，条案之上左右各一只雍正斗彩竹纹梅瓶，这种布局摆放颇有寓意，因为“瓶”与“平”谐音，而“案”又与“安”谐音，两者相互融合，便是“平安”之意。
条案两端下方是一对景泰蓝仙鹤香薰，仙鹤口中正飘出袅袅的香烟，从味道上来判断，应该是天然沉香。
李寻目光顺着仙鹤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水墨立轴国画，画中虽用墨不多，却气韵十足；虽线条寥寥，却张狂有力。
整幅画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李寻推测这幅画应出自大家之手。他向前迈了一步，试图看清楚上面的落款，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
“啧啧！八大山人朱耷水墨立轴，牛啊，家里居然有这稀罕玩意。”瘦猴忍不住拍手叫好。
李寻问道：“这画没有款，你怎么确定？”
“这画以前肯定有款，好像是被人给抹掉了，你仔细看就明白了。”瘦猴指着画的右上角说。
李寻顺势看去，发现瘦猴所指的那块区域的画好像脱色了，他轻咬着下嘴唇冥思片刻，猛然间，幡然醒悟：“明白了，肯定是在破四旧的时候给抹了，不然指定被一把火给烧了。”
“两位真是好眼力，实在佩服，请二位入座。”苍老的声音再次从内房传来。
安琪做出请的手势，说：“鲁尼先生在里面恭候二位多时了。”
李寻打趣道：“呦，忘了主角啦，怪我看得太入迷了。”
安琪引着李寻和瘦猴进了内房，当侧门被打开后，一股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嗯，飞天茅台的味道。”瘦猴吞咽着口水。
“话别说太早，当心闪了舌头，万一……”李寻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因为他看到内房饭桌上的确摆着一瓶打开了的飞天茅台。
“猴叔，鼻子可真灵，快坐吧。”安琪抢先一步为瘦猴拉动身后的黄花梨南官椅，并搀扶着其入座。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请吧。”一位白胡子的美国老头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鲁尼先生，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鲁尼抿嘴微笑，串脸胡如同波浪一般起伏着：“你不要介绍，我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我还想进一步认识他们，就让我亲自来吧。”
安琪莞尔一笑，身子退到一侧。
“安琪请我数次，都未能到访，今天总算来了，多多见谅，鄙人李寻。”李寻伸着胳膊与鲁尼握手，一副谦卑的姿态。
安琪见李寻如此放低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其实，李寻这么做一面是出于礼仪之道，别人盛情相邀，自己却屡次推阻，如果传出去只会增加行内人对自己的偏见，日后又怎么再去开门做生意呢。
更何况邀请自己的人又是一位残障人士，所以，他暂时收敛起了锋芒。
自古以来兵法有云，以敌示弱是常胜之法，所以，在不了解的对手面前，放低自我位置更容易看清对手的破绽。
鲁尼笑道：“李先生是忙人，不必拘礼，我腿脚不方便，所以没能亲自迎接二位，还望包涵。”
“哎呀，你俩咋客气起来没完了，快入席吧，酒菜都凉了。”瘦猴一边调侃，一边给自己斟满茅台酒。
李寻和鲁尼谦让着入席，安琪坐在鲁尼旁边，细心地为其整理餐具。
这时候，李寻发现席间竟多出一张椅子，根据它摆放的位置，应该是与自己同等身份的人，究竟谁还没来呢？
“来，给你倒满了，喝完才有把子力气嘛，当年孙猴子就是喝完酒才大闹天宫的。”瘦猴将慢慢一杯酒放到李寻面前，似笑非笑地打趣。
安琪察觉到了瘦猴话中有话，于是用余光扫视着李寻放在地上的麻布袋。她发现一个木刀柄露了出来，她双眼闪着亮光，但没有做任何动作，她决定先看看面前这两位来客到底要唱哪一出戏。
李寻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说：“好酒，但愿今天大家能借着好酒畅所欲言。”
鲁尼端起酒杯附和着：“一定会的。”
“慢着，你手里的酒杯好像是雍正粉彩十二花神杯。”李寻的目光紧紧盯着鲁尼手中的酒杯，他不太敢相信有人会拿这么贵重的瓷器待客，万一失手掉在地上，岂不是赔大发了。
“好家伙，还真是雍正花神杯。”瘦猴喝光杯中酒，轻抚着酒杯细细观看，一副惊讶的神情。
此时，安琪与鲁尼相视一笑，目光扫视着桌上的酒菜。
李寻顺着两人的目光一看更加不得了，因为桌上的酒壶酒杯，瓷盘瓷碗都是大开门的古玩。
比如桌子正中央那盘西湖醋鱼是用乾隆斗彩的鱼盘装盛；与它临近的狮子头是用宋朝定窑酱釉花口盏装盛；还有那盘水晶虾仁是用宋朝湖田窑的影青盘装盛。
“寻子，你看它是不是老的，我有点不敢相信。”瘦猴指着桌边上一把青花酒壶问道。
李寻感叹道：“是老的，看青花发色应该是永乐年间的，这一把壶少说要几十万。”
鲁尼拍手称赞说：“李先生好眼力，我知道二人喜欢古玩，所以特意选用古玩作为餐具。”
安琪补充道：“这些瓷器都是鲁尼先生精心挑选出来的，能用这么珍贵的瓷器待客，恐怕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吧，这正是鲁尼先生想与二位合作所拿出来的诚意。”
李寻双手一摊，说：“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正式开谈之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这会影响到咱们能不能继续谈下去。”
安琪回应道：“请讲，我一定如实回答。”
“今天的火是不是你……”
安琪厉声道：“绝对不是，我是要与你合作的人，如果去放火，只会激怒你，我自己岂不是惹火烧身呢。”
“那我再问你，我家里少了几样老物件，有人说看到一个混血儿女孩参与了偷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首先这不是我干的，混血女孩究竟是谁？我会帮你搞清楚的，全北京混血女孩可不止我一个人吧。”
忽然间，李寻觉得自己有点傻，他在想别人都舍得用比自己好几十倍的瓷器待客，又怎么会对自家那几个瓶瓶罐罐感兴趣呢！
所以，安琪派人偷瓷器这事不太靠谱，当下还是弄清楚那个混血女孩是谁比较重要。
“昨晚上我们差点……”瘦猴边喝边说，怒气十足的模样。
李寻一把按住瘦猴的手，并递过去一个眼神，瘦猴撇撇嘴只得又把话咽回腹中。
李寻不让瘦猴说出遭遇蒙面人夜袭的事，是出于安全考虑，试想如果今天是事情谈崩了，万一安琪也使出这种阴招对付自己，岂不是增加了危险系数。
李寻轻描淡写地说：“那好，着火的事暂且不提，接下来谈合作吧，说说你们的大计划。”
鲁尼对安琪使一个眼色，安琪起身撩开身后了的黑布，瞬间，几只造型精美的生肖梅瓶映入眼帘。
李寻和瘦猴不眼前的景象深深震住了，这一刻空气似乎也凝住了。
“啊，你们居然有6只生肖梅瓶，真是小瞧你们了。”瘦猴大吃一惊，点动手指数着梅瓶的数量。
鲁尼郑重地说：“这6只梅瓶我花了半辈子时间才弄到手，世界上还有另外6只，但实在无处寻觅，所以，恳请二位多多指点。”
李寻反问道：“没问题，有什么好处呢？我这人挺俗的。”
安琪拿起博古格上面的一只虎纹梅瓶，边看边说：“如果你手里有梅瓶，我可以高价收购。”
鲁尼爽快地说：“比上次我在全聚德开的价还要高。”
李寻盯着鲁尼质问：“原来上次在全聚德偷听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鲁尼和安琪一时羞愧难当。
瘦猴赶忙追问道：“还有偷听这事，搞得像川岛芳子间谍一样，你们用这路子谈生意，那还怎么合作。”
鲁尼不急不躁地说：“李先生，首先我郑重向你道歉，上次没出面见你，确实有难言之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合作的诚意。”
李寻淡然一笑，起身去看眼前的生肖梅瓶，瘦猴借着酒劲，对鲁尼呵斥道：“看你说中国话挺利索，没少下功夫吧，但是你只学说话不行啊，还得多学学中国人办事的规矩，听别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鲁尼一时语塞，不知再如何辩解，于是向安琪投去求助的眼神。
安琪调整好语气说：“这事是我们不对，还望你原谅。”
“如果我不想原谅呢？”李寻故意为难安琪。
安琪从身旁的翘头案上拿起一只长形锦盒，拍了拍它说：“这样吧，我再让你看一样东西，算作是对你的补偿，想必你一定会满意的。”
“字画？”瘦猴和李寻异口同声的质问。
安琪笑而不语，小心翼翼地解开上面的销子。
“人都到齐了吧，我有点事来晚了。”洪亮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瞬间，李寻和瘦猴双耳竖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们在猜测接下来到场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