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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唐飞意外的是,这个神神秘秘的李公子倒没在夜里玩什么花样,这让他难得的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
连日疾驰,即便唐飞有神秘戒指傍身,也难免心神疲惫。
好在他这个年纪本就精力充沛,即便没有其它辅助,只要美美的睡上一夜,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唐飞还有外挂在身,因此一觉睡醒,整个人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推开门走出,唐飞有些惊讶,院中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井边石墩上摆置了洗漱用品。
从这点看,庄园内的侍者或是主人并没有太把他当回事儿,至少没有把唐飞当成一个真正的贵客来对待,否则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
唐飞心中冷笑,他可不相信这里的主仆真的不懂礼数。
至少从昨日那位李公子的做派上看,此人绝对出身名门望族,尤其是某些细节上的表现,连唐飞都大开眼界,自愧弗如。
判断一个人的出身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就酒宴而论,普通人只能凭菜色酒品是否珍贵来判断其价值,并借此盲目的揣测主人身份。
而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则会在意餐具品质,关注菜品摆放等细节。
再高明一些,或是心思足够细腻的人,或许会将观察的重心放在侍者的举止,主人的谈吐上。
可是像唐飞这种出身世家,而且身份特殊,从小便接受礼仪教育的卓越子弟,很多时候却仅从感觉就能判断出一起吃饭的人出身如何。
这种感觉并非什么同类人的相互认可,也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玄学,而是一种有根有据的真切反应。
室内的温度是否合适、照明物的光暗是否足够且不会刺眼?
桌椅的高矮宽窄是否舒适,餐厅内各种摆件的形象和位置是否会影响心情和食欲?
酒菜的色泽,品类,有否照顾到客人的口味和习惯,需求和忌讳?
侍者上菜的时机是否合适,出入时的脚步是轻柔无声,还是清脆和谐?
主客交流的时机是否自然,氛围是否融洽,话题是否吸引人?
等等等等……
总之,这里面有很多学问和细节,看似不明显,但只要身临其境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得到。
区别不过是一般人注意不到,只会觉得很舒服,或是很别扭。
但是像唐飞这种出身的人,即便不是一目了然,也会有真切的感觉,甚至很多时候还能依此判断出主人的心情如何,态度如何,招待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不好听,但是这的确是一种“上等人”才能看懂,才能明白的交流方式。
尽管唐飞对此很不屑,很不以为然,甚至非常鄙夷。
可不得不说的是,很多时候,这种“隐晦”的交流和试探是任何世家大族都不可避免要学会,要懂得,甚至需要尊重和认真对待的一种知识。
就个人而言,武者自然更看重实力。
但是就家族或是某些阶层而言,在看重实力的同时,也极为在意与自己打交道的是什么人,对方又有什么底蕴。
这决定了他们判断形势,或者在商讨利益时的态度和选择。
很复杂,也很无聊,但很多时候也很有用。
一个是举止无礼,毫无底蕴的暴发户,另一个则是同一阶层出身,底蕴厚实的所谓上等人,双方打交道时,自然不会一概而论。
尊重与否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极为隐晦的试探方式。
对暴发户,只谈眼前利益即可。
对同样有底蕴的世家,就要着眼与长远,至少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需要收敛或者放弃了。
说白了,当确认双方都是千年的狐狸时,再选择作妖就是一种没有必要,甚至是愚蠢行为了。
可如果发现对方只是一头无意吞噬了灵草,从而长出了满身肥膘的野猪时,那……自然就要做好准备,磨刀霍霍了。
眼下看来,那位李公子就算没把唐飞当成野猪,至少也没当成同一档次的人来看待。
对此,唐飞看得通透,心中冷笑,面上却怡然自得。
试探嘛,谁不会似的。
如果是正常交往,无对对方是什么身份,唐飞就算不会傻乎乎的什么都交代出来,但至少也不会防备过甚。
可是对方明显早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偏偏却又玩了一出巧遇……
这是欺负谁傻吗?
也正因为如此,唐飞在昨天夜宴时有意无意的表现出了一些粗鄙之举,尽管只是一些不明显的细节,但既然对方有意试探,自然会极为在意。
结果,就是此时的冷落和轻视。
不错,唐飞就是在藏拙!
此来王都,无论孟北河还是宋天川,再或者唐宇福伯温沫沫,都几次三番的提醒他此行的种种凶险。
以唐飞的心智,自然不会大大咧咧的不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虽然他没表现出什么紧张,但其实从离开墨城时起,唐飞就一直抱着如履薄冰之心。
毕竟命是自己的,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宁肯谨慎过度,也总比浪死强。
至于昨天出手救人,如果有可能,唐飞其实也不想多事,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原因很简单,自从那位李公子出现在他的灵觉中,他就发现至少有七双眼睛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甚至通过黑殇的确认,还有至少三个人藏在暗中,连目光都没有看过来。
那七人还好说,可是凭那三个人可以瞒过唐飞的手段,至少也是武师。
三位武师,藏在暗处虎视眈眈……
唐飞能怎么办?
他倒是试过绕路,但很快便发现周围布下了玄阵,无论怎么走,除非立即返身而回,否则绝对会碰上流寇劫掠商队的一幕。
也就是说,当时李公子所在之处,劫案现场,已经成为了唐飞的必经之路。
当然,他也可以停下来,等案件结束再路过。
可是对方会给他这种选择吗?
与其暴露自己已经发现了对方企图,进而促使对方使出其它更难揣测的手段来逼他进场,唐飞当时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将计就计,顺着对方的意,冲进戏台,上演一出行侠仗义的好戏。
至于后面的事,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也正基于这种想法,唐飞才会在酒宴时轻易被对方套出话,道明了自己求援的来意。
既然早就盯上他了,显然也无须隐瞒,稍稍坦诚,反倒可以进一步怠其心,惰其意。
这种博弈并非唐飞所喜,如果有选择,他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战斗。
但是他也明白,很多时候,这种暗地里的博弈是不可避免的。
正如唐家与城守府的貌合神离,墨城与玄武军之间的暗里摩擦,都是无奈的选择。
谁不想手起刀落,雷厉风行,面对任何麻烦和不顺心都能一路碾压过去?
但是在拥有那种无视一切的力量之前,即便是唐飞也只能选择妥协和忍耐,用更麻烦,更没有效率的方式去做事,去达成目的。
这就是现实!
不得不说,相比起过去,此时的唐飞已经成熟多了。
尽管,这种成熟他并不喜欢!
简单的洗漱后,唐飞站在院中凉亭内,开始放眼打量四周。
此处庄园位于一座不过几十米高的小山坡上,居高俯瞰,前面是一座占地数亩的小湖,盈盈一水,清波荡漾。
小湖两侧,却是一望无垠的良田,其上种植着一种风凌郡国常见的谷物,绿油油的庄稼,令人望之则心旷神怡。
后面是一座独峰,此峰崎岖挺拔,形如长剑,隐隐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孤傲,又像一杆接天连地的旗杆,似乎在彰显着一种占地为王的霸道。
稍一运功,充沛的玄气便蜂涌入体,比之墨城唐家修炼密室中的聚气玄阵还要更有利修行。
粗粗对比,至少有一倍以上的差距!
唐飞心情有些凝重,很显然,若非此处本就特殊,是那种传说中的福地,就是在暗中布下了某种极为隐蔽,却又覆盖范围极大的玄阵。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仅仅只是这个发现,就让唐飞察觉到了王都与墨城的差距。
在墨城,唐家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豪门。
但是还没有进王都,不过是城外百里的一个小小庄园,就有这种底蕴。
谈不上震惊,也不至于生出敬畏之心,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以唐飞的心志,此时也难免在心底生出一种失落之感。
不过这种失落的感觉才刚刚升起就被他驱散,反而对他产生了一种正面的激励。
那是一种不服输斗志。
“武道漫漫,我才刚刚上路,只要不停的变强,早晚能看到更精彩的风景!”
唐飞心中自勉,转头看向院外渐渐走近的两道身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李公子,小蛮姑娘,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