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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裴晴晴脸上血色几乎全数褪尽。
那些凝在喉口的“解释”，跟有些慌乱的情绪，也像是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心头升腾而起的，似乎只剩下了莫名其妙的愤怒。
那种愤怒顺着她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肤炸裂开来。
她抬头看向宋北野。
“你说什么？他是不是我叫来的？”
这一刻，裴晴晴简直觉得荒诞。
她搞不清楚为什么宋北野能够这样理直气壮，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
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稳定自己起伏的情绪，嗓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宋北野，你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吗？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道：
“从今天开始，我是你太太，我们已经结婚了——无论我到底情愿与否，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你觉得，我会在婚礼当天约江煜城，跟他私下见面，旧情复燃？”
太可笑了。
就在刚才，裴晴晴还在想着，她一定要跟江煜城拉开距离。
但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思前想后的姿态，真是太可笑了。
好像无论她多么谨慎，都毫无意义。
就算她怎么想要避嫌，宋北野不信，又有什么用？
裴晴晴有些恍惚，剧烈的疲倦之中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宋北野对自己说的话。
“你就是贱。”
他说：
“你也不值得我对你温柔。”
裴晴晴想，她确实贱，骨子里贱，不然怎么会对宋北野情根深种呢？
正如宋北野所言，她的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随便选哪个，可能都会比现在更幸福，可她不愿，她只喜欢宋北野。
思及此，裴晴晴也忍不住苦笑一声，说得真是狠呢。
宋北野的沉默加重了她的痛苦。
嗓子里隐约有什么情绪在翻涌着，像是刀割，疼得鲜血淋漓。
宋北野却似乎仍不能理解裴晴晴此刻的情绪。
他冰凉的手指掰过裴晴晴的脸，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着，几乎一字一句，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他淡淡的问：
“是你把他约出来的吗？是？或者不是？”
裴晴晴几乎僵在了宋北野的怀中。
男人的这句话像是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防线跟理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忽然转过身来，几乎用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宋北野。
她的力气对于宋北野而言实在太小，所以男人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到底松开了手，裴晴晴失去支撑跟禁锢，跌跌撞撞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从阶梯上摔下去。
宋北野下意识伸手去扶，裴晴晴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眉梢眼角浮着点不愿。
“别碰我！”
她靠着自己的力气堪堪站稳，璀璨精致的高跟鞋包裹着纤细柔软的脚踝线条，很美，但也很痛，她觉得脚底板都似乎要报废了。
但也所谓了。
就算再怎么痛，也似乎根本比不上此刻心如刀绞的难过。
裴晴晴看着宋北野，他们无声的对峙，半晌，似是怒极反笑，裴晴晴像是报复般，唇角扯起一抹几乎挑衅的弧度。
“你不是要个答案吗？那如果我说，是呢？”
她反问：
“如果真的是我把江煜城约出来的，宋北野，你要怎样？在结婚当天跟我离婚吗？”
宋北野的表情略微阴沉。
他也跟着裴晴晴，下了阶楼梯，随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一把搂过了裴晴晴的腰肢，将她重新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搂得很紧，很用力，以至于无名指上的钻戒即便隔着一层婚纱，也仍触感清晰，仿佛要将皮肤熨开鲜明的痛感。
“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声音很低。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不能这样。”
裴晴晴轻笑一声，似是嘲讽。
她没有再挣扎，因为知道挣扎根本毫无作用，被宋北野搂在怀中，两人近在咫尺，她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遥不可及。
“你也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裴晴晴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刚才我没对你解释吗？你真觉得我会在这样的日子单独约出江煜城？”
“你还好意思问我，说出这样的话，你有没有良心？”
裴晴晴越来越觉得委屈，这简直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
“我只是太累了，想要来这儿安静安静，谁知道会遇到江煜城？”
“我对他的态度多么疏离，你难道没看到吗，我已经在尽力躲着他了……”
说完，裴晴晴又似乎觉得自己的解释挺没意思的，话锋一转。
“算了，反正我就算怎么解释，在你眼里，也不过狡辩而已，你也不会信我，我就是浪荡无耻，谁都可以，不是吗？”
说到后面，裴晴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反驳宋北野，还是在自虐了。
而宋北野也似乎有些懊恼。
他想说的本来不是质问，脱口而出，却变成了伤人的恶言。
“我不是……”
裴晴晴略微有些受伤，又有些黯然的神色落在他眼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又一次把情况搞砸了。
宋北野擅长处理一切情况，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自己的情感问题。
他试着想要开口，温柔的安慰几句，然而到头来，却只是诡异的沉默着。
他们明明亲密的站在一起，却又似乎从未能真正走进对方。
裴晴晴有些闷闷的低声道：
“好了，松开我吧，我们回去。”
她脸上疲倦深重，泪痕也已干涸，但眼妆却稍微花了点，离得远看不清楚，离得近了，便能看到下眼眶上一点花开的睫毛膏，像是一滴欲落不落的黑色眼泪。
宋北野下意识钳制着她腰的手，又忍不住去捏住她纤细的腕骨。
他淡淡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是我有点反应过度了。”
裴晴晴却只是近乎自嘲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用撒谎。”
她说：
“你到底真的怎么看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那时我也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