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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91年西亚德政权倒台后,索马里一直处于野蛮的军阀武装割据,国家四分五裂处于无政府状态。
位于索马里西北部的索马里兰与倾向于统合的中部邦特兰以及索马里西南国均为实质独立。
我从一家专门给国际记者提供服务的美非合资的租车公司,租了一辆丰田的陆地巡洋舰,还聘请了一个叫穆罕默德·鲁穆达的黑人保镖。
鲁穆达身高两米,曾经在中东当了多年的雇佣兵,他穿着美产的迷彩服,挎着一只苏产的冲锋枪,手上戴了一块名表,娴熟地为我开车。
他开车十分规矩,即便出了城,若是拐弯,旁边没人,他也会打转向灯。这更让我相信,他是一个合格的保镖。他给我说了一些在战场上,如魔鬼般杀人的故事,但也把手按在胸口的十字架上,向我保证说既然他脱下了军装,那就是尊重他内心的声音,那么无论环境多少恶劣,他都会坚持一种文明的信念。
索马里郊区十分荒凉,砾土坚硬,我看到一些高大的班克瓦莱棕榈树,叶赫布坚果,树上有狒狒在滑翔跳跃。
还有一些柔美的里樱草,有时候在打草原会看到野驴,沙鼠,羚羊等。这边的沙漠有一种很漂亮的蓝绿色叶子,波浪形边缘,类似桃花的索马里沙漠玫瑰。
我不由感慨,再缺水,再贫瘠的土地,只要不放弃希望,也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
路上不时遇见带着枪支的男人,开着破破烂烂的二手车,也分不清是农民,还是军人,甚至偶尔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时时提醒着我要注意生命安全,在这里,有时候一条人命,还抵不过一块手表,更别提为一个新手机杀人的案子更是多如牛毛。
虽然索马里有自己的土语,但是鲁姆达会说不错的英语。
“先生,你是从中国来的?”他恭敬地问。
“对的。”
“你们中国人很厉害。”他竖起大拇指说。
“哪里厉害了?”
“听说有一群索马里的海盗绑架了中国船,结果海盗们半夜在船上发现被油漆了一行字。中国海军警告他们立刻交出人质,否则将得到毁灭性的打击。那是灭顶之灾啊,太可怕!”
“到底是什么字呢?”
“拆!”鲁姆达竟然说的是中文发音。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太幽默了!敢情你们遇见的是中国城管。”
“什么是城管?”
我给他大体解释了一下,鲁姆达说,“那我们这里也很多这样的城管啊。只不过你们的城管穿着一身皮,我们的城管扛着一把枪罢了。”
“对了,你们讨厌海盗吗?”我问。
“你讨厌自己吗?”鲁姆达问。
“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鲁姆达裂开大嘴,笑着说,“我本来也是海盗啊!”
“看来我是上了贼船了!”我也幽默地说,“索马里有多少海盗呢?”
“索马里的海盗主要有邦特兰卫队(punnd?group),他们是索马里海域最早从事有组织海盗活动的团伙,势力比较大;还有‘国家海岸志愿护卫者’(nanalvolunteercoastguard),规模较小,主要劫掠沿岸航行的小型船只:以及梅尔卡(rkah),他们以火力较强的小型渔船为主要作案工具,特点是作案方式比较灵活;我曾经在势力最大的团伙索马里海军(solia rine)呆过,我们的活动范围能远至距离海岸线200海里。”他指着手上的那块劳力士水鬼绿说,“这表就是我当年在一个香港商人手上抢的。”
“看来很多穷苦人为了一夜暴富,铤而走险当了海盗。”我问,“那你为什么退出来不干了?”
“嘿嘿,”鲁姆达尴尬地抓了抓头,“其实海盗的规矩很森严的,一般情况下,我们绝不伤害人质,非常讲规矩。有一次,我喝醉了酒,摸了一个英国女记者的脸蛋,结果就被踢了出来。唉,算我走运了,这种失误砍一只手都不算过分。”
我不由想起了《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看来盗亦有道才能生存下去。
“看来当地的人民都很支持海盗,甚至看成是一种向外国侵略者反击的爱国行为。怪不得海盗这么难根除了。”我居然想起了李世民的话:君舟民水也。又有橘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我们奔波了两天一夜,车子往西北方向开去,沿着黄褐色的山路盘旋而上。崎岖的公路旁都是深不可测的峡谷与悬崖,车子时不时地急转弯,有时感觉两个侧轮都已经掉了下去,十分凶险。有时我会恍惚地觉得好像回到了中国西北。
鲁姆达是个老油子了,开车驾轻就熟,我们开过一些穷乡僻壤,看到干旱的荒野中无数路人倒毙和野兽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一种彩色的大只苍蝇不时地飞到车内。
鲁姆达的做法是张大嘴巴,当苍蝇飞进来的时候,一口吃掉。
“有牛肉末的味道。”他挤眉弄眼地说。
到了第二天将近黄昏,鲁姆达困倦地指着前方苍茫深邃,云烟缭绕的高山,“前面就是索马里兰山区了。再往里走是民风彪悍的依萨威部落。你确定要去那里吗?”
“对的,实不相瞒,我要去救人!”
“救什么人呢?”
“我有个朋友被他们抓住了。”我一看那料峭崚嶒的山势,间杂荆棘灌木,真是穷山恶水!
有时候山里的灌木中会突然跳出一头疣猪,有时是蜥蜴,甚至是几个绑着头巾,穿着破烂的人。看到我们,就鬼鬼祟祟地藏起来。原来他们在这里种植卡特叶,鲁姆达还特地下车,给我摘了一把。
我本来不想吃,但是鲁姆达坚持说吃点可以提神,不会上瘾。
原来卡特树是一种终年常绿的多年生灌木或乔木植物,树高一米,采摘下来就是卡特叶。卡特叶含有轻度麻醉物质,可以熬制成毒品,在非洲很多国家都是违禁物。但在贫穷动乱的索马里,卡特树却是很多山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我把几个叶子放在嘴巴里咀嚼着,苦涩的枝液渐渐转为甘甜,其中的类麻黄碱类物质刺激我的大脑中枢,产生一种亢奋的快感,但是吃多了,就觉得十分口渴,全身燥热,我突然明白了这些山民为什么冲动地烧杀掠夺,成为海盗的原因了。
“卡特树原来也叫阿拉伯茶呢。”我说,“其实罂粟在中国古代也是药物,但人类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所以连累植物成了毒品。其实地球妈妈的严厉,人类才是毒品啊。”
“嗯,你果然是一个东方的哲学家。”鲁姆达点头说,在部落前的一块大石头前熄了火,我看到地上有一些烧过的骨头,但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
“到了?”我看到身高马大的鲁姆达全身在微微地颤抖着,好像踏入了什么永远不会闯入的禁地一样!
“嗯。”鲁姆达迟疑地说,“很多残忍的海盗头子都出自依萨威部落,他们是传统的非洲巫族,信仰泛神论,和我们伊斯兰徒可不一样。我,我不大想进去……”
“没关系,不勉强你。我可以一个人进山。”多少年了,我早已习惯单枪匹马,深入龙潭。
“我可以等你。”
我感谢地拍了拍鲁姆达的肩膀,“放心,钱我先给你。”我拿了一万美元给他。“你在出山的路口等我十天,要是十天后我没来,你就一个人回去吧。”
“如果那样的话,要不要我报警?”鲁姆达问。
“警察有用的话,海盗还会这么猖狂?”我潇洒一笑。
“也是,这里的警察是陆地上的海盗。”鲁姆达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要抢劫,谁知道他却把抢塞给我,笑嘻嘻地说,“中国侠客,给你防身!”
“谢谢!”我接过了枪,整理行囊,就独自进山了。